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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的五月天已经开始变热了,曾经肆虐了好几月的西伯利亚冷空气已经全面退缩,短暂的春天迅速离去,夏天已经能够听到它的脚步声。苏望骑着一辆吱嘎吱嘎叫的自行车,穿行在大街小巷里,嘴里直哼哼道:“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听到耳边的风在呼呼地往后吹,苏望觉得无比的惬意。到首都读研已经三个月了,开始时苏望不是很习惯首都干燥寒冷的天气,更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在第一个月饭量大减,差点没犯胃病。
幸好俞枢平给介绍了大学附近几家荆南本地菜饭馆,在本地菜的刺激下,加上胃药的调理,苏望的胃口终手被调好了。现在总算恢复正常了。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和夏天温暖的天气让苏望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减少了紧张学业带来的压力。在首都这很有历史感的胡同里飞快地骑着车,苏望觉得自己像是抗战片里的夜袭队,不,自己怎么说也应该是假扮夜袭队的武工队员。
苏望在自行车上扭来扭去,看了一眼天空上的乌云。现在是五月份,快要进入到首都的雨季了,天气有点变化无常了,指不定头顶上这片乌云就要下雨了。
苏望赶紧加了一把劲,迅速向目的地驶去。从首都理工大学的边上一转,便来到首都外国语大学的东大门。苏望熟练地降低车速,然后一撩腿便下来了,扶着车子从旁边的小门走进去,还跟门卫室里的保安微笑着点点头。
一过小门,苏望便把车往一前推,腿一撩又上去。不过他这会速度有意无意地放慢了,因为在林荫道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美女。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两个迎面走过来的美女,苏望心情大好,不由又哼起另一首歌了,“太阳出来喜洋…”可惜刚哼了两句,正在用力的蹬的脚一下子蹬空了,苏望身子猛地往前一倾,连忙刹车停下一看,尼玛的,这二手破单车这个时候出状况了,链子掉了。
掉得容易,上上去也容易,苏望还没骑上车,天上就噼里啪啦下雨了,坏了,得赶紧走。苏望再也没有看“美景”的心思了,猛蹬几下,向前冲去。可没走几十米,啪,又蹬空了。
苏望蹲在地上,看着掉链子的单车欲哭无泪,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居然掉了三次链子,一次比一次快,而且这个时候还过来几个打着伞的女学生,看摸样应该长得不错。完了完了,自己的形象算是毁了。快被淋湿半截的外衣,头发开始滴着水,这落魄的模样那有一点研究生的风范和气度?自己可还要常来这首都外国语大学,甚至还指望在这里有上那什么艳遇,真是出师未捷身落魄,唉……
苏望一边叹着气,一边开始捣鼓着这倒零的破单车。突然他感觉头上的雨好像停了,可周围明明还有雨点打落在地上的声音,怎么回事?苏望不由抬头一看,看到一顶伞出现在的头上,再一转头,一个女孩站在自己的旁边,给自己让出了半边伞。
真是遇见好人了,苏望连忙把链子挂上去,站起身来感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顺手的事,同学,你这是……咦,是你!”女孩最后惊喜地叫了起来。
“是你!”。苏望也惊喜地叫了起来。眼前的女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夹克,披肩的头发,像是一朵雨中的荷花,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
“你叫苏望,我没记错了。”。女孩明亮的眼睛像是纳木错,闪烁着让心醉的光芒。
“是的,你是傅教授的外孙女。”苏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熟人。
“是的,我叫石琳。咦,你怎么也来首都了,你不是在义陵上班吗?”。
“我考上了首都大学研究生。”
“哦,这样。那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是不是来找你的女朋友?”石琳问完之后脸上浮上淡淡的红晕,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嘴唇。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女朋友。”苏望连忙摆着手道,生怕石琳不相信,咦,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一向不是处惊不乱的吗?”我是来找惠中庸惠教授的。()”
“呀,你找惠教授?”
“你认识惠教授?”
“当然认识,惠教授可是我们德语系最德高望重的教授。咦,你找他干什么?”
“我不是要学第二外语吗,正好选了德语。开始学了两个多月,感觉有点瓶颈,于是就托老师帮忙找名师,以求辅导一二,这不就找到惠教授这来了吗?”
“能找到惠教授这,你老师挺牛的。”。石琳有共诧异地看了看苏望。
“这个我必须得承认,我老师的确是牛人。对了,惠教授这会一般在哪?”
