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出战之际,皇帝钦点大军,场面壮观,但打仗终归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苍凉之意,然今班师回朝,
御林军分站两边开道,皇帝高殷率权臣临街迎接,围观百姓皆为此胜仗喝彩欢呼。
安蝶悠坐在千鹤楼临街的雅间内,登高居下,她与昨日脱离大军提前回了邺城,如今才能静坐此处等着迎
接高长恭。
吱呀一声开门声,知道进来的是杜济达,安蝶悠便头也没回一下,杜济达轻脚走向她,坐在了她对面,看
了她一会蹙眉说道,
“怎生瘦了这么多?”。
“外面厨子做的饭菜没有自家的合口味”,安蝶悠随口说道,眼睛盯着已入城门的军队,斛律光打头,高
长恭和斛律恒迦紧随其后,大军已经回归了军营,后面不过跟随了数十名护卫。
“下次出门起码要跟大哥说一声,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害我瞎担心”,杜济达见她满不在乎不免责
备道。
“这次出门比较急,没来的及跟大哥说,下次不会了”,安蝶悠听出他话里有些生气,忙笑嘻嘻的讨好道
,杜济达是真的关心自己,把自己当亲人。她上辈子没亲人,所以这辈子格外珍惜亲情,也因此,郑致远的误
解才令她伤心难过,一气之下才离家出走。
想到郑致远,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昨晚回来她本想回郑府,一路上想过太多该说些什么话他才能消气,
可现在该面对了,她却不敢轻易回家了,当时气这么狠,她又一走了之,现在想想真不该如此冲动的,现在骑
虎难下了。
今晚宫里有庆功宴,是个好机会,先回去从水儿那里探探口风,心中有了想法,安蝶悠也不再愁眉不展了
。
大半个月没翻墙了,安蝶悠一点也不生疏,动作利落的翻墙而入,她屋里的灯还亮着,很显然水儿在里面
,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水儿听到声音一惊,喝道,
“谁?”。
“嘘,是我”,安蝶悠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捂着了她的嘴巴。
水儿瞳孔闪过惊喜,反手一把抱住她,哭道,
“小姐,你去了哪里?让水儿担心死了”。
“好了好了,乖水儿,别哭了,先放开我,你抱的太紧了”,安蝶悠边软声软气的哄着她,边把自己从她
怀里挣脱出来。
水儿借着烛光仔细的把安蝶悠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疼的说道,
“这是去了哪里?瞧下巴都尖成什么样子了”。
安蝶悠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瘦很多吗?她天天也没少吃一顿啊!怎么都说她瘦了?不过这个话题她不打算
继续下去,忙拉着水儿坐下,问道,
“水儿,爹发现我不在了之后,是不是很生气?”。
水儿脸色骤然一变,心有余悸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不是生气,是很生气,大发雷霆,而且气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连丞相大人都过来看望了,小姐,
你这次真把老爷惹生气了”。
安蝶悠“啊”了一声,外公也来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心里越发的没谱了。
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安蝶悠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晃的水儿头晕脑胀,本来不困的都被她转的想睡
了,上下眼皮正打着架就听到门外有道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老爷回来了”。
安蝶悠一下定住了脚步,水儿也一骨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安蝶悠定了定神,才举步
走了出去,水儿紧随其后。
管家正在门外候着,她先前让水儿去告诉管家,一旦郑志远回来了就来通告她一声,见她出来,管家忙说
道,
“老爷酒喝了不少,有些醉,已经回房歇息了,小姐你看是不是明天再去见老爷”。
安蝶悠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然不愿意等到明天,遂说道,
“我有急事找爹爹,你且先去歇息吧,爹爹那边交给我跟水儿就好了”。
管家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就退下了,安蝶悠让水儿去厨房做了碗醒酒汤,这才端着往郑志
远的院子走去。
房内还亮着灯,人还没睡下,安蝶悠敲了敲门,
“谁啊?”。房内传来郑志远的声音。
安蝶悠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声回道,
“爹,是我”。
房内久久不闻声音,安蝶悠知晓郑志远的气还没消,不愿见她,心里难受,嘴上却说道,
“爹,悠儿不孝,总是惹爹爹生气,爹不愿见悠儿,悠儿这就回去,解酒汤我放在门外了,爹爹喝了再睡
下吧”。
说完示意水儿把托盘放下,屋内还是一片寂静,郑志远也没说话,安蝶悠知道今晚是见不到了,便转身欲
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安蝶悠心中一喜,猛的转过身来,看见郑志远,鼻尖一酸,屈膝一跪,喊
道,
“爹爹”。
郑志远扶着门框的手微微一颤,忍着上前扶起她的冲动,沉声说道,
“你既走了,又回来做甚?”。
安蝶悠双手放在身前,俯身磕了个头,
“女儿从未想过离开爹爹,也不会离开爹爹,是悠儿一时糊涂让爹爹担心了,爹说的对,长广王深藏不露
,女儿不是他的对手,但爹误会了,我并非外界传闻那般,真是他的亲信,我同他不过是利益始然,我在邺城
做生意,势必要借他的势力,而我也能提供钱财给他,这其中只是简单的金钱交易,至于朝政方面,女儿发誓
,从未参与过,也绝没做过任何背叛爹和外公的事情“。
郑志远仰头看了眼明月,她单薄的身子跪在院内,他看着心疼,纵使做了错事,他终究还是不忍罚她,不
忍怪她,上次一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到现在他都后悔莫及,如今,她回家了,他再气也该消了,罢了罢了,
一个女孩家,任她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你起来吧”。
“爹,你原谅女儿了?”,安蝶悠眸光一闪,问道。
“悠儿,爹自问从小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却到今日才发现,我根本不够关心你”,郑志远不回答她的问
题,反倒没由来的感慨了一句。
安蝶悠却听的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情,而且在他面前,自己诗
词歌赋,文墨书法样样精通,怎么都不像一个商人,可偏偏自己就是邺城驰名的商人,一时间,他有生气,有
愤怒,更多的也是责备自己没有管教好女儿。
“爹,女儿还是那句话,今日所做一切,无愧于心”。安蝶悠直起腰杆,无惧无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