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经逝去,可是活着的人生活还将继续。
由于李国辉的辞职,上面不得不新调来一个刑警队长,他姓赵,单名一个广字。
我没有见过这位赵广队长,不过托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福,局里最近很少再次出现凶杀案件,没了尸体,我也就乐得清闲。
当然,太平间里仍然还保留着一些以往凶案的尸体,或是不明身份,或是案子还未结案,不能送去火化的。这些尸体很少再被法医们提出来尸检,它们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冷藏柜里,我这个“守墓人”也像是成了摆设。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死亡的阴云再一次笼罩了太平间的上空。
太平间里新到了一具尸体,一具男性的尸体。
本来太平间里多一具尸体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而欲望又带来了阴谋,因此凶案总会时不时发生。
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对这具尸体多加注意。这种不在意,一直到我发现鬼鬼有些不对劲。
鬼鬼就是那只黑猫,那只我在太平间地下二层最深处的房间里发现的黑猫。一只全身漆黑,甚至连眼球都是黑色的猫。
一只会说人话的猫。
要不是我得到了传承自算命老人的阴阳眼,我也看不见这只黑猫。我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这只黑猫究竟是不是一个披着猫皮的怪物。
是的,怪物,我怀疑它是一种“东西”,一种伪装成黑猫的“东西”,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因此我只能用怪物来评论它。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据说全身漆黑如墨的猫世界上永远有且只有一只,这种猫不同于其他的猫,它有个称号——“黄泉摆渡者”。
但在我的认识中,这样的猫我称之为“猫王”。
是的,猫王。只有上一任猫王死后,新的猫王才会诞生。一山难容二虎,猫中之王也不能多只同时存在。
猫王,也就是所谓的“黄泉摆渡者”,据说几乎没人见过它,因为见到过的人都死了,活不过七天。
猫王是黑夜中的王者,它永远只会在黑暗中出现,所以它自己也是一身漆黑。因为它带来了死亡,因此才会出现在晚上碰见黑猫不吉利的说法。
我一直都在怀疑,鬼鬼就是这一任猫王,因为别人看不见它,因为它会说人话。
可是为什么鬼鬼的右耳会是一块白斑,这一点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
扯远了,我们继续说那具男性尸体。
这具男性尸体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就是因为鬼鬼几次三番的往他的冷藏柜那里跑。我问过鬼鬼原因,可是它什么也不说。
然后,我开始翻看这具男尸的尸检报告:
死者叫陈秋,男,23岁。死因:劲动脉破裂造成的动脉大出血。死亡时间:发现尸体前一天。备注里标明死者为自杀。
这似乎只是一起简简单单的割劲动脉自杀的案件,可是,鬼鬼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关注?
备注里标明死者为自杀,也就是说这起案子已经结案,尸检不过是走一趟法定程序,调查致命死因罢了。这样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有什么值得鬼鬼关注的呢?
我不明白。于是我仔仔细细把尸检报告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看来,要想弄清楚鬼鬼的异常,我必须亲自去太平间里看一看这具尸体了。但问题是,我敢么?
之前我就说过,我上的是夜班。在深夜,一个人跑到太平间里游荡这种事情90%的人不敢做,可是我做到了,就为了去关闭鬼鬼的玩具——老王头的收音机。
老王头的收音机究竟是如何跑到太平间-2层最里面的房间,直到现在我都以为是鬼鬼无聊的恶作剧,可是,事实真的如此么?
试想一下,一个人,只有一把手电筒,在漆黑幽邃的走廊里慢慢前进着,两旁的门背后躺着的全是同类的尸体,未知的前方还有凄凉悲惨的哀婉幽乐,而我的目标,就是这走廊最深处的凄凉音乐,这样的情况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于是,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跟踪鬼鬼来到了203室。
你没看错,又是203室!陈秋的尸体和上一起“无头尸体凶杀案”的两具尸体存放的,都是203室。而且更让我有些心惊的是,陈秋的尸体冷藏柜,和两具无头尸体其中一具存放的冷藏柜,是同一个!
按理说,太平间里有这么多尸体冷藏柜,其中还有些是空着的,陈秋的尸体不应该放在这里,可事实上他却被放了进去,这其中的缘由让我不得不琢磨。
究竟是偶然,是法医们的疏忽大意,还是冥冥中的必然?
再一次站在203室的门前,拿着大门的钥匙,我迟疑了。
上一次来到太平间的地下二层,那是因为鬼鬼的淘气,害我不得不来到这一层去拿回老王头的收音机,也正因为这个,我才遇见了鬼鬼。
可是上一次我来地下二层却只是在走廊里逛了逛,并没有打开太平间的大门,也不曾看见过某具尸体,而这一次,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具尸体,陈秋的尸体。
望着幽深的走廊,我有些犹豫,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算不算是打扰亡者的安息?已经开启了阴阳眼,那么我也应该知道,国人的某些忌讳,并不是空穴来风。
终于,我咬咬牙,将钥匙插进了203的门锁里。
门开了,顺着手电筒的光线,在黑暗中,一双黑得发绿,绿得发亮的眸子正瞪着我。
我打开了灯,鬼鬼那漆黑如墨的身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它蹲坐在一个冷藏柜前,回过头,那鬼火一般的眼神绿油油的瞪着我。
一排尸体冷餐柜,顺着墙壁规规矩矩的从地上码了两层,就像列队整齐的士兵,等待着我的检阅。
而鬼鬼所面对的那一个冷藏柜,我不用想也知道,那正是属于陈秋的。
我来到那个尸体冷藏柜前,仿佛看穿了我脑海中的想法,鬼鬼知趣地闪到了一边。
我弯下腰,伸手去抓冷藏柜的把手,入手处,掌心一片冰凉。刺骨的寒冷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我一狠心,抓着把手的手用力将冷藏柜给拉了出来。
冷气将空气中的水蒸气液化,一股白雾从冷藏柜里飘了出来,在空气里转了一圈,然后升腾着慢慢消失不见。
知道下一秒我就即将面对这一具让我好奇,又有些害怕的同类尸体,我忽然有些惊慌起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鬼鬼蹲坐在墙角,它一边用嘴梳理着前爪上的毛,一边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不能被一只猫瞧不起!我将头缓缓地朝着冷藏柜里探了过去。
下一刻,冷藏柜里的内容让我惊得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