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飖凝眸,淡漠的说了一句∶“折扇。”
折扇见萧飖似乎真的生气了,急忙闭嘴。
宇文璟抿着薄唇,浓眉紧蹙,萧月看着宇文璟这副样子,故作心疼道∶“这位……客人,您还是不要说了,我姐姐萧飖已经去世了,请你莫要在提起伤心事,而且……故人已去,我们王爷已经放下了……”
萧飖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呵,是吗,已经放下了。”
若真那么容易放下,反倒是轻松……
可就算情谊再深,也只是一个同饮过一杯酒的知己罢了。
宇文璟的双手渐渐攥紧,萧月心思极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急忙道∶“夫君,府中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处理,我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还请夫君去我那指点一二。”
宇文璟不为所动,似乎根本听不见萧月说的话。
“我放不下。”宇文璟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在自责∶“这辈子也放不下。”
折扇翻了个白眼,又想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被萧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放不下又有什么用。
宇文璟,你可知道我要杀的是当朝皇后,甚至……宇文黎。
就算你我曾经关系再好,你也是岚朝的摄政王。
我不想用“知己”二字束缚你,不想求你什么,更不想拉你下水。
萧飖低着头,将心中的悸动强行掐灭,对着宇文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王爷,贱妾不忍再耽误王爷处理家事,这损坏的门窗王爷想赔就赔,不赔也罢,现下,还请王爷退出归云阁。”
“你……”
宇文璟似乎有些慌了,他上前一步扯住了萧飖的衣袖,颤声道∶“你不必如此,我……”
萧飖不想再听下去,她抽出腰间的金刃,寒芒闪过,宇文璟的手中只剩下半片红衣,割袍之举映在了宇文璟眼里,也烙在了二人心中。
这一刀,像极了断义之举。
她曾想利用他。
可现在,她做不到。
折扇和萧月都愣在了原地,折扇回过神来,匆忙道∶“小……小夫人,我刚刚只是随便说的,你没必要……”
萧飖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用极清冷的语气说∶“王爷请回。”
金色的弯刀回鞘,宇文璟望着手中的残衣,呆呆地矗立了良久,什么也没说,颇有些落寞的离开了。
宇文璟离开之后,折扇方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道∶“小将军,你们俩曾经也算是一段佳话,如今真就这么断了?”
萧飖表情柔和了许多,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借他的权利去办事,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都准备好了。”折扇道∶“只是有一样……寒蛛的蛛毒,我未曾寻到,我也在周遭打听过了,这蛛毒只在江南的司空世家能得到一些。”
萧飖道∶“我知道了,我让你找的,都是一些萃毒的东西,你们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折扇从窗口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楼下的人上来,几个抬着箱子的奴仆便把东西抬了进来,整齐的摆在了厅堂里,折扇简单的清点了一下,道∶“您要的都在这了,话说小将军……你这阁楼未免太空荡了些,当真不送些用的器具过来,你那床上都是空的。”
“没必要,那个床我不睡,这王府里有人要杀我,我睡床不安全。”
萧飖随意的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还有一盒崭新的银针。
萧飖拿起了一个白瓷瓶,瓶身上写着“落月乌”几个字。
时间似乎溯洄到了很久之前,在萧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兄长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摇晃了两下,讲道∶“飖儿,记住,这个东西叫做落月乌,这东西只有和银针一起用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毒性。”
萧飖睁大了眼睛,道∶“那这东西是要涂在银针上用的吗?”
兄长笑着摸了摸萧飖的头,道∶“飖儿很聪明,但这东西的用法可是有很多的,比如……”
“先把落月乌下在饭菜里,再把银针送入那人的身体。”
萧飖的脑海中,兄长那张脸似乎永远那么温柔,那么惯着她,什么都教给她……
折扇见萧飖陷入沉思,问道∶“小将军在想什么?”
萧飖答道∶“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个教我暗器萃毒的人,可惜他已经不下了。”
兄长是一员名将,虽说善于暗器萃毒之术,但父亲却从不宣扬,怕有人说他在战场上胜之不武,连累家族名声。
萧飖将落月乌小心的收好,道∶“再过几天便是凤凰台比武,得胜的便可受封为兴岚将军,我打算去参加。”
折扇笑道:“我记得您曾是凤凰台比武的魁首,一女子枪挑一百级十个莽汉夺魁,烟雨楼的戏文中把你写的神乎其神,您这是要走之前的路?”
“嗯。”萧飖点了点头,道∶“想要报仇,我不能只是摄政王府中的一个小妾,我必须谋一个官衔,一步步的接近他们。”
这一路,只能成,不能败。
若不能一人擎天,那便让心火燎原。
萧飖严重的怒火是折扇这短短的前半生中从未见过的,那些复仇者该有的憎恨和不甘在她眼中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三两知己,碾碎天下的豪气与决心。
书房内,宇文璟端坐在案前,表情凝重,甚至对着面前的人起了几分杀意,他手中紧攥着从萧飖身上割下的一小块衣料,似乎想抓住什么本以断送的东西。
萧月跪在书房正中,娓娓道∶“王爷此时责怪我莫不是因为那小妾?她身份卑贱,本就是配不上王爷,我处处为王爷着想,王爷你呢……竟因为一个小妾而责罚我,若是让我姐姐知道,她该是多么伤心……”
宇文璟冷声道∶“你闭嘴。”
萧月一下子哭了出来,道∶“摄政王啊,你当初口口声声说青睐我姐姐,可是现在呢,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只是……连那等卑贱之人都能讨得王爷喜爱,为何我不行!”
宇文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麻木的说∶“萧二小姐,你到底有无事要禀报。”
“呵,萧二小姐。”萧月苦笑着,柔声道∶“我嫁给你那么久,却只是一个萧二小姐……好吧,我说……王府里的一个哑奴,最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