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赶回了党校,王学平上楼进屋一看,叶高强、汪晓海和李光彪三个人,凑到一块,正在兴高采烈地斗地主。【无弹窗.】
在后世风靡全国的斗地主游戏,起源于湖北省,发展于湖北的国营工厂。
那个时代,全国流行打麻将。湖北是老工业基地,国有工厂众多,起初,领导安排的值班人员,因为超过了四个,结果,值班室却变成了麻将室。
领导们考虑,安排一个人值班,不安全,没个照应。
鼻是安排两个人值班,却可以玩“关三家”。
结果,领导一发狠,每天值班,只留三名工人。
却没想到,民间的智慧无穷大,工人们楞是引进了三个人可以玩的“斗地主”扑克类游戏。
这一下半,领导傻眼了,工人们乐开怀。
斗地主的对抗xìng和配合xìng都很强。这个游戏由三个人玩(四人、
五人,甚至六人都能玩),用一副牌共凹张牌(两副牌也行)。每局牌有一个玩家是“地主”地主为一方,其余两家农民为另一方,双方对战,地主的目标是(以合法的出牌方式)先出完手里所有的牌,而农民的目标是在地主出完牌以前,先出完手里所有的牌,先出完牌的人所代表的一方获胜。
王学平注意到,拼起来的桌子上,并没有摆上钞票。他暗暗点点头,同学们还是很注意场合的毕竟,在堂堂朝廷党校的宿舍里头公然聚赌,那可就玩过界了。
李光彪正好稀里哗啦地一气甩出了六连顺,豪气满怀地笑道:“地主跑了,一人一盒软盖中华,归我了。”
王学平早知道玩斗地主必定带彩,可却没想到,他们玩得这么大。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软盖中华烟相当于一名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王学平注意到,汪晓海从兜里mō烟的动作,极其缓慢,他心里不由暗暗一叹,1小汪多半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老三,我最近手气不错,帮你换换火?”王学平走到汪晓海的身旁,抬手轻轻地在汪晓海的肩膀上拍了拍。
汪晓海的身子,立时松弛了下来站起身,笑着说:“老四就看你的了。”
王学平坐到牌桌前,笑着问道:“多少一底?”
正在熟练洗牌的李光彪,哈哈一笑,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可能一盒软盖中华一局底很小,输一把一支。”
一时间,王学平对李光彪的看法大为改观。要知道,以老李的一县之长的身份,一支烟的赌底,确实对兄弟们很够意思了。
“呵呵,大哥、二哥,我来得匆忙,兜里也没几盒烟。如果输掉了kù子,先欠着出门再结算。”王学平一边起牌,一边笑着打下了预防针。
叶高强瞥了眼李光彪,笑道:“老三,你要是真输脱了kù子,也别欠着了,回头请哥几个吃顿宵夜就算是了帐。”
这是明白无误的善意了,王学平笑道:“愿赌服输,弟兄归弟兄,欠帐归欠帐就算是亲兄鼻,也得明算帐呢。”
李光彪哈哈一笑:“还是老四明理。”言语间lù出大为赞赏之意。
王学平浅浅一笑说:“歪江湖,正道理。”
汪晓海心想,同宿舍的兄弟里面,简直是藏龙卧虎之地。老大李光彪为人豪爽,偶尔喜欢吹吹牛,却无伤大雅。老二叶高强,斯文含蓄,善解人意。
唯独让汪晓海看不透的,却是老四王学平。论级别,王学平不过是“正科级”的主任科员:论地位,也只是个市政府的秘书而己。
可是,令汪晓海最为看不懂的是,王学平的身上带有一股子神秘的气息。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在汪晓海看来,就连王学平信手甩牌的样子,亦是大气磅礴,哪里象个科级秘书?
几局牌下来,王学平手气不佳,连输了五把。他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盒软盖中华烟,轻轻地搁在桌上。
叶高强瞥了眼王学平的公文包,笑眯眯地说:“老四,你的家底可是不薄啊。”
王学平微微一笑,说:“知道要进京念书,我大着胆子,拿出两个月工资,买了几盒中华撑撑门面。”
李光彪嘿嘿一笑,说:“老叶,你着相了,这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活得滋润与否,只有自家知道。”
叶高强夹烟的动作特别的与众不同,一般人是食中两指,夹在末端,他老叶去是无名指和中指夹在了香烟的中段。
王学平有时候甚至在想,叶高强会不会给烟头烫着手指?
