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非幼时,那单纯略带英气的样子,厉目微瞪,不怒自威,黄飞虎是欣喜的,但如今妹妹这幅模样看着他,心里又何尝不觉得悲哀。
黄飞虎拱手施礼,微低下头,满脸恭敬,提点回道:“黄妃娘娘,请您也别忘了姓氏,您并非只是王宫里面的黄妃,还是我黄府出去的芸娘。”
黄芸不是呆子,听到黄飞虎如此说,就想起她能痊愈,所害了的是谁的性命,若是普通人倒也罢了,比干可是大王皇叔,在前相爷商容为保两位王子死后,原本是亚相的比干,早已被大王任命宰相,这样身份的人,若是因黄家之女而亡,虽逼迫之人是大王,黄家定也无脸在朝堂立足。
虽然知道大兄做得对,但黄芸的良心怎么也过不去,何况这些日子有大王的陪伴,也有王后在旁好言相劝,若不然她怎会身子病着,却还能得大王的独宠多日。
黄芸双眼微湿,看着黄飞虎,恳求道:“非要如此不可吗?”
自小疼惜宠爱的妹妹如此看他,黄飞虎心中也是不忍,但想想黄家的百多人,他再是不忍还是只能这么做,“芸儿,并非大兄心狠,那王后总归也是做错事,就凭着大王对她的宠爱,实在不差这一件事。”
听到大兄最后一句话,黄芸想起昨日王后前来看她,苏妲己坐在她软榻边,抬手抚上俏丽绝色的脸,明明是笑的张扬,却让她感觉到苦涩难过,“这张脸生在本宫身上,本宫就已是罪孽深重之人,不止自小算命之人说是活水秧子,想要让父亲母亲掐死本宫,就是大王强逼我入宫,惹得心疼我的父亲出兵相抗,满城的百姓也是暗地里没少咒骂与我。如今进了这宫门,为了能安然活下去,讨好奉承大王以得安身,却更是大错特错,我是否就不该活着,是不是我死了,我大商就能国泰民安乐,君臣两相宜。”
一边是黄家,一边是良心,黄芸真的不知该怎么选才对,黄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幼时的欢笑宠爱都在那儿;而王后却也并非强者,只因一张惹人惊叹绝赞的容貌,一入宫就被姜王后和杨妃故意为难多次,若说她也只是为了活命,之后的报复虽说手段过于狠辣,但如今总归有悔改之心,难道做错了一件事,就不能得到原谅吗?
实在心乱如麻,黄芸在此难坐住,就开口先行告辞。
王瑶在正堂内伺候,见着黄贾氏的眼色,跟着一同出去送客,看不到人影,才转身进到府里,在往正房走的路上,黄贾氏脚步一顿,突然的开口道:“我可是错了?”
猛地被这么问话,不止是王瑶,就是柳婆婆也一愣,不过年老总归经事多,柳婆婆很快就想到夫人所问是何,左右看了看只有三人,虽看着王瑶的眼中有着一丝顾及,但看着夫人一脸的迷茫悲伤,还是开口劝说道:“夫人,您并没错,但老爷也不是错的,只能说身份不同,所想所顾忌的也有差。”
黄贾氏听柳婆婆这话,摇头一笑,道:“婆婆,你还是这么会说话,落梅,你觉得此事我可否做错了?”
