夜已经深了,按理说冬季的海风应如刀子一般凛冽,可不知是否是因为末日到来后的变化,还是这艘*已经漂入了近赤道的海域,除了偶尔掠过的一阵阵微咸的轻风,竟是十分的温暖。
甲板上的空气弥漫着烤肉与原油燃烧混合的恶心味道,但在上面待着的九个人却似乎对此丝毫没有抵触。也许在绝望面前,人的六感也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陈截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那个燃烧着原油的火焰大铁桶,以及那不时迸出溅落的火花。他没有花力气去向琪儿解释自己并没有勾结休伊特去谋害雪球,因为雪球已经死了,再多的语言也无法挽回。他也没有睡着,因为他惧怕自己再也不会醒来。
摸着胸前那温暖的黄金十字架,他又想起了老船长,那个照顾他的慈祥老人。如果不是老船长,此刻他说不定漂流在世界哪个角落(当然,逃不了被淹没的命运,虽然他不知道),如果不是老船长,他也早就成为了船上诸人的盘中餐。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为什么要让我承受如此地折磨。陈截感叹道。他本来也算个高材生,大学毕业后考到了美国一所不错的学校读研究生,可惜毕业时赶上了美国次贷危机,久久找不到工作,签证也到了期。就在想打道回国的时候,又传来了父母被一恶少开豪车撞死,亲戚瓜分了家里财产的噩耗。
当时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才勉强让一艘从美国东海岸费城开往中国的货轮让他搭,可是收他钱的无良船员却在船停靠在沙特补给的时候,把他赶下了船。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他碰到了老船长,找到了他这辈子的第一份工作,水手,而这一干就是一年半。
最重要的,如果不是老船长,我也不会碰到琪儿。想到这里,陈截嘴角不禁稍稍浮起一丝微笑,可还没等他的嘴角弯出弧度,就被眼角中闪过的琪儿那丝愤恨的眼神给湮灭了。
如果我也和兰斯洛一样强壮,如果我也和兰斯洛一样坚强。。。
陈截攥紧了拳头,恶心又鄙夷地看了一旁烂醉如泥又浑身体液的休伊特四人。当初是他们提议的吃人肉,又用鬼把戏害死了船长和阿米尔。当时船长自杀后,这几人连默哀的起码尊敬都没有,就一拥而上乱刀把船长割成了一块块。在绝望面前,有些人真的会变成野兽!
一丝火星溅到了陈截脸上,烫地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脚下的钢板铛的一响,却是惊醒了不远处躺着的休伊特。
“死中国佬,你他妈烤火也得跳舞啊?”说完看着陈截被烫得流出眼泪的一只眼睛,哈哈讥笑了起来。“你不会是看我们**女人伤心而自己却捞不着吧,要不要过来也尝尝鲜?不过你那中国人的小玩意,估计也满足不了瑞莎这个****吧!哈哈!”说完还故意抖了抖下身那硕大的家伙。
陈截看着光溜溜的休伊特,突然捡起了旁边没喝完的一瓶酒,灌了下去。都说酒精能麻木一个人,而他现在急需神经对于这种嘲讽的麻木。
“呵呵,你也喝酒了!好,喝酒可以壮胆,喝完了就有胆量去干那个亚洲小妞了,看她那身条,应该挺紧的,哈哈哈!希望你干完了别被兰斯洛给暴了后门!”
伏特加那火辣的灼感点燃了他的喉咙,而休伊特这句话则点燃了他脑海里最后的一点忍耐。
他转过身体,挥舞着瓶子冲向了休伊特,朝他的脑袋狠狠地抡了过去。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诠释他心中的愤怒吧,也许这样才能洗清琪儿对自己的怀疑吧。他的懦弱被愤怒的火焰吞噬了干净,他知道自己宁愿在发泄中死去,也不愿再这样窝囊地活着!
