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得大吃一惊,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就是这场祸端的始作俑者,于是乎我对他的一点点好感瞬间狂飙到了负值。
我赶紧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不过事情确实越想越不对劲。既然这里是他所创建,说明是他一手挑起的祸端,有怎会好心来帮我们。换句话说,他千辛万苦制造的局,现如今又怎会任我们破掉,九成九是来捣乱的。
他回头看过来,见我眼中满是怀疑和警惕,心里一惊,忙问道:“喂喂,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虽然这梦境是我创造,但这种情况我也是头次见到,是一种非吾辈所能随意操纵的力量。”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他。这说辞搁哪儿都没人信,自己创造出来的怎么会不能控制?依我看来,这家伙纯粹就是来捣乱的,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才乱编的一套说辞。
他此时可谓是百口莫辩,反正自己不管说什么,对面的人就是一副我就是不信的模样。
末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这种力量我还是第一次使用,方法也是从一本密卷上看到的,本来我就是想试试看,都那个家伙玩,谁知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我一惊,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问:“密卷?什么密卷?莫非是斗之一族的《龙族密卷》?”
他点点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我真的没想害他,只是没想到这种力量这么控制,看来也只有再多找些帮手来了。”
此时我的脑子里正面临着崩溃的危机,照这家伙的话说,《龙族密卷》里的秘密莫非并不只是用来造福苍生的,而且依目前情况看来还有很大危险性,那么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叶霜贸然尝试了!
再者,这家伙刚才提到了再去找更多的帮手,也就是说在我和殿一之前,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遭了这家伙的毒手了。并且以现状看来,他们极有可能和我们一样在这里打转,然后偶然间发现了进入记忆片段的方法,再然后在记忆片段中不知遇见了什么,如今皆是有去无回,那么殿一岂不是会有危险!
而这家伙的表情明显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却吃吃不肯现身阻止,偏偏等到殿一进去了才出来,这安的什么心?
想着想着我就火了,一只手紧揪住他的领子,朝他吼道:“明知那么危险,你怎么不早说,殿一已经进去了,如果他也出了事,本姑娘就和你拼命!”
他被骂的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我恼火地松开手,将他丢在一边,一转身就想往影片里冲。
他这才反应过来,拦下我,摇头道:“省省力气吧!但凡进到这里的人,除非能真正战胜梦魇,否则就休想再出来。”
我一把推开他,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力度,直到手拍麻了,嗓子也喊哑了,心也跟着凉了半截。这般动静,就算是瞎子也注意到了,可殿一愣是连个回应也没有,能不让人瞎想吗?
都怪我,连灵魂之力都控制不了,不然就算被困住,也不会独留自己在安全处苟活,而让同伴处在不知名的险境中......
罪魁祸首站在一旁,看着我的脸渐渐被埋在阴霾中,一股不规则的灵魂之力再次涌出,他明白我要闯进去,慌忙拦在记忆片段前方,急声呼道:“你疯了,明知道进去就出不来还往里钻,虽说再多拉来个陪葬的我也不嫌麻烦,但眼下这梦境的主人快要到达极限了,你若再乱来,我敢保证,不出一时三刻他必挂无疑!”
他说的信誓旦旦,听得我一时犹豫起来。见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才松了口气:“况且,以你目前堪比黄口小儿的灵魂控制力,别说去救人了,能不能进去都是问题!况且就算真侥幸进去了,你敢保证自己就能比他们呆的时间久,还是说你敢保证自己在中招之前将他们安全带出来?”
我被追问的哑口无言,自己完全就是凭一时冲动想要冲进去救人,却没有考虑到若是连自己也被困在里面,难不成要靠这个可恶的家伙来救我们?!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想到若不是他自己又哪里会来这儿受这份洋罪,早拿着奖金去某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就觉得一阵恼火,更主要的是他居然拿我朋友的性命开玩笑,实在是无法原谅。
他在我深恶痛绝的目光下无处躲藏,只好珊珊一笑,一双楚楚可怜的桃花眼冲我眨啊眨啊的:“人家也不是存心的,主要是那本密典太有趣了,人家忍不住就......”
不说还好,这一说我的气就蹭蹭地冒上来了,我上前一步揪起他的衣领,怒目而视:“有趣?忍不住?这种烂借口也能说的出口,有趣就能随便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想赎罪,就赶紧告诉我方法,不然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会为了我的朋友和那些无辜的人命和你拼命的!”
大概是觉得理亏,他也不挣扎,只是使劲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其实也是有办法的,只要能看到那篇空白后面的内容,就可以扭转这种局面,只是我虽能还原它,却总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挡住,否则要救人我早就救了,哪会费那么大的劲把你们一个个抓来。”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没了声响,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大概真被我彪悍的一面吓到了吧!
