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四季盎然,不会像其它的地方一般,大半年的时间里寒雪茫茫!就算很温暖,有暖暖的风,温馨的味道,但他的心依旧很痛很痛,很冷很冷。
那天,独孤清月帮他擦干净靴子上一路碾踏而来的尘土,对他说:“我看不惯太脏的东西!”
“人心难恻,外表的东西能说明什么?”当时他的心是隐隐的痛,他找了许久,那两个他一生至爱的人,消失于万丈红尘中,就如一场梦,梦醒后唯留下遗憾与解不开的心结。
独孤清月唇边滑过一丝冷冷的笑意,不再多话。
说起他这个好友,无夜国才色双绝的男子,十四岁掌管几百家商行,从未出过差错,十六岁娶了娇妻,成亲不到一年,妻子便频频红杏出墙,如此食性女子,真是委屈了这旷世男儿!
“清,你何不休了她去!”他坐在一旁,看着独孤清月一遍一遍擦着案上摆着青花象鼻耳瓶,略有不忍,那日床上捉奸,把那人杀了后,独孤清月整个人都变了,洁癖到极点,本来他爱干净,但如今这般成癖还真是有些无药可救了。
“迟早会杀了她!”独孤清月头也不抬,发下狠话。
隔日,无夜国举国欢腾,皇世喜得一子,大赦天下。
“我看见他们了!”曼晓风气喘息息的出现之时,他与独孤清月正要出门。
曼晓风眼中的沉痛隐隐可见,他只觉心中一窒,不觉也怪起老天来,何苦生出这样一个女子,让他们受尽如此痛苦。
如果,曼晓风和雪都是与他无关的人,他心里会好受些,斗个你死我活也不会留下遗恨。
“说说,他们去干嘛了?”独孤清月云淡风轻的问道。
“霜,”曼晓风看他,停了片刻,下定决心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打探他们的消息,查到雁儿原来是七色妖魔的女弟子,她频繁出入皇宫,不知为了何事?西门雪一直伴她左右!”
七色妖魔?那个据说可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变天的女人,雁儿竟是她的弟子?
“我想今晚定有事发生。”曼晓风异常的严肃。
那天入夜后,三人夜探皇宫,潜入后妃内院,隐身于红殿的花园中。
红殿是当今皇后的宫殿,平常有重兵把守,但那晚却遍地不见一人。黑暗中三人屏气凝神,躲在假山后,等了几个时辰,值到丑时,园中才有了些动静。
月色朦胧下,只见一白衣男子与一个紫衣女子从花廊那边渐渐走近,他一瞧,便乱了气息,竟是雪和雁儿。
“雁儿,怎才来?”一声有丝沙哑的女声蓦地响起之时,一个披着粉色面纱的女子走了出来,娉婷而立,说不出的妩媚。
雁儿没有回答,只是深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雪。
粉红的面纱微微动了动了,凤眼一眯,面纱下的她定是在笑吧。那女子微微扫一眼雪,轻道:“因为他吧?”
雪一贯的冷冷清清,眼中留露着轻蔑与冷傲,他对谁都是一样的,除了雁儿。
那女子倒也不在意,踱了几步,转过身,认真的道:“我也不想绕圈子了,伊水国的人过几日就抵达,事关重要,那些人绝不能留的!”
“杀了?一个不留?”巫雁微微一怔。
“你什么时候废话那么多?”那女子突然叱道,凤眼含着怒气。
“我……”巫雁咬着红唇,愧疚地看着雪,西门家,从不滥杀无辜,她要杀人,雪该如何?
“我帮你!”雪面无表情。
假山后的他真的愣了,雪竟为了雁儿去杀人?
“好!”那面纱女子低声一笑,看着雪满眼的赏识。
后来,那面纱女子递给巫雁一小瓶东西,各自散了。
国外使者来访,所经路线都是机密,曼晓风动用了很大的势力,才探到伊水国的使者这几日要路过临州一带,那临州出了名的山多,进入京都后,还要绕过一大段官道,虽说官道相对别的道路安全,但临州与京都的官道却是与别处不同,因为地处密中,人烟稀少,沿路盗贼泛滥,尤其是入夜后,境况更加恶劣。
他与曼晓风一路疾驰而去,去时却还是迟了。黄土道路上七零八乱躺着尸体,伊水国的旗子倒在地上,被刀砍成了两断。
风中带着浓郁的恶臭,他低头打量着地上的尸体,这些人身上无伤,衣着有些凌乱,只是脸色青紫,嘴角流着黑血。他用食指沾了黑血闻了闻,如他所料,漫天的臭气源于这些黑血。
“地上有车痕,但车却不见了,莫非是那些强盗干的?”曼晓风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一边寻找踪迹一边说道。
“人是被毒死的,东西却是盗匪劫的!”他应道,随后叹了口气,雪居然也用此手段嫁祸于人。
曼晓风脸色微微发白,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心一惊,容不得多加揣测,望了曼晓风一眼,两人往林中奔去。
剑声越来越近,入眼的是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位颇有姿色的少妇,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专注的看着不远处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人。
那四人只有两人是他认识的,雁儿和雪。其中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雅男子,身着深褐色的长袍,腰间配有一块褐色的玉佩!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留着短须,满脸怒气。
