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来啦,我们掌柜的在楼上呢。”蓝田暖的伙计石山笑呵呵地打招呼道。
“知道了,谢谢。”
缓步上楼,推门进去,茜纱窗,水绿帐,青藤萝,烟紫屏风,明镜几净,熏香袅袅,处处透着这屋子主人的兰心蕙质,自然舒适。
“来了。”坐在床头,抬脸冲我一笑,又埋头到手女红上。
“绣什么呢?”
“你给画的那几幅画,看着实是喜欢,看看能不能绣出来。”
探过头一瞧,她用了色线,颜色竟是把握得很好,比我单用黑墨画的多了些鲜明灵动,“绣得真好,比画的真实多了。”
扑哧一笑,“我要照着你这画才能绣出来,离了便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捡起旁边绣好了的一幅,啧啧称赞一番,“真好,以后我们要是落魄了,我画,你绣,卖了也能糊口了。”
抬头笑看我一眼,“你哪里会有落魄的时候,我们大炎朝的皇上和丞相怎会舍得让你落魄。”
在她身边坐下,随意地仰躺在床上,“人生无常哪,谁说得准呢。”
“说真的,这两人你倒是要选哪个?
刷地从床上弹起来,“什么选哪个?”
回头笑瞠着我,“别给我装傻,他们俩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不成。”
“瞎说什么呢,跟皇上,不是那回事!”
“也是,看你平时那心思也定是丞相大人的。”
很想装装矜持的,却止不住咧开嘴,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捅破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转身歪倒在她的床上,抽出一方绣好的锦帕顺势蒙到脸上,遮住那越来越放肆张扬的甜笑傻笑。
“看你这张嘴都咧到耳根上了,八成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我哪天不是笑呵呵的,心态好,风度佳嘛。”
一把将锦帕扯掉,“少跟我打岔!老实给我说,是不是好上了?”
咯地笑出声,“什么好上了,说得这般难听,到你嘴里就变味似的了。”
“真的?!”
笑着点点头。
“真的!这可太好了,秦月,这世间也只有他最配你了!”
“程珞,……你说我们俩在一起真的配么?”
“当然!怎么还这样问?”
“我……是怕也许他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
“你多想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对你得情义。”
“……可能是我多想了。”
“你呀,定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想这想那,患得患失的。”
笑笑,“别光说我,你呢,心上人是谁?”
转过脸去,“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脸红了!还真有啊!“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有了,快点从实招来!”
“都说没有了的……”
“不招是吧。”双手伸到她的腋下,一阵乱挠,“快说是谁!”
“哈哈,没,没有啦!”说笑着也来挠我,两人推来推去,笑成一团,倒在了床上。
“程珞,为什么一个人守着这玉器店?”
“店是祖传下来的产业,到了我这一代,家里就我一个姑娘家了,总不能扔着不管吧。”
“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母亲呢,怎么不接过来一起住?”
“她不喜嘈杂,爱老家的清静,不愿过来,每个月我都会回去看她的。”
笑着拍拍她的手,她也回我轻轻一笑,朋友之间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从蓝田暖出来,金乌西沉,霞光万丈。医馆里没什么病人,跟青莲青萍交待几句,便跟千寻回宇文府。一出门,眼前便站了个许久未曾见到的人。
“墨影!”
相对于我的惊喜万分,激动不已,他只是直直地看着我,默默无语。
“好久不见了!”突然想起以前在他面前都是男子身份的,“墨影,我是秦月啊!以前……”
“我都知道了的。”
“不好意思。”
“陪我走走吧。”
“好!”欲回头跟千寻交待两句,只见他已经自动消失了,这次怎么这般自觉了!
两人缓步走过街市,进了临康最大的茶楼福茗楼。
“我们差不多快一年不见了吧。”
“……有点事,出了趟远门。”
“过得好么?”
眼神飘向窗外,好一会才瞥回来,“你呢,开心么?”
“现在……很开心。”
……
“月儿……”
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很喜欢他,是么?”
心中诧异,这你都知道啦?笑着低头不语。
“你亲口告诉我。”
“嗯。”
对面久久没有动静,抬头望去,见他眼中似是逝过一抹异色。
沉默……必须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了,却听见他道,“如此,我便永不让他负你!”
感动不已,“墨影,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好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这大半年都遇到了些什么趣事。”
“没有什么趣事,惟有的那次南疆之行,你也是知道的。”
“对了,当时的那位医侍可有亲眷在大炎朝?”
看我一眼,“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我查了再告诉你。”
“好!”
……
送我到宇文府,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心中喟然,墨影,对不起了……
“月儿!”
嫣然回首,“大哥。”
“那人是墨影么?”
“嗯,出远门回来了。”
见他看着墨影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见你回来晚了些,正要去找你呢。”
“跟墨影去茶楼坐了一会,害你担心了。”
捏捏我的鼻尖,“可知道我会担心了!走吧,该用晚膳了。”
相携入府,身后,夜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