没想到会被问到,王瑶心中一慌,脸上也露出怯色,但微微抬头,看着黄贾氏盯着她看的眼睛,只得硬着头皮,侧身施以虚礼,回道:“夫人,落梅身卑所知事情不多,但落梅,落梅觉得夫人此事做错了。”
“哦?柳婆婆都说身份不同,所想顾及之事也有差,我无论如何也担不上个错字吧。”黄贾氏脸上看不出喜怒,道。
“虽是身份不同,但夫人已是黄家妇,所想本该就是黄家安危,而非只想着兴盛如何,居安思危才是当家夫人该想的,落梅失言,请夫人饶命。”王瑶说的兴起,差点忘了她如今是何身份,一瞥到黄贾氏微黑的脸,忙低头告罪。
黄贾氏心中微怒,虽知落梅所说并没错,但被个小丫鬟出言教导,还是觉得落了脸面,刚要开口责罚,就听身后一熟悉的声音,先开口道:“好,说得好。”
黄贾氏与柳婆婆转过身去看,见果然是黄飞虎,刘婆婆与王瑶忙拘身施礼,黄飞虎对着王瑶笑说起,黄贾氏面色微变,却不等她说话,就听黄飞虎转头怒目对着黄贾氏,手指着王瑶不悦,道:“看看,连个小丫鬟都知道的事情,你却还连错在何处都不知,即日起你给我在屋里思过,府里的事情先交给赵姨娘管着,有大事让管家直接来寻我,这个丫头也先去赵姨娘那儿领个管事的事儿。”
王瑶见黄飞虎说完话,就要甩袖离去,见着身旁的李婆婆也跪下,忙也一咬牙跪到地上,低头听着柳婆婆劝说,“老爷,万万不可,让个姨娘管家,可不是让黄家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就算您恼了夫人,也不能不顾及黄家的脸面的,再说大郎就要归家,他如今已有十六,是该说个门当户对的小娘子。”
“住口,脸面?笑话?如今黄家若被众人当成笑话倒是好了,免得被朝中众臣冷眼相对,一个个恨不得把我黄家剥皮抽筋。”黄飞虎看着牙尖嘴利的柳婆婆,心中实在恼火的厉害,以前看着明明是个懂事儿的,未曾想竟也是个盲从主子的,不愿再多看这两人一眼,出言警告一番,就轻哼一声离开。
而被这么留下的王瑶,肚子里全是眼泪,心中暗暗喊着胡喜媚救命,面上却只是眼中含泪,怯怯的低头跪着,一张脸被吓的煞白。
黄贾氏眼神复杂的看了王瑶片刻,只等柳婆婆起身站稳了,未发一言的转身离开,只柳婆婆威胁的狠瞪了她一眼。
耳边听着两人走远的脚步声,不等她松口气想要起身,就听到一阵鼓掌的声音,流里流气道:“这出戏真是精彩。”
王瑶听到这个声调,抬头一看,面露不喜,道:“又是你。”
“看这样子,你是不高兴见到我。”来人讽刺轻哼了声,后又挑眉笑道。
今儿王瑶真是多灾多劫,虽是真的不喜见到来人,但清楚知道他身份是何,如今还是黄府小丫鬟模样的王瑶,还是要顾及着些,费力的起身,弯腰轻揉疼的厉害的膝盖,懒得去接那人的话。
见着落梅皱眉揉着膝盖,黄天禄眼中闪过丝不忍心疼,但又一想到从来胆小的人,今日竟敢直言说黄贾氏的错处,黄天禄敛目皱眉,冷哼道:“我本想那晚说的话,就算不能劝你消了心思,总归也能使你安分下来,不成想你知道我娘定不会圆了你的心愿,竟为了入我爹的眼,拿我娘做踏脚石,实在让人恨不能挖出你的心,看看它可是黑色的。”
王瑶抬头看着那人,不解的开口,“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从来胆小的人,突然敢说夫人的错,还正巧遇上我爹,不是你有心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想能让他对你另眼相看,好在大哥回府的时候,能因着今日之事,答应你做我大哥的妾侍。哼,不是妾,就你当家夫人的一番言说,爹让你做了大哥的正妻,也不是不无可能,只是还需你日后再行谋算。”黄天禄越说心中越是妒火中烧,可他也只能如此冷眼讽刺。
对于脑补帝,王瑶实在没有办法,本想出言嘲讽他,可想起她想做的就是搅乱黄家,只得将此事默认下来,在心里把人骂个狗血淋头,转身一瘸一拐的向着正房过去。
黄天禄见人不理他,还与他擦身过去,心中实在恼火,但只说了个“你,”看到落梅跪了许久,腿不利索的瘸拐的走着,心中还是不忍,紧攥着拳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才用力一甩袖,满脸怒火自语道,“你想要嫁给我大哥,我偏偏不让你如愿,看你成了我的人后,可还有脸面再去见大哥。”
话一说完,转身向着府院大门走去。
而若黄天禄并无失了冷静,定是能在路过一小径时,看到另一旁的黄飞虎,正一脸不知所措,看着跌倒在丛中的一绿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