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哥一出生就注定了非凡的人生。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让魔界族人感到恐惧、压抑甚至是嫉妒。他从未自由过。记得有一次我劝他放下,而他只是背对着我,迎着朝阳,寒风把他的黑紫色长发带入空中,四散飞扬,我没见过他那个样子,那样的无可奈何,仿佛是被禁锢的恶灵,想要逃走却又无能为力。涩风中,我听见了他恍若隔世的声音:
“梓夏,我这一生注定了流离,杀戮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希冀。”
“不是我不肯放过他们,而是他们不肯放过我。”那时,他看着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沧桑,满眼尽是厮杀后的疲倦。在这乱世之中,试问谁又能全身而退?
墨哥哥自从成为魔君圣尊后就再也没过过安宁的日子,反抗他的想要杀他的比比皆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我每天都可以听见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划破漆黑的夜晚,浓郁且沉重的血腥味一点一点占据我整个身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梓夏,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不要权不要势,我宁可踏进轮回门,也不愿再在这里多呆上一刻。我知道他不是在说谎,他是真的累了,他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流痕,苍茫的眼中流淌着亘古不变的疲惫。他站在风中,阳光将他的剪影勾勒得格外清晰,就连一根头发都是栩栩如生。
知道吗,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牺牲品,活在乱世,因杀戮奔波,为权势所累。何时何地我们曾真正为自己活过。
茫茫六界,混元乾坤,六道轮回,世事总是难以预料,我们永远参不破玄机。
“梓歌,”梓夏正视着她,“你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么吗?我在乎的是我身边的人,只要他们都好好的,我不在乎什么挫骨扬灰。相信你也一样。”
“在这乱世之中,各界都无法保障自全,何况我们这群身不由己的宿命之人。”
夏梓歌身形微微一动,与梓夏对视的黑眸下意识晃动起来,心底蓦然翻滚的汹涌热潮一瞬间打乱她早已迷惑的心扉。忍受了好久后,夏梓歌这才后知后觉,她望着梓夏白里透红的脸颊,声音有些飘忽:“怎么好像每个人都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他们。这是因为你吗?”
蓦然间,夏梓歌突然想起那位漂亮姐姐。不忘初心,不记悲离,那日的话还萦绕耳畔,此时此刻,这个与她极为相似的名为梓夏的女子却再次提起,这是在预示着什么,还是老天在警示着什么。
梓夏听完微微一笑,她抬头,苍蓝色的天空写满了漫世忧愁,而她却依然笑着,没有悲伤,没有离愁。一只雪白色的青色灵鸟划过苍穹,像是娇小的琥珀落在她眸中,美轮美奂,“很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梓歌,我的任务只是来告诉你,不要为世事所羁绊,做自己想做的,墨哥哥已经无法回头,可你还能自己选择,相信他们谁都不希望你一步一步走上绝路。”
绝……绝路!
夏梓歌后退几步,无法理解和正确消化梓夏口中的“绝路”二字。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根本是被老天注定了的,就好像她自出身起便携带的咒印一样,她根本无法选择,而梓夏却来告诉她要她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她真的能打破宿命么?
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从小到大她身边所发生的事都不是普通人可以预见的,她不得不相信蓝冰逸所说的宿命。
“梓歌,我要走了,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为自己活下去,未来你将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到那时你自会明白一切,只望到时你不会有太多顾虑。”
梓夏向后飘去,越飘越远,她的声音也越加飘渺,只是在她最后消失时夏梓歌听见了那句飘忽不定的话,“不忘初心,不记悲离……因为那才是我们最徜徉的过去啊~”
……
夏梓歌挣扎着醒来,望望四周,是那个河边,只是没了朽姐姐的踪迹。拍拍脑门,刚刚那个梦回荡脑中,梓夏的话一句一句萦绕耳际,捏了捏小脸蛋,她想告诉自己那只是个虚无的梦,可她一低头,掌心那颗闪闪发光的泪珠却在真实的告诉她那不只是个梦。
“梓歌。”蓝冰逸柔柔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夏梓歌循声望去,蓝冰逸已经来到她面前,她看着他对着自己蹲下来。蓝冰逸温柔地伸出手,抚摩她粉红的小脸,凉凉的触感使夏梓歌再一次轻颤,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了蜀山,每一次蓝冰逸的手都是凉的,难道是因为秋季的关系吗?
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孩,她纯真的目光在阳光下忽闪忽闪,可爱的笑容令他过目不忘,她暖暖的体温再一次温润了他冰凉了许久的心。
“我们回去吧,你的墨哥哥有事先行离开了,让我来带你回去。”提起夜墨刹,蓝冰逸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一丝酸楚。拉起还坐在地上的夏梓歌,蓝冰逸替她揽去发间的杂草,眸中尽是柔情,她微微棘手的皮肤有些叫他心疼,“你这个傻丫头,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话一说完,蓝冰逸即刻怔住,就连抚摩的手也停驻了。这话是他蓝冰逸会说的吗,从小到大他何时何地这般关心过他人,是这个女孩改变了他吗?他的心已经冰冷了十多年,如今是要融化了吗?蓦然间,那日倾云落的话再次回响:蓝冰逸,你的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季很快就会充满你的世界,你星象的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总有一天你会告别这无边的寂寥,重新踏上你该走的路。
她说的春天就是这个女孩吗?
蓝冰逸正视着她,夏梓歌仍旧冲着他微笑,她的笑容打在脸上使他如沐春风,这种感觉就像是夏日盛开的莲花,春季笙唱的欢歌。
她真的能改变自己吗,还是自己会害了这个女孩。
这么多年的孤寂历历在目,他与常人不同,自小就注定了孤独。夏梓歌跟他一样有着摆脱不了的宿命,如此,他有何资格带她踏入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