“惠教授白天上课时间好像一般都在德语系教研室。”石琳想了想答道。
“石琳,你看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你们德语系教研室在哪,要是不耽误你事的话,能不能看在老乡的份上,给我带个路…”
“行,这个一定的。当初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还考不上这首都外国语大学呢。跟我走…”
苏望一边推着车,一边跟在石琳身旁搭讪着。他只是半边身子挂在雨伞下面,毕竟这伞太小,自己和石琳又不能挨得太近,所以总不能把伞主人给挤出去。
“什么指点迷津,这不是当时把你撞了吓得我六神无主、胡乱编出来的,就是希望能够吸引你注意力,以求逃过你对我追究责任。”
“你这一胡编可不要紧,可算是送了一份大礼。要知道平时我的成绩只是中等,模拟考试我也只考了535分,勉强达到93年一般本科线。”石琳看了苏望一眼,飞快地转移视线,看着前方说道。
“那你去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641分。”石琳颇是自豪地答道。
苏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声赞叹道:“高啊,真是高啊!“
石琳不由又看了苏望一眼,看到苏望目光移过来,不由又飞快的移开视线。”我的高考成绩一出来,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老师们几乎都不敢相信了。他们都说,要知道我能考这么好,当初填志愿时还不如填首都大学和华清大学。”
“首都外国语大学也不错,中国外交官的摇篮。不过你不填首都大学是对的,那里去不得。”
“为什么呢?”
“首都大学的男生都以为自己是唐伯虎,看到漂亮女生恨不得化身月夜狼人,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虚伪!”苏望忿忿不平地说道他接触的几位研究生、本科生好像都是这个模样。
“那你不是首都大学的吗?”石琳反问一句道。
苏望一下子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是啊,我也是首都大学的,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其实每个大学都有害群之马,但首都大学大部分男生还是很纯朴勤奋,嗯,基本上都像我这样。”
石琳不由掩着嘴巴笑了起来,右边的脸露出一个梨涡,几乎把苏望给陷进去了。
这时迎面来了几位学生有三位女生,两位男生。其中一位女生看到石琳老远就打着招呼:“石琳,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教室了吗?咦,这位是谁?”
“哦,这位是我的老乡,首都大学的,来找惠教授的,不认识路所以让我带下路。”石琳脸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苏望却在旁边腹诽道用不着解释得这么清楚,好像显得你心虚一般,咦,这小妮子为啥会心虚呢?
对面的三位女生好像也听出什么意思了一样,用着很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石琳和苏望而那两位男生的眼睛喷射的则是熊熊的嫉妒之火,嗯,这个可以理解。苏望不为所动,一边回以微笑一边把三位女生也上下打量了一番,都还不错首都外国语大学女生素质整体要比首都大学强上那么一点点。至于那两位男生,则是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现场陷入一片怪异的寂静中,只听到雨点在众人周围噼里啪啦地乱落着。石琳连忙开口道:“你们先去教室,我把老乡带到教研室就赶过去。走,苏望。”说罢,推了一下还在那里装一本正经的苏望。
在三位女生越发奇怪的目光中,哦,还有那两位男生几乎要把苏望燃烧的热灼中,石琳和苏望共着一把伞,推着单车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听到后面隐约传来三位女生议论的声音:“石琳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是她在中学谈的朋友?”“不可能,都一个多学期了,怎么这个时候才露出来。”“这说明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你们男生可不要再想着我们的系花了,人家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了。”
“或许真的是老乡。”有个男生忿忿不平道。
“老乡,首都各大院校多少荆南男老乡,就我们学校还有不少,怎么不见石琳跟他们打一把伞。”
议论声越来越远,最后听不到了,石琳这个时候不由恨恨用右肘顶了一下苏望,“都是你惹的祸。”刚说罢,心里便生后悔了,自己今天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对他做出这个动作,好像自己在撤娇一般。
苏望心里一颤,脸上却很轻松道:“我在义陵县大院,每天听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议论传言,到后来可以把听这种议论传言当成一种享受了,要是一天没听到反而不自在了。”
石琳鼻子一耸,嘴巴微微一翘道:“我可没有你这么脸皮厚。”
要死了要死了,苏望心里念道着,老天爷,我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当初见罗中令也没跳得这么快,难道是我的第二春要来了,呸呸,是第一春好不好。
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一栋幽静的小前。“这就是我们德语系的教研室,惠教授的办公室在二最左边一间。嗯,”石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她的女表道,
“听说惠教授很准时的,现在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那我就先走了。”
苏望连忙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这个周末我请你去清漪园玩好不好?”
看着对面的女孩在那里忽闪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在苏望的心里刷来刷去,他连忙转言道:“清漪园你去过,要不我请你去西山玩哦,这个时候还不到看红叶的时候。”
“不,清漪园我没去过。”石琳轻轻地说道。
“那好,今天是周四,周日早上八点钟我来接你就在你们学校东大门汇合,好不好?”