但毫无悬念的,他举着酒瓶的手被休伊特一把抓住了,下一秒,他手里一空,而酒瓶子已经对着他的后脑狠狠地敲了下去。碎玻璃与鲜血飞溅的同时,他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多出了休伊特的一双手。
“小子竟然又敢跟我动手,今天就去送你去见上帝!正好少一个人跟大爷我分吃的!”休伊特狂叫着,全船的人都看了过来,却都漠然地无视着。
陈截把头转到了一边,他不想自己在人世的最后一眼是充斥着自己最痛恨的人的那张脸,可是他又看到了琪儿依偎在兰斯洛怀里的一幕,又痛苦地转到了另外一边。
他眼中使劲瞪着面前远处厨房边一个装满原油的铁桶,脑海中似乎把它变成了休伊特的模样。为什么老天会让世间出现这种人渣?只要他能死,哪怕拉上全船的人,包括自己,给他陪葬都情愿!为什么刚才那个火花不再大一些,不是巨大的爆炸,点燃整艘船里面的原油原油?
此时陈截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刚才烫到他的那颗火星,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脑海一片黑暗中的这一丝光明。那颗火星如此微小,仿佛时刻会被那黑暗吞噬,就像现在全船人对未来的希望一样,如此微弱,随时都可以破灭,更仿佛他自己此刻的生命,飘摇欲坠,随时都会消逝。
不!我不要绝望,我还要活下去,我还要看着琪儿,我还要回到人世!我不要就这样死去,就算死,我也要像那流星般发挥出光芒,也要像那枪炮般发出光明!
休伊特的手掐得越发紧了,陈截只觉得脑中越来越模糊,直到那颗火星突然炸开,在一片白光中带走了自己的意识。。。
“轰!”厨房边的那个原油桶突然炸了开来,炽热的气浪掀翻了甲板上所有的人,接着熊熊大火在甲板上蔓延开来。
“该死的!都起来!都赶快去救火!”兰斯洛第一个站了起来,正要喊大副指挥,却发现原来篝火堆前一个浑身火焰的****男人正在疯狂的挣扎着,不是大副又是谁?看来刚才的爆炸把还沉睡在chun梦中的大副抛进篝火堆,兰斯洛只得转头喊其他的人。
“休伊特带着轮机室的人从另一面去拿灭火器,瑞莎和琪儿去想办法把有用的东西尽量搬离火,巴尼和那个囚犯你俩去弄水管和水龙。”说到这里,兰斯洛使劲踢了躺在地上的陈截一下。“快醒醒,你这个窝囊废,去帮老巴尼他们弄水。”
陈截本来在窒息昏过去后刚被爆炸震醒,头脑正模糊呢,兰斯洛的一脚却让他清醒过来,顾不上寻找休伊特,赶快朝甲板另外一边的水龙跑去,兰斯洛跟在后面。两人熟练无比地卸下并装配好水管水泵和水龙,有条不紊地沿着火势灭过去。休伊特和印度人阿克什也带着灭火器赶到了,挑着对原油管道有威胁的火点重点喷去。
毕竟灭火是所有油轮船员最基本也是最强调的活计,更加上甲板上除了那桶原油外也没别的什么易燃物,一群人虽然有些慌乱,却也很快把火扑灭了。
“啊!糟了!这该死的火!竟然把整个厨房烧掉了!”老巴尼看着漆黑一片的厨房,瘫坐在了地上。
“嚎什么嚎,破厨房那堆破烂,烧了就烧了吧。”阿克什不屑的嘲讽到。
“可是我们今天刚腌好的肉都还在里面啊!还没发出去的肉啊!”老巴尼欲哭无泪,听到食物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焦急地跑了过来。
杰麦因和汤姆的尸体,外加前些日子没有吃完的半截格兰特尸身此时倒是依然地躺在厨房的案板上,只是此刻都变成了焦黑的颜色,眼看是都不能吃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本来接连死去数人而解决的食物危机刚刚缓解,却又一下子回到了灾难的起始点。众人用来旋转的瓶子倒是完好无损,静静地不远的甲板上,反射着拂晓那一丝淡淡的星光,好似在嘲笑着眼前的人们对它的依赖。
“真是的,好好的石油桶怎么会爆炸?”瑞莎忍不住沉默,尖叫了出来。
“是啊,你个死囚犯,刚才轮到你烧火啊,怎么能那么不小心点燃原油桶?”休伊特也跟着吼了起来。
“跟我没关系,火堆一直很正常,而且离石油桶那么远,也许是风吹过去了火星?”囚犯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嘶哑,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难听。
“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故意想把整艘船炸了!”阿克什尖利的嗓音插了进来。“那个原油桶是我亲手封的,怎么可能被风吹的火星点燃?肯定是你趁我们看休伊特和中国佬打架的时候偷偷去点着的!”