雪正和那褐衣男子打得不可开交,雪的武功已是不弱,但那男子剑法也很精妙,两人不分上下,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雁儿这边也相对乐观,那中年男子气势很凶,但武功却在她之下,难怪说七色妖魔门下无弱兵,雁儿并是他所想的那样弱不经风。
他握紧手中的剑,不想滥杀无辜也只有保证四人都能够全身而退了!但他却太过一厢情愿,拔剑相执的人并不见得就想留对方后路,巫雁的意识里,是要杀人灭口的;西门雪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不会再犹豫不决,定是要做得干净利落的。
巫雁故弄玄虚,假意攻击那中年男人,却又在千钧一发之迹横空挥剑而去,一剑刺穿那中年男子的喉咙,奔溅的鲜血破空而出,那中年男子瞳孔狂睁,不甘心的往下倒去。
“大伯!”那马车边的少妇丢下剑,哭喊着向那倒地的男子奔跑过去。
巫雁举剑欲向那少妇刺去,却被他挡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雁儿杀起人竟是出此疯狂。
“龙云阁!”曼晓风在一边讶然道。
心中一惊,他侧身把巫雁推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向那已不再痛哭的少妇,还未曾看清楚境况,眼中已进入异物,闻见一阵腥味后,只听见那名少妇惨叫了一声,他也失去了知觉。
次日醒来时,他的世界便成了单调的黑色,世间所有美好的景致,离他远去了。
昨日他眼中进入的异物是那少妇的血,后来西门雪丢下那正与他打斗的男子,把那少妇给杀了。
而那少妇就是龙云阁的大小姐,龙云阁的39;毒人39;,名叫绿珠,从小到大喝尽世间奇毒,她的血液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没中毒的人碰了她的血,便会毒发身亡;有毒之人如能喝到她的血,便可以毒攻毒。当时曼晓风迟疑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刚才那少妇哭喊之时,她的牙齿竟是黑的,所以他才会把巫雁推到身后。
雪为他换了血,保住了命,武功也未失去,眼睛却是看不见的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瞎子。
眼不见物,行不见路,雁儿想是也完成了她的使命,精心照顾他的起居,他知道他为她失明,她在愧疚而已!
这样的爱情,到底总要有人受伤,所以他选择了离开,成全了雪和雁儿。
瞎子的云游之路并不好走,那独孤清月不放心他,塞给他一大堆银票,他并不打算往人多的地方走,却也不好明说,应允下来,以慰友人。
与物做伴胜过与人相处,他一直往深山里走,沿路采集草药,因为看不见,他曾经绝望过,但后来却也习惯了,瞎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嗅觉和听觉胜于常人,再加上身怀绝技,在踏入深山里那些猎人所设陷阱之时便可以扭转乾坤,那些毒蛇猛兽还未近身时便已知晓。
他一个人走了许久许久,身上的衣物经常清洗,也许不见得脏,但破烂却是必然的了,在林中穿梭,免不了会被一些树枝缠住衣服,拉扯多了,衣服便零零碎碎了。
每当他累了时候,靠在粗大的树上闭目养神,会想记曾经的事,想得最多的便是雁儿,那个美丽的女子!
一日,他依稀闻得些茶香,脚步跟着那味源而去,香味越来越浓,清新中带着淡淡的香甜,他不禁感叹,闻起来都如此的诱人,不知喝入腹中会是如何的感觉?
一阵悉悉嗦嗦的脚步声响起,来的人起码有二十人以上,而且都是练家子。
那些脚步声在他跟前停下,他觉得有人在打量着他,他抬起头,凭着那人的气息便可准确的与盯着他的人对视。
“你是谁?”一个男人问他,声音有点尖!
在林中的这些日子,他已习惯面无表情了!所以只淡淡的答道:“是个大夫!”
“大夫?”那人走近他,看了他身后背的竹篓,里面有他采的一些珍贵的药材。
“嗯!”那人点了点头,想了半刻,便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去山下把所有的大夫都找来,我先带他去见庄主!”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拽他上山。
他也不恼,由着那人去。那个人是闲不住的主,一路上自顾自说。
原来这拉他的人名叫铁三郎,是碧螺山庄的管家,那个有名的茶庄,碧螺山庄的庄主前阵子不幸中了奇毒,请了许多大夫都解不了,境况堪忧。
走了不久,便又闻得一阵胭脂粉味,一个女人走到跟前,打量了他半晌,便说道:“三郎,你说这盲人是瞎子吗?”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盲人不就是瞎子吗?”铁三郎气呼呼的嚷道。
听此,他不觉冷然一笑。他不知道他这一笑,铁三郎和柳三娘就不再敢说话了,面无表情加冷笑,在他脸上竟像是冰窖一般。
铁三郎请他入了房中,为那中毒的庄主把脉,这种毒虽罕见,但于他并不见得就是疑难杂症,他开了药方,两日后那庄主便痊愈了。
凌天便是碧螺山庄的庄主,言语间便见他慑人的气势,不同于一般人,而碧螺山庄也不仅是产茶如此简单,庄中门人个个身怀武艺,在无夜国声望很高。
凌天与他一见如故,两人结拜成异姓兄弟,碧螺山庄便多了个二庄主。
其实他要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只不过他是突然累了,想换另一种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