“好。”石琳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说完便扭头走了。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苏望许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见到了惠教授,由于有俞枢平教授的“预约”他很客气地接见了苏望,还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名师就是不一样,苏望很多学习德语的疑惑在惠教授的讲解下是迎刃而解。
惠教授先考究了一下苏望的英语底子,发现很不错,便指点他英语与德语之间的区别该用怎么样的方法去学习。在交谈中,苏望也了解到,惠教授虽然最擅长的是德语,可法语和英语也是精通。心里不由暗喜,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在研究生期间不仅要巩固英语,还要学好德语和另外一门外语,希望能够掌握三门外语,这不正好,下一门外语就选法语得了。
谈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带着惠教授借出的两本德语书,苏望便告辞了。
回到政策研究中心分配的宿舍苏望赶紧洗了个燥,换了身衣服。苏望在首都现在有两个窝,首都大学研究生宿舍有个床铺,呆的时间最多。政策研究中心的宿舍一般是有事时才过来。今天晚上七共他还要跟着俞枢平教授去开会,所以直接就赶到这里来了。
收拾好了苏望打了个的士,直奔俞枢平教授家,老实不客气地在那里吃了顿晚饭。师母薛睛是俞枢平第二任妻子,好像曾经是俞枢平教授的助手。在动乱时期当俞教授被“打倒”后,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无论是在首都靠边站闲居,还是去五七干校劳动都不离不弃。
薛睛知道苏望今天要来,特意做了两道荆南特色菜,也就是放了两把辣拖。苏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母,我已经习惯首都的饮食了,你以后不要再炒辣拖菜了。”他知道,薛睛是吴江人,根本闻不惯炒辣拖的味道。
“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哪能一下子改变的,这辣椒炒起来其实还蛮香的。”薛睛温和地一笑道。
苏望还准备开口说话,俞枢平教授在桌子上用手指头敲了两下道:“吃饭少说话,赶紧吃,待会还有事。”
苏望只好埋着头呼呼地吃起来,俞枢平却慢里斯条地吃起来。
晚上的会议是有关经济政策调整的讨论,二十几位全国著名的经济学家汇集一堂,研究中心主任区道远刚说完开场白,这此经济学家却开始吵起来。争论的焦点有几个,首先是从“开仓放粮”和提高粮食收购价是不是可以缓一缓,一方说连续两年的400亿国家储备粮放入到市场,已经控制住了粮价上涨,从而控制住了占物价上涨三分之二的副食品价格上涨,所以今年不应再大规模放粮,而且粮食收购价也不能再上调,必须保持稳定。另一方则说这种效果只是暂时的,并不算稳固,必须再进行一轮放粮和调整收粮价。
第二个焦点则是医疗、住房等市场改革,一方坚持医改继续执行“以工助医”、“以副补主”,房改继续以货币工资分配方式为主,另一方则要求对医改向体制性、机制性、结构性等深层次问题发展,房改则以货币工资分配方式和住房公积金并重为主,继续深化,并废除了住房实物分配的制度。
还有其它如砍项目的侧重点以及金融改革的某些手段等等。
两票人争论不休,到底都是专家,论述起自己的观点都是有理有据,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参加过两次这样会议的苏望已经习惯,早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的那种膛目结舌。当初俞枢平教授向中心提出让苏望以助手的身份参加会议,还被审查了一个多月才得以批准。
看到会议又陷入僵局,挠头的区道远只好侧过身来,对一直不做声的俞枢平教授低声道:“俞老,要不你说两句。”
俞枢平点了点头,区道远轻轻点了一下话简,然后开口道:“各位专家,现在请俞老说两句。”顿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俞枢平抖了抖手里的文稿道:“现在大家形成了两种意见,虽然主体大致相同,只是侧重点不同,但还是有分歧,我的意见是这两份文稿都好好修改完善一下,一起交上去。”
在座的专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看来还是俞教授镇得住。
散会后,坐在车子里,俞枢平教授突然问道:“小苏,你对今天的会议争论有啥想法?”
苏望沉吟一会道:“看来有些专家不是很清楚自己顾问智囊的身份,非要统一意见搞成一份报告交上去让中央决策,这叫人怎么决策?”
枢平教授嘿嘿一笑道:“不是他们不清楚,而是不想弄清楚。”
车里顿时陷入了沉寂,过了好一会,俞枢平才问道:“我划的单子你看了多少了?”
“老师,你划的那些书我看了三分之一。
“嗯,那些标重点的书一定要精读,读通一本才能读下一本,千万不要囫囵吞枣,这些都是基础,基础不打好,更谈不上后面的了。每周读书笔记绝不能少,期末我也会考你的。”
“老师,我记住了。对了,老师,求你件事。”
“什么事?”
“这个周日能不能借下你的车?”
“哦,你要用车啊。我这车你用着不合适,让小安给你弄辆车…”
“谢谢你老师。”还是老师善解人意啊,这辆奥迪就算肯借出来自己也不敢开呀,车牌太扎眼了,还是找俞庭安找辆普通的车靠得住。
俞枢平瞄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苏望道:“正是风华少年时,该来的也该来了…”【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三联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