看了一眼烧焦的那几具尸体,休伊特脸色一沉,也开口道:“阿克什说的有道理,当时就他离火堆最近,兰斯洛当时抱着小妞呢,老巴尼在那睡觉,我正在教训中国佬,瑞莎和阿克什还有大副都在地上躺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这种要害所有人去死的疯子不能留,正好咱们没吃的了,他就做下一顿吧。”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直点头,看向囚犯的眼光也不善起来,休伊特和阿克什更是抓起了厨房案板上的刀,朝着囚犯逼近过去。当时睡在囚犯旁边的老巴尼想帮这个一直和自己干活的神秘同伴开脱两句,可一看连琪儿眼里都闪出了戒备的神色,只好又把话咽了下去。
“兰斯洛,你这狗娘养的还站着干嘛,咱们三个人弄死他!”阿克什看兰斯洛站在一边沉吟,不满地叫道。
“这件事不是他干的。”兰斯洛突然开了口,“你们别这样胡来。”
“先不说他怎么在那么短时间点燃的油桶,别忘了那里面是原油,又稠又不好烧,咱们拿来烧火都不是很好用,就算他能点燃,又怎么会爆炸?刚才那个火光,就是一桶汽油爆炸也没那么猛烈啊。”
兰斯洛的一番话,惹得想找借口动手的休伊特有些不满。“管是不是他干的,我看他来路不正,还是宰掉的好。”
“休伊特,别犯愚蠢!”兰斯洛不高兴地上前了一步,瞥了一眼满脸木然沉默的囚犯,神情复杂地拦住了休伊特。“我们还是公平地来决定比较好。”
也许是忌惮兰斯洛的强悍,毕竟杰麦因的枪在他身上,休伊特竟然退后放下了刀子,过程中看到了站在船舷边发愣的陈截,吼了一句:“死中国佬,被炸懵了?看什么呢?有那个亚洲小妞的逼好看么?”
听着这话,琪儿不禁神色很是不快,“休伊特,你的嘴就不能干净点?”
休伊特看了一眼站在琪儿身边的兰斯洛,只得把自己下一句咽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平常对针对琪儿的脏话反应很大的陈截,此刻却仿佛聋了一般,只是使劲探着头朝着船外的海面看着。“你们快来看,海,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看海都看腻了,什么时候看到陆地了再发疯吧。”众人牢骚着,却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陈截一同探头出去看海面,然后同一时刻被惊呆了。
此时朝阳已经从海面升了起来,波光粼粼下,却漂满了死尸,人的死尸。都已经被海水泡得浮肿溃烂,甚至发白。一个个肚皮胀得高高,眼珠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紫黑的空洞。尸体间更漂浮着各种杂物:废弃的轮胎、塑料盆、泡沫箱子、矿泉水瓶子。。。尸体和杂物在海浪的作用下,一次次不知疲倦地撞击着船舷,而那些挣扎纠结的表情,更让这一切看起来是一群海上的僵尸在试图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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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放下了小船,陈截、囚犯和老巴尼三人被吊了下去打捞有用的物品。可到了下面才发现尸体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挤得小船根本无法移动。三人只好忍着恶臭,用长杆一个个尸体地翻转着来寻找有用的物品。
“妈的,看着一堆尸体,却都是泡烂的不能吃的,上帝这能折磨人!”老巴尼抱怨道。“风暴后的海也太奇怪了,清澈得跟我家后面那个游泳池一样,本来刚才你那喊声让我以为碰倒了鱼群,哪里知道是蜕化了鱼尾的一群死人。”
靠近了才发现这片尸体竟然都是亚洲人,一个个穿的都很日常,很冬天,毕竟此时算日子还没有到二月。只是此片海域如此温暖,却又怎么会有北方人?
“陈截,你认不认识这个字?”囚犯突然开口,拉过了一件死人身上的西服,指着胸口别着的塑料名牌问道。
“这是日文,我不认识,不过上面有两个字我认识,是东京。”说完,三人不禁楞了,东京?难怪都是亚洲人,可是东京人怎么会漂浮在这里?