我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衣领,再也不理会他在身后长吁短叹起来。之后我惊讶地发现那段记忆空白已经回复如初,可那家伙却仍在一旁碎碎叨叨,似乎是真的看不到。肯定是人品太次,就连记忆也看不惯他,一定是。我在心中狠狠鄙视了他一番,开始寻找答案。
画面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就如放电影一般接续着那个断片。
那个雨夜,血肉模糊的女人被抬回来了,年幼的周恒宇站在急诊室门口,紧紧攥着老管家的手,一言不发,脸色惨白。
那时父亲远在欧洲,一接到消息就动用私人飞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迎来的却是妻子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尸体,那一刻他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住了,无形中有一双大手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哭的昏睡过去,他始终没能鼓足勇气走到母亲身边,再次握住那双温暖的手掌,因为此时它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般。他不敢。
脑海中回荡着母亲昏迷时的一句话:恒宇,恒宇,巴黎......
画面陡然一变,影片变作一团漆黑,一颗黑色的巨茧从上空垂下,又浸入重重黑暗之中。
我慌忙随之继续向前走,心神似乎能穿透那一层层黑色的茧丝,直望向巨茧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双手抱膝,双眼紧闭,蜷缩着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未羽化的蛾,在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中苦苦煎熬。
后面的片段无一例外就是黑暗中的这颗巨茧,直到记忆再次出现断口,我一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又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见我疑惑地盯着断口,便解释说:“这已经是尽头了,端口后面预示着未来,只有等主人醒来才会继续生长。”
我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却是愣了,这片段从七岁开始就在重复,难道说这个伤疤一直萦绕在周恒宇心里,让他至今仍无法释怀吗?
现在虽然找到了突破口,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了想,我只好极不情愿地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听完我的讲述,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忽然露出来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可知道梦魇为何会把他困住?(不待我回答)实际上我们都被误导了,总觉得这种束缚力量是因密卷而生,一种来自外界的力量,但却没有想到这会不会是他自身的原因呢!方才我就在想,他自身的内疚,自责,不安在密卷力量的刺激下不断放大,从而将他自己困缚住。所以困住他自己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内心,也就是所谓的梦魇。”
“偶!有道理。”我一听,的确有道理,就锤了一下,问:“然后呢?”
他挠了挠头,裂开嘴笑了:“这个嘛我还没想好,不过别灰心,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材火焰高,咱们只要…”
实在是没兴趣听他在那里说唱,我便自顾自地走开了,这也是个半吊子,自己脑袋肯定被驴踢了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出好远,没想到这家伙不死心,又追上来唠唠叨叨说些有的没的。当时我正烦躁着,压抑许久的火气瞬间就火山喷发了:“够了,你有完没完,有说闲话的功夫能不能干点正经事,唠叨个没完,跟个八婆似的,烦不烦呢,要是想不出救人的办法,就给本姑娘闭嘴,老实待在一边!”
这一嗓子吼得他蒙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敢吱声。我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怕自己一开口让他再嘚瑟起来,便只好狠下心,任由他在一旁唉声叹气。
也不知是耳根清净,还是由于怒火发泄出来的缘故,我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仔细想想,其实周恒宇和自己是有些相像的。在自己的记忆中,由于愧疚感作祟,结果害得自己差点被溺死在记忆之海中,现在的他也是,为心中愧疚所累,挣脱不得,若是有人能替他打开心结,一定就能拉他逃出苦海。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缕着这个思路,我脑子里忽然想出一个办法,虽不知行不行得通,但也值得一试。
我想了想,便朝那家伙勾了勾手,他左瞧右瞧,最后疑惑地指着自己:“我吗?”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见我又想发飙,只好极不情愿地挪了过来,等候我的下文。我把想法简单讲了一下。使用梦境之力创造周恒宇母亲的形象来,虽说死者为尊,但眼下为了救人,况且所救之人还是她的儿子,我想她是不会责怪我们的。
他听罢,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头摆得像拨浪鼓似的:“制造幻像是没问题,但幻像需要依附的介质上,而且必须是活物,否则无法进入记忆中,现在就我们两个,是你进还是我进?”
“我。”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虽然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胜任。用他后来的话说,要是天底下能有一个人比我的灵魂控制力弱,他以后就天天头扎地倒着走。
不过,眼下我们别无选择,这货人品太差,连记忆都不肯向他开放,所以人命关天,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良久,他被我盯得浑身不舒服,只好说:“好,随你,随你,先说明,出了事我概不负责啊!”
我点点头,心想本来就没指望你负责!能老老实实帮忙不捣乱就不错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脸前头结出了一个奇怪的印记,纤纤手指轻轻一捏,向我一弹,那结印就直接扑了上来,将我撞倒在地。等我龇着牙爬起来时,身体四周已经被一层紫黑色雾气笼罩。
他啪地打了个响指,手心立刻幻化出一面镜子,我凑上去一看,不由得哇了一声,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已经变成了周恒宇母亲的模样,从头到脚,简直无可挑剔!
我不可思议地捧着脸端详了一阵,他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小姐,您老何时动身呢?”
我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着那一片漆黑的绝望,心中大喊着:等着我,我来了!便猛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