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进入工地的卡车的刺耳喇叭声惊醒了沉思的汤平,回过头一看,司机已经不耐烦了地连连按着喇叭,催促他赶快让路。汤平忙不迭地跳到路边,扬起的风沙有些吹进了他的眼睛,他使劲眨了几下,眼角有点湿润,不知是风沙迷了眼睛还是心有所触,他想要来寻求的答案已经可以差不多证实了,那些不是他的梦想,那是将来会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决定走进去看看,去看下他的未来。
慢慢地往这些还没有封顶的一排排多层小楼走去,汤平一边数着排数,一边寻找自己的回忆,等走到一条烂泥巴小路的时候,汤平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栋还只盖到4层高的楼房,外面到处是脚手架和建筑材料,虽然基本已经确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自己得到了未来的自己跨越时空带来的记忆碎片,同样改变的还有自己的心理状态,那是一种成熟的烙印,汤平开始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视角去看待生活,也许自己以后不会再一次地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但是他还是想去这个本来在未来承载了他太多记忆的房子去看看。
乘那些工地上的工人不注意,汤平小心翼翼地穿过门洞,避开着地上的那些砖块和带着钉子的木条等垃圾,从满是建筑垃圾的楼梯上去来到了二楼的左边。在还只有一个门洞的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汤平从几根斜斜的铁管下钻过,进到了房子的门厅,果然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样,左边是个很小的厨房,右边是并排的二个门洞,左边那个直通阳台,房间略小,是一个小间,右边那个是略大,自己后来就一直在这里住了4年多,到了日后自己另外买了大房子才搬出去,把这套房子留个了父母。
扫视着还是一堆砖块的房间,有些本来模糊的记忆慢慢地清晰起来,那边我后来做了个柜子,厅里面还做了一圈老式的护墙板,当初装修的时候因为自己刚工作,能省就省,骑着自行车去跑那些建材市场,37度的高温挥汗如雨,哪像现在38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我真有点糊涂了,现在是94年,不是2014年,站在大间的门口,汤平甩了甩头,仿佛要拂去那些和现实在交错着的未来的记忆,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个迷你厅走到他后来住了4年之久的房间门口打量着这间只有15平方左右的房间,仿佛触动了一个开关一样脑海中一股轰鸣声在渐渐地响起,越来越大。
汤平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心跳的很快,眼前有点眩晕,脑海中的那种嗡嗡声越来越响,最后完全盖过了他的听觉,视线开始模糊跳动,房间的地面也开始有点扭曲变形,色彩也忽明忽暗,一会是完全的黑白色,一会又是正常的彩色,未来和现实在交错出现,如同一个接收信号不好的电视机那样忽隐忽现。
用颤抖着的右手扶着粗糙的砖墙,汤平慢慢地滑倒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地喘气,额头上密集的汗珠已经汇流成河,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房间的中间的空地,他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一张大床上摊开着四肢在睡觉,接着周围的画面开始延伸,一道无形的线以床上的人影为中心迅速地延伸开去,墙面开始呈现淡黄色的涂料颜色,一些墙上的装饰物如同在虚空中浮现一样出现在墙面上,在汤平休克过去之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表面的塑料壳有点褪色的挂壁式空调的内机上,那时我后来花了几个月的工资买的进口空调,那个空调好贵啊,不过说真的,质量还是不错,一直到他搬出去住,都用的相当好,只是后来看起来有点旧了。
眼前晃动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汤平的视线焦点慢慢地凝聚到一个混合和汗水和尘土的脸上,充满着他的整个视野,好像和他大声说着什么,但是自己却什么也听不到,耳朵中还是嗡嗡作响,他又一次昏迷过去。
周围嘈杂的人声再次把他吵醒,睁开眼睛,汤平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工棚里,周围围了一圈好奇看热闹的人,一个四十多岁工头模样的人在驱赶着他们不要在这里围观,“老刘,还有你,老张,快去干活,有什么好看的,去去去,都别围在这里。”
周围有人发觉汤平醒过来了,拍了一下正在驱赶人群的工头,“王老板,那个小伙子醒了!”
那个被称为王老板的包工头赶忙转身蹲下,看着躺在铺在地面木板上的汤平,“我的爷啊,你总算醒了,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跑工地上又昏迷在这个里面?”
汤平已经慢慢恢复过来,虽然头还是疼的厉害,但是已经知道自己在那里,昏迷前的那些奇特的景象只有回去后慢慢回味,和这些建筑工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先回去再说。
“王老板,不好意思,我家里买了这个房子,周末正好没有事情所以我过来看看,早上可能没有吃早饭,有点低血糖,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汤平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和这个包工头打招呼。
包工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那你现在能走吗?能走还是早点出去,这个工地上危险的很,你们不常来的人很容易出事,踩个钉子什么的就麻烦了,要不要我找二个人扶你出去?”
摇晃着站稳后,汤平定了定神,确认了一下方向,转过头再次致谢,“不打紧,我自己能走,刚才多谢了。”说完就脚步虚浮地往工地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落脚开始平稳,渐渐地消失在一堆堆的建筑材料中。
包工头等汤平走远,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大大地松了口气,娘的,哪里跑来的一个小伙子,估计身上有病,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昏倒在自己负责的那个楼上,虽然说就算死在这里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好总算走了,不然真有点事情真麻烦死了。
摇着头离开工棚往工地上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开盘吗?怎么他家已经房子都买好了?搞不懂,说不定房产公司提早开盘了,自己只是不知道而已。
汤平在离开建筑工地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记忆的碎片是如此的真实地第一次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用某种神秘地方式看到或触摸到了自己未来的人生片段。既然有了第一次,那就会与第二次,自己应该能够慢慢拼凑起所有的人生轨迹的拼图,他现在要做的是改正自己在人生道路上的方向和错误后重新拼上,那将是一种不一样的人生,回头看了一下依旧是人声鼎沸的工地,轻轻地说了一声,“这套房子一定还会属于我,我新的人生会从这里开始,那么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