“太奇怪了,东京在北方海域,这里明显不是,咱们再看看其他的。”老巴尼摇了摇头,继续在一堆尸体中翻着。
可是随着他们的继续搜寻,竟然发现了更多的带有东京字眼的物品和标识,甚至还包括一张广告牌,上面亮晃晃地写着新宿两个大字,不由得三人不买账。
“看来东京估计是遭了海啸,这些人估计都是被海水卷走了,顺着洋流和我们漂到了一起。”陈截分析道,老巴尼听了也连连点头,只有囚犯依然漠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继续拨弄着尸体。
陈截不可能知道,此时他们就在东京的上空!他们船底下的深水中,就沉睡着那曾经的世界第一繁华城市!海啸不是卷走了这些尸体,而是彻底吞没了他们。数千万的尸体,能浮上水面的虽然只占少数,却也有足够惊人的数量。
翻了半天,三人倒是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陈截在一个看似山口组满身纹身的家伙身上找到了一个防水的打火机,老巴尼更是走运,竟然找到了一具警察的尸体,搞到了一把枪!当然,他没忘了用同盟和悄悄多分肉的条件来买通陈截与囚犯的守秘,毕竟船上他们三人现在最弱势。
囚犯倒是很奇怪,一直挑穿着极度光鲜,一身名牌的尸体在找,让陈截和老巴尼好一个嘲笑他的财迷。只是最后当他在一个手戴百达翡丽的家伙身上翻到了一张红色的类似信用卡的卡片时,却激动地叫了出来。可一秒钟后面对陈截和老巴尼询问的眼神时,却又一下子回复了沉默冷淡的脸色。
三人忙了几个小时,都是疲累不堪,便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油轮上。当休伊特听说三人一无所获时,一脸的不信,但又不想忍着恶臭去搜他们的身,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尸体都是东京人的结论却是实实在在地震惊了所有人,毕竟大家都是航海老手了,分得清起码的洋流和海域知识,虽然都想去相信陈截这个菜鸟对于尸体从日本漂过来的说法,但心底却都多了一丝阴霾,对于前方有陆地的奢望又少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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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众人又坐在了那间会议舱室里,光滑的地板上,那个空荡荡的酒瓶又一次在快速地转动着,同时也继续反射着不算强烈的阳光。被大火烟熏过的天花板已经是漆黑一片,更不时往下掉着渣子,但却丝毫干扰不到众人那专注的神情。
也许在过去两天死去的人实在多了一些,又也许因为已经看过了那在海洋上遨游的东京尸体旅行团,此时众人的眼里少了几分紧张,甚至在他们没意识到的灵魂深处,突然多出了那么一丝期待。
期待那个该死的瓶子指向自己,期待能痛快地脱离这人间地狱。
瓶子很巧合,也很不出乎意料的停留在了陈截面前。如此地自然,害得陈截自己都忍不住浮出一丝苦笑。
“哈哈,这就是命运注定!”阿克什那尖刻别扭的嗓音响起。“休伊特老大要修理你,就是******替上帝行事!”说着就抽出把刀子,朝着陈截冲了过去。
陈截没有站起来,他此刻甚至没有再抬头看众人一眼,只是用心地摆弄着手里刚捡到的打火机。火石摩擦出来那轻微的火花看起来是那么可爱,就如他自己在世界上的诞生一般,平凡,渺小,却又充满了希望;那笔直的火苗是那么的温暖,仿佛是自己一生庸碌,却在灾难最后的时刻寻找到的那份唯心的勇气。
“叮!”陈截合上了金属盖子,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既然,已经活过了,燃烧过了,那就。。。灭了吧。
冰冷的刀锋已经晃进了他的眼角,他此刻终于摆脱了以往的懦弱,平静地仿佛一块石头,甚至冷静到能看到刀锋倒映出的琪儿与瑞莎捂住眼睛的景象。
“这不对。”他身旁的老巴尼突然站了起来,从那油腻腻的厨师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冲着阿克什扣动了扳机。
三声枪响过后,在众人一片惊异的眼光中,阿克什趴在了地板上,后背和大腿上出现了两个血洞,创口翻开的血肉红乎乎地绽开着,流淌出鲜红的粘稠液体。
但这都不是致命伤,阿克什的头颅此时只剩下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和一颗眼珠散碎了一地。明显老巴尼没有意识到这是只大口径手枪,低估了威力,不过他此时握枪的右手也被震得一阵发麻。
“你们轮机室明显是搞了鬼,每次死的都是和你们不对付的人。”老巴尼瞥了陈截一眼,对他那一脸惊讶和感激的表情有些鄙夷,难道我这个老厨子那句承诺就那么不值钱?“我觉得要换个方式来决定谁被吃,转瓶子明显不公平。”说着便把枪口指向了休伊特
休伊特也一脸阴沉地站了起来,掏出了自己从大副那里捡来的手枪,指向了老巴尼。“你个死厨子,又不是让你死,别没事找事强出头。”
兰斯洛本来坐在那里不想插手,可身旁的琪儿却突然捏了他一把,只好开口劝道:“死了一个人了,你们俩可以把枪放下了。”
可是两人明显是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都死命用枪指着对方不放。
“阿米尔、老船长、陈截,船上就这么几个好人,你却都要一个个杀掉当肉吃!我只是个厨子,每天却要亲手切割着这些船上对我最好的人的尸体!今天老子不活了,怎么也得弄死你这个混蛋!”老巴尼昔日猥琐的脸上此刻已多出了一丝狰狞。
“哈哈,你到底也不过是个厨子而已,抓菜刀的手碰到枪就不会用了!”休伊特却是损毒的笑了起来。“子弹用光了都不知道,看来你人确实老了,射也射不出什么了!”
