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洞外月至梢头,父女二人也未商议成事,想着明日还要应付多宝,从被当成储物囊的一段先天云锦中,取出被褥软枕头,实在没力气再整理其它,将床铺好就一人一角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着洞内只剩睡着后绵长轻轻的呼吸声,一阵青烟自王瑶脖颈飘了出来,在床边化成一道看不清五官,但看着身形似是少年的虚影。
它在玉床旁,看了卷缩在一角的小白狐一会儿,身子一扭又化成青烟,之间它在阵旗那儿转了一圈,就见着洞口的水波样的门,自下而上的打开来,等它化作一道青芒闪出门外后,阵旗之上没了青烟缠绕,又慢慢的关了起来。
王爸被门外吹进来的风冻得一抖,迷迷糊糊的半睁开了眼,向着门口那儿看了眼,见门关的好好地,就又不自知的睡了过去。
而那道青烟,出了山洞外后,竟好似对这金鳌岛很是熟悉,不见丝毫犹豫的向西而去,直到听见海水翻滚击打岸边岩石的声音,才又恢复成少年虚影的模样,脚不沾地的向着海边一处飘了过去。
随意的走到一个不起眼的石头前,运起功法将灵气注入石头内,只见那本好似乱石堆放起来的石山,竟慢慢显出一个石洞来,那石山也变成了个草绿青青的小山。
见着洞口显现出来,那虚影刚想要抬脚过去,就听一闷雷般粗沉的声音响起,略带疑惑的说道:“弟弟?”
青色虚影好似吃惊有人在,身影顿了顿,不见嘴巴怎么动,就听见一道少年清脆干净的声音发出,回道:“大哥这么晚,你怎么还在我洞府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寻我?”
虚影边说着话,边向着洞内走了进去,等他身子进了洞内,不过眨眼间水波流转过后,那处又变回了乱石堆。
而在洞内见着虚影主人的男子,却是在洞门一关之后,就自石桌旁站起身来,走到虚影身前伸出的手,迟迟不敢碰到弟弟,一脸着急气愤的红了脸说道:“弟弟,你这事糟了谁的算计,竟只剩得元神逃了回来,待告诉兄长,我去替你讨回公道来。”
虚影见着兄长如此,看不甚清的容貌,就是让人感觉到它很是欢喜,伸出手摆了摆,笑着安抚兄长道:“兄长莫急,弟弟并非被人害了,只是因为我的肉身被教主化为一玉牛,只待这次大劫过后,方可自行解开封印,故此只能元神离体自处走动。”
见它话说完,那因为鼻上牛环,只将身子化为人形,但头还是牛模样的兄长,瞪大的眼睛里,满满全是疑惑,虚影知道兄长并不懂得太多算计之事,但这事事关重大,实在不好现在就对兄长明说,只能对其解释说道:“教主将我封印,也是想要救我一命,这次杀劫阐教只那十二金仙入劫,而我截教却是万千妖物,这恨这天容不得极盛罢了。”
牛头人身着锦绣山绒甲、尖粉底麂皮、攒丝三股狮蛮带,脚踩火红皮靴,抬手扫了扫身上绒甲,一派张扬模样,听得弟弟如此说,只不甚在乎的摇头,道:“教主身为圣人,又有需得四圣方可破的诛仙剑在手,多是死个山门之外的听道者,若祸及整个截教,老爷必定会出手的,如此有什么可担心的。”
“兄长不会是忘了当年周天星斗大阵数万仙妖,除身死隐居的,截教也只收下不足万数,剩下的三千妖兵妖将被谁渡了去,虽说诛仙剑阵需四圣齐聚才可破,女娲娘娘身为女子不喜争斗,却还有在旁虎视眈眈的西方两位教主,加上一直偏心阐教的太清道德天尊,四圣亦可聚齐,到那时就算教主有心护我等,却也只是被我们连累,被落面皮失了圣人脸面罢。”虚影说着自那父女口中听来零星,猜想出大概日后之事,虽不知那父女两人是何身份,但知晓若有他们在,或可保住截教根基。
奎牛自知幼弟聪明,却不知他已将此劫看的如此透彻,慌忙开口问道:“弟弟,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先去老爷那里提个醒吧,这样就算不能护住截教万千子弟,却也能让咱们不会断了根基。”
虚影见着兄长慌忙就要拉他出去洞外,忙开口阻止道:“兄长且慢,你怎么在老爷跟前听道如此多年,还是这样的急脾气,咱们不说旁人不知晓老爷心性,你跟在他身前如此多年,难道不知若将这话告诉他,教主老爷可会愿舍掉截教一人?”
