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煊这日晚上竟然同皇后一同来给太后请安。太后虽近来对皇后有些不满,但看夫妻二人之间难得的和谐,不想扰了儿子的兴致,让两人留下说话。
闲话的时候,太后自然说起华琼今日进宫谢恩的事情,又说起安王妃这几日身子不好,一向硬朗的人生病最是难调养,嘱咐了明儿派太医去瞧瞧。
说起安王妃,自然会说起她家中的小孙儿慕旭的一些趣事。皇室之中,子嗣不算太多。又因为旭儿的父母皆是皇室亲近之人,这个孩子又是聪慧机灵的,太后自然偏爱于他,将他今日的趣事一一讲了个遍。
慕煊看着太后一脸高兴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听太后念叨完了孩子的事情。
太后突然又说起华琼前些日子在家中休养,还不忘帮着抄了一些经书。这其中华琼必定花了一番心思,她知道太后眼睛干涩,特意将字抄的大大的,难得还十分端秀风雅。
慕煊自听到华琼的名字便是一阵心跳,仿佛有人发现了他难言的心思一般。他又不愿离开,只端坐一旁,不愿意错漏了关于华琼的一个字。
燕清此时也陪着他们,听到太后夸赞华琼,忍不住笑了一声。
太后来了兴致,忙问:“燕清怎么笑了?”
燕清笑着回道,“太后恕罪,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奴婢多嘴的罪。”
她讲了皇上的童年趣事,原来早在慕煊少年时便在章平公主的府上见过华琼,当时还闹了个乌龙。
因为华琼幼时身子不大好,长期在江南外祖徐家疗养,只偶尔回京小住。
华琼的外祖徐大将军从小也没有约束她,又教她拉弓射箭强壮身体,因此她自小喜欢穿着男装。
皇上那次去了公主府,正遇见华琼在后院由人陪着拉弓射箭呢。皇帝也喜欢射箭,就拉着华琼的手说:“弟弟,你跟我一起玩吧。”
华琼气度非常,听了这话,没有解释,也不生气,还陪着皇上玩了半天。
到了晚间,小姑娘听说自己父亲要回来了,便换了女装,回了一墙之隔的卫府。
章平公主有心调笑,问自己的弟弟,这小妹妹与刚刚那个弟弟哪个更加好看?
皇帝因为只远远看了女装的华琼一眼,不知心中怎么想的,说还是刚刚那个弟弟好看。
章平公主便笑着告诉慕煊,妹妹和弟弟其实是一个人。当时,皇帝就十分吃惊,还愣了好半晌呢。
太后听了也是想起来那些事情,不由笑道:“是啊,后来皇上有几次还要去章平的府里找华琼玩呢。还是燕清的记性好,要不是你今日提起,本宫都忘了干净了。”
皇后忍不住狐疑的看了慕煊一眼,他自刚刚开始,便难得沉默了起来,不似平日对着太后总是有说有笑的模样。
而且,她从未想过,原来华琼,这个原先在京城闺阁之中名声不显的小姑娘,居然早早就见过慕煊了。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不及深思,便被打断了思路。
“皇后上次猎来的大雁很是美味呢。”太后笑着对慕煊说。
谁知道慕煊却没有明白他们之间的小心思,也赞了皇后一句,看皇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知道她是想起了上次在围场的一些事,便想转开了话题。再者,他心中也有些纷乱,不愿在这里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谁知,皇后却指了太后膝上的灰色毛皮说:“臣妾这样的技艺实在是不能同侯夫人相比的。那样凶狠的狼,她就能射杀。这样好的毛皮,她也孝敬给太后。”
太后见她自己提起围场的事情,语气不由有些难言的僵冷,转而笑道:“华琼是个孝顺孩子。这不,她自己打了几副好皮子,亲自缝了这垫子送过来。”
这之后慕煊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太后担心的嘱咐了几句要多注意身体,吩咐皇后伺候慕煊回去休息。
皇后这一个月来很少见到慕煊,此时便满心盼着慕煊能吩咐着去凤端宫。
今天她主动拉了脸面,捧了参汤去求见。几年的夫妻,她知道慕煊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的母亲也几次三番的进宫来劝,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早早的生下皇子。
她知道母亲和家族的担忧,但是若让她像个争宠的女人那样,她是绝对做不出的。因此,她暗暗地希望慕煊能明白她的心意。
可是慕煊如往常般关切了几句让她也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便吩咐回了东正殿。皇后看着慕煊决然离去的背影,忍着满满的失望回了自己的凤端宫。
到了宫中,暗香伺候皇后卸了妆面。皇后心中一直隐隐的不安,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样,安置的时候,她突然问暗香道:“卫家与江南的徐家是姻亲?”
暗香不知道主子怎么好好的问起了这个,更何况这事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她想了想才谨慎的回道:“娘娘,徐大将军是左辅大人的岳父。”
皇后听了,心里沉了沉,一直萦绕她的疑云似乎更加拨不开了。主仆之间再无二话,满是一片安静。
徐淑妃是四年前选秀进的宫,虽说以她的家世,当选毫无悬念。可是她却是皇上当年钦点的,这么些年来独一个的荣耀。
今天听了燕清姑姑的话,皇后心里留了个念头。总觉得这其中似乎与华琼存了些关联似得。所幸那卫家的小姐卫华琼已经成亲生子,应该是自己太过于担心了。
或许莺莺燕燕的从小就看多了,慕煊对后宫女子似乎总有些提不起兴趣来。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就被选为太子妃,嫁给了慕煊,至如今已经有十年了。
可是她没有见过慕煊特别对一个女子动心的,这么些年,宫里最宠的就数淑妃了,可是最宠又怎么样,也是没能怀上孩子。
这么一想,皇后便稍稍放下心来。她现在并不想与慕煊闹僵,她当务之急得生一个皇子。
她若是坚持跟着慕煊回宫,便会发现,慕煊的东正殿榻上也铺着与太后殿那张一模一样的毛皮,正是华琼进献给太后的。而慕煊竟然舍了床铺,在那榻上歇了一夜。
陈福是自小伺候的,知道慕煊的心思,也不多劝。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皇上每次见过小侯爷夫人都有些低落呢。今日,也不去直接见那位夫人,却立在皇城西直门的城墙上,远远地看着那顶轿子离去。
谁也不会知道,大周朝的帝王,在这样一个月色迷人的夜晚,独自睡在殿阁的榻上,抚着身下毛皮细密的针脚,默默地在心底渴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