就在老巴尼转眼看枪膛子弹的刹那,休伊特突然一把抓起旁边瑞莎的头发,把她往老巴尼身前推去。瑞莎的尖叫声中老巴尼手忙脚乱,而休伊特则对着瑞莎的后背开出了一枪!
瑞莎也倒在了血泊中,老巴尼想要再瞄准休伊特,却看见墙角那张桌子狠狠地向自己砸来,原来休伊特的枪里只剩下了一颗子弹,慌忙下只好借周围来争取优势。
老巴尼狼狈地躲过了桌子,刚举起枪,却已经被休伊特挨近了身,用刀子逼住了脖颈,但他也快速的把那冰冷的枪管对准了对方的脑袋。两人又回复了对峙。
“兰斯洛,你就这么看着休伊特胡作非为吗?”琪儿已经喊了出来。“他连瑞莎都杀了!”
兰斯洛缓缓地站起身来,雄伟的身姿遮住了舷窗,室内顿时一暗。他走到了两人身前不远处,冰冷地开口道:“休伊特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但现在船上更不需要一个快死的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老巴尼那全是油渍的衣服胸口上,渐渐地渗出了血迹,原来刚才休伊特对瑞莎开的一枪竟然也伤害到了老巴尼!
“死了我也要拖上这个败类垫背!”老巴尼无视着脖颈上的刀尖,毅然扣动了扳机。兰斯洛却突然一脚飞出,踹开了老巴尼握枪的胳膊,子弹擦着休伊特的肩膀飞过,带起了一蓬血花。而休伊特的刀尖却毫无阻碍地嵌入了老巴尼的喉咙,带着他向下倒去。
“老巴尼!”陈截嚎叫着,朝兰斯洛扑了过去。“你怎么能坐看着休伊特杀了老巴尼和瑞莎?你竟然还最后救了他这个人渣!”
兰斯洛一脚踢倒了陈截,同时从怀里掏出了枪,指着陈截的脑袋,不带半分感情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叫,他们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死的!老船长也是!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去见他们?”
一旁一直沉默的囚犯此时却站了起来,拉开了被兰斯洛言语一击呆滞的陈截。兰斯洛盯着囚犯看了半天,皱着眉头收起了枪。转身去看休伊特的肩膀和躺在地上的瑞莎。舱室的天蓬此刻却好像被之前的冲突激荡过分,再也撑不住,哗啦啦地掉下来一片,露出了数英尺宽的一个洞。
老巴尼此时躺在地板上,灰浊的眼光中逐渐褪去那生命的神采。只是眼看在他双眼就要阖上的那一刻,他突然举起了一只手,指向了天蓬漏洞中那抹蔚蓝,被割破的喉咙更是挤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字:
“鸟!”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碧空上一对飞翔的雪白翅膀,纯洁仿佛天使的羽翼。
——————
【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鸟飞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神就造出大鱼和水中所滋生各样有生命的动物,各从其类。又造出各样飞鸟,各从其类。神看着是好的。神就赐福给这一切,说,滋生繁多,充满海中的水。雀鸟也要多生在地上。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五日。】
————《圣经旧约创世纪》1: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