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用确切的天数来计算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天,用形象感官计算是漫长地日子,用阮慈自己的说法——煎熬。
你要用很长的时间来相信自己是个废物,你要用这些认清自己的时间去告诉别人你已经无法再变成原来的那个人。
你需要不去顾忌周遭的一切变化,乃至你的亲人。
狗仔会在你家门口蹲守,看到你的第一句话会是说:“嗨!阮慈!听说你已经不能打篮球了?”
母亲看到你的第一句话是:“孩子,你不能打球了?”
女朋友看到你的时候,你扑到了她的怀里问她:“我是不是不能打球了?”
但有些东西没有变。
每个季度的房租,还有那张收租大妈的扑克脸。
每个月的水电煤,你会看着那些数字和你手头的那些数字相互相减,而后一步一步,像是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
每一天的闹钟声,原本是为了提醒自己可以起床晨跑,可以继续努力,而此时只是提醒自己还活着。
这是笑话的一部分,但是不太好笑。
西园,是明石的一座宝园,园里一年四花,当时节便会开上一种,而一季一种,一种一色,也是明石的一景。
西园有一大佛寺,寺中有大小菩萨不计,却还有一处山峰,山峰上有一算卦先生,人称张半仙,仙无所长,却必有所短,此人算得一手烂卦,却会看人,读人心,却不识人意,阮慈本不信,却拗不过家人的相邀。
“先生,算姻缘?”仙风道骨谈不上,骨瘦如柴倒是不言过,他伸出那双如骷髅一般纤细地手,右手怀袖,左手指了指笔墨砚台,“不然先写个字?”
“我不信你。”阮慈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对方却只是笑,“我来只是求家人平安,因为我知道我自己……”
“既然先生本就无意,又为何怕写这么一个字呢?”对过老头皱巴巴地脸上潇洒一笑,“人本就有坎,可见先生脸上的|川|字很深,而且越发入神,可见你心中有大坎,何不写个字?就跟老朽说上两句,也算如你所言给家人一个心安?”
“我真不信。”阮慈皱着眉头,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母亲身上,那身形本来丰润地妇女,却因为自己这个儿子,已经越发地瘦了。
“第一次,这是老朽第一次给客人研磨。”张半仙微微一笑,“你有个好母亲。”
“失”
阮慈落笔不快,毛笔他本就不习惯,而且只是一个篮球手的他,对于字本就写得不好,起笔的一点过重,却不长,下来的一横不长却粗了片刻,而下面的一横与之相比又是略略有点儿感觉短了。当然可取地是最后的一撇一衲,正而稳!
“那一点是你起笔的心结,你一心在那一点想到的是所有的失去,所有失字,最重的那一部分,你也很是看重。”张半仙喝了口茶,“而后的一横,阮慈你的用心程度很大,很希望在这种纸的三分之一,却让那用力的一点,显得突兀,而你自己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你选择在划下第三笔的时候,让这第二个横,看起来能承接那个点,出发点和结果点,你自己也看到了这个字让你的前三笔,变成了一个扭曲的现在!但是!”
“最后的一个人字!阮慈你的这个字写得非常漂亮,扬扬洒洒,无关过去的痛痒,无关那上面的三笔到底有多难看,人生也是这样,你只要把这个人字,写得堂堂正正,那么你也就是你希望的那个人!”
“而,一个失,去掉那一点是个夫,夫,大人!你需要的,就是把你看重的那个点,抹去,让他淡化,心结还需心药医,这自然是你自己的心魔,也是你现在最关心的。而再去掉那一横,是个大字,你的心魔之下的那一横也是你的路,也就是你现在最迷茫的路,路是人走的,而人只是不会一直走同一条路,你的横化地非常笔直,你有这个心!而如果再拆分成一个人字,也便是你大成的时候!”
“失去那一点的过去,再把两个一横当成二,余下一个人,只要你把事情看淡了,看顺了,看开了,可能就是明天……”
……
……
阮慈并没打算继续听他的废话,他离开了座位,没有多看这个半仙一眼,也没去纠结他为什么能喊出自己名字。
他抬起头,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群燕雀飞过,苍茫之中,他想寻得那一时地安静,喧嚣与他太远了……他不记得获得MVP时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他想去记起对女朋友的承诺,可惜对方已经走了。
他想去完成明石的梦想,只是自己做不到了。
“下雨了。”
瓢泼大雨之下,母亲为他撑伞,他低下头看着母亲,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心中有着一切想法,却是什么也不曾去想。
“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负面情绪一再升级,他本就只是想去和过去告别,而后却只是无情邂逅更加糟糕地未来。
在事业最可能有起色的时候,丢失了一切,在全世界为了自己疯狂地时候,丢失了全世界。
人本来就是二的,你会在你最开心的时候碰到很多人,会在你最失意的时候什么也见不到。
你无时无刻不想对着整个世界抱怨,你想找个对象倾泻你的不满,你希望像个12岁地孩子,希望世界和平,而你却像个50岁的老头子,只能呆在家里问自己:“为什么是我?”
世界本就不公平,像是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却威力不减。
像是看着肩头被浸湿地母亲热泪盈眶。
阮慈把视野里的人生看得太过现实,而现实地人生又太过真实可怕,也就成了丢失。
一个废物的男人,一个沉沦在自己世界里不能自拔的废物。
“喂,阮慈,我们想给你一次试训的机会,欧城联盟,对,希望你能来。”
TO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