“但若不舍,按着你所说,我截教或可有灭教之难,这又该如何是好,唉!”奎牛听弟弟提醒,想起老爷的耿直护短性子,就是将其中利害说与他停,想也只是让他更想要一搏,却不会就此怕了。
虚影见兄长一脸愁苦之色,想起他们奎牛为天生地长的异兽,兄长早它万年化胎而出,却在做了通天教主坐驾后,不忘还未化胎而出的它,求了千年得了截教典籍,虽不喜学那法术外的经说,却还是在西海之下三千里,它化形胎旁片刻不停的念经说法,守了他整整五百年,如此它才化形而出后,就有天仙修为,虽说比不得先天灵物,却也已属难得。
“兄长,截教也不定就是灭教的结局。”实在不忍兄长如此烦恼,虚影开口说道。
奎牛听幼弟这话,扶额遮住的眼睛闪过一道喜色,恐唇角勾起的狡黠弧度,被其知晓他的小心机,抬头捂嘴轻咳几声,用力压下心中的笑意,用憋出血丝的眼睛看着弟弟,开口闷声问道:“弟弟有何妙计?”
虚影见兄长眼中泛上的星点泪光,只以为他是真的着急,也顾不得还未想出的计策,只将王家父女今夜所说,弃车保帅的法子全部说了出来。
奎牛虽是异兽,性子易怒喜好争斗,但他身在截教已有万年,教众近万妖物,它不说全部交好,却也大多认得,听弟弟这话,他自知是好法子,但心下还是有些犹豫难定,且想到还剩下之人,道:“若真舍了半数的截教之人,那截教就算留下根基,日后哪里还有人愿入我教仙门。”
虚影听兄长所言,也觉得确实如此,但那父女二人都是做这想,该要如何去点醒他们,它想到什么抬起头面上幻化出双眼,之见那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奎牛看。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奎牛,一脸防备的看着幼弟,懦懦的说道:“你想干嘛?”
那圆溜溜的眼睛听兄长说话,眼睛笑眯成一条半月,虚影又化成青烟飘到兄长耳边,对着他耳语半天。
只见着那奎牛,面上先是防备,又转而露出疑惑,复又不解的点点头,最后虽还是不知其弟为何如此密语,却还是点头应下道:“我一早就去寻多宝师兄。”
虚影见着洞门外以投进晨光,就先对着兄长告辞说道:“哥哥,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肉身中,免得碰见教中之人,恐惹出事端来。”
奎牛听了也觉得是,就对着幼弟嘱咐几句,起身给其开了洞门,自己也跟着一同出了洞外,化成原形脚踩仙云,去了多宝修行的山门之前。
多宝在奎牛这般早驾云飞行,就好奇的在洞中向着其上看去,不想他竟落在自己山门之前,见奎牛落地化成牛头人模样,向着他的洞府走了过来,以为是师傅命他前来的,就起身打开洞门,问道:“大牛,可是师傅有何吩咐?”
奎牛自落下云来,神色就有些不对,听见多宝说话,抬头一看就见人竟在门前迎他,慌乱的摆手说道:“不,不是,是我,是我多日未见着师兄,才想着来与你说说话,对,对,就是来与师兄说话,看师兄要去哪儿,我也好鞍前马后的跟着。”
“是吗,那大牛是想跟着我去哪儿?”奎牛跟在通天身边的时间,不比多宝短多少,两人自然也很是熟悉,本就不是蠢笨之人,多宝哪里看不出奎牛的异样,说道。
听多宝这般问,奎牛似是没看到多宝眼中的若有所思,憨笑着说道:“我听人说昨日教中来了求道之人,想着老爷如今闭关研修阵法,这教授之事定是要劳累大师兄,我奎牛虽说修为尚浅,但帮着照看一二或是可以,不知师兄可用得上奎牛?”
“哦?昨日来的父女二人,还未来得及与众教中子弟细说,教中只有师傅与我知晓,想来告诉你的该是师傅了吧。”看着奎牛越发可疑的神情,多宝讽刺的轻笑挤兑道。
“我,”奎牛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挠头傻笑。
两人相识许久,知道奎牛虽性子憨直,但想从他嘴里问出话来,却也实在是难,多宝想着既然事关那父女二人,不若让两人一狐见上一见,他或可从中看出些什么。
如此一想多宝也有些坐不住,就对着奎牛说道:“既然你有心,我今日也要去给那父女讲截教教义,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奎牛见多宝不再问,也乐得糊弄过去,就点头跟着起身出了多宝洞府,架起仙云前去青狐父女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