嘴里吐出一口浓雾,叶高强抬手扶了扶眼镜,竖起一根手指,说:“老李,你当政府办秘书的时候,出门在外,也带着成条成条的软盖中华?”李光彪晒然一笑,反驳说:“老叶,亏你成天和我党的高级领导们打交道,难道说,连秘书要四等,甚至六等,都不知道么?”
“哟嗬,老四,你莫非是跟在市长大人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叶高强和李光彪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套出王学平的实底。
王学平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大咧咧地说:“我虽然是个穷干部,可是,我老婆的娘家,却是做大生意的。”叶高强撇了撇嘴,说:“老四啊,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不象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啊。”听话要听音,王学平微微一笑,叶大高强这话看似象骂人,实际上,是在暗捧王学平自己有本事。
“得,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抓紧时间多来几局。”李光彪摆着手,噼里啪啦地甩出了八张牌的大“飞机”。
王学平一看,敢情是三个四和三个五,带一个口和一个旧,笑着开玩笑说:“老大,你也太狠了,再出几把,可就跑光了。”
李光彪红光满面地mō着下巴,咧嘴一笑,说:“少罗嗦,等着上烟吧。”叶高强嘿嘿一笑,说:“老李,你少得意,看俺怎么收拾你。”话音未落,他扔出一个“炸弹”。
“哎哟喂,老叶啊,你够狠的,刚好卡住了我的咽喉”李光彪一声怪叫,极其差异地望着叶高强。
叶高强挪动了一下夹烟的无名指,笑眯眯地说:“我看你还敢得意?”大约六点半的时候,斗地主结束,王学平面前的两盒软盖中华烟,也都归了别人,算是大败亏输。
几个人收拾了一番,并肩离开宿舍,出了党校的后门。
李光彪大模大样的往路旁这么一站,就见,一个肋下夹着皮包的年轻人,快步从街对面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老板,按照您的指示,都准备好了。”年轻人点着头,哈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京西宾馆那边都联系好了?”李光彪两手叉着腰,仰面朝天,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跟前的这位年轻人。
“你给周主任打过电话后,我就赶了过去,初步预定在锦绣厅。
只是,周主任说了,如果上边临时有安排,那就只能抱歉了。”年轻人的腰弯得更低了。
“嗯,事办得不错。,…李光彪点了点头,年轻人浑身一震,脸颊上的喜sè,怎么也掩饰不住。
叶高强和王学平对了个无声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由小见大,老李同志在县里绝非是huā瓶一类的二把手。
一行人分乘辆小车,可是,难题就来了,谁坐前车,谁坐后车,就连李光彪也感觉到头疼。
王学平扯了扯汪晓海的胳膊,笑道:“我们老三老四,就坐一块儿吧。”李光彪不由松了口气,扭头叮嘱那位年轻人:“1小张,你陪着我两个兄弟,可别跟丢了。”
“是,是个叫小张的年轻人,活象一只大虾米,连说了三个是,也跟着弯了三下腰。
王学平暗暗摇了摇头,和他那个精明强干的秘书文光建相比,眼前这个小张只能算是非常之平庸。
坐到后车上,汪晓海暗中拉了拉王学平的手,王学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汪晓海会意,心里十分感jī王学平不动声sè的照应。
说实话,同一宿舍的同学们,就数汪晓海的地位最低,最是没权的一午。
这人穷志就短,汪晓海自身的地位不高,说话的精神头自然也就矮了几分。
汪晓海的种种苦处,实在是无法为外人所知,所以,对王学平的暗中相助,格外的上心。
王学平倒没有汪晓海那么多的想法,在他看来,同学一场终究也是有缘,能帮衬一把,就尽量帮忙。
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疾驰着来到了京西宾馆的后门街旁。
车停稳之后,李光彪从包里mō出一部大哥大,拨了一串数字。
不大的工夫,从侧门里出来一位身穿陆军中校制服的大腹便便的军官。
“哎呀,老乡,又给你添麻烦了。”李光彪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那位军官的手。
“老乡,现在正值会议的高峰期,平时难得一见的大首长们,也经常光顾。这也就是你老李了,换个人,就算是送我一座金山,也不敢安排接待的。”周姓中校一边解释,一边摇头。
王学平算是看出来了,正因为李光彪是周中校老家的父母官,所以,这位中校即使再为难,也得给李大县长面子,否则,家里有事找谁来鼎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