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珩离墨。
千裳诧异又欢喜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还不是看见你被风艳扇下来了,我们才来的。”焱云舞没好气地说,“居然被她扇下来,你也真是没用。”
不跟她计较,“那风艳呢?”
焱云舞一扬头:“不知道!”
不知道?焱云舞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询问地看向凤魅,果然,凤魅指着焱云舞道:“她把风艳从法器上拍下去了,我们忙着过来找你,也没看她到底掉哪儿去了。”
千裳转向珩离墨,疑惑道:“这个石像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
珩离墨摇摇头:“石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它是礜石雕成的,这种石头有剧毒,触之即死。”
千裳吓了一跳,立刻后退几步离那石像远远的。珩离墨依旧盯着那礜石像:“奇怪,这里是禁地,谁会在这里放一座貔貅的礜石像呢?”
凤魅走近几步道:“你们看,这貔貅嘴里好像有东西。”
果然,在石貔貅大张着的嘴深处,仿佛塞着什么东西,只是里面太黑,看不清是什么。
“我来把它弄出来。”?焱云舞取出赤阳龙枪,把枪头探进石兽口中,枪尖刚碰到那东西,石兽就狠狠合上了嘴,那只抬起的右爪也放了下来。
“它居然活了!”千裳大吃一惊。
不过,石兽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它只是扫视了他们一遍,咬着龙枪的嘴合上不动了。
焱云舞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还我的赤阳龙枪来!”她双手握住枪柄,狠狠朝后一拉,连石兽都轻轻颤动了一下,但它随即又活了起来,咬住枪头一甩,把焱云舞拽得一个趔趄。
“你还是松手吧?”千裳想劝她,被焱云舞瞪了一眼:“还不过来帮我!”她的视线转回石兽上,“我就不信我打不过它!”
连石头你都要打!千裳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得走过去帮忙。刚走两步,那石兽突然张开了嘴,没了与她相对的拉力,焱云舞被自己的力量带得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这是什么?”焱云舞看着自己的枪尖。
千裳也看到了,龙枪从石兽口中拿出时,枪尖上扎着一团黑色的绸缎。这就是石兽嘴里的东西吧,千裳想着,还没等她把那团绸缎拿下来,就听凤魅大喊一声:“快趴下!”
千裳还没反应过来,焱云舞已经一下把她扑倒在地,只见一个兽头连着一条长长的脖子从他们上方“呼”地扫过去,带起的风刮的草叶“哗哗”响。
千裳和焱云舞站起来,只见石兽的脖子已经面团一般诡异地抻长了,正像流星锤一样挥舞着它的大脑袋。
等石兽的脑袋砸回来,焱云舞一抖龙枪迎了上去,枪尖撞在石头上,发出金铁交击一般的“锵”声,登时火花四溅。石兽毫不气馁地一下一下砸着,每一下都重逾千斤。千裳正紧张地注视着焱云舞与那脑袋的交手,没留意到石兽原先抬着的右脚也已经悄悄伸长了,正蛇一般从草丛中溜过来,眼看就要缠上千裳的脚踝,焱云舞余光瞥到,一枪就把它挑飞了。
“你能不能注意点儿!”焱云舞喊道,“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千裳一下惊醒,望着石兽苦苦思索。他们四人只有焱云舞的攻击是有实质性伤害力的,除珩离墨外他们的法术力量又都很弱,她不认为连焱云舞的龙枪都弄不碎的礜石会被自己的法术弄坏。
有毒的石头......石头......千裳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另一边的小凤凰喊道:“凤魅,喷火!”
凤魅无法参与焱云舞与石像的战斗,他的火又对石头不起作用,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千裳的话干脆化回了原形,一股烈焰自凤喙喷出,如一条火龙般袭向石兽,四周的杂草被热浪一逼瞬间枯萎败落,紧接着被烧成一片飞灰,石兽周围被烧出了一片空地。火龙缠绕在石兽上,那热度即使千裳在远处都觉得灼人,但一刻钟过去了,石像没有丝毫变化,小凤凰却渐渐支持不住,火势小了下来。
“凤魅,收!”千裳大喊一声,全身上下忽然寒气凝结,化作千万支冰箭射了过去。凤魅化回原形,俊秀的小脸苍白一片,需要珩离墨扶着才能站稳。珩离墨一看千裳的动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一旋,一道水龙便冲着石兽而去。
冰与水打在石兽上,伴随着“嗤嗤”的声音被蒸腾成了蒸汽,而石像也随着这声音出现了细细的裂纹,并且在冰水的攻击下渐渐变大。
不行......还不够冷......
千裳望了望四周。
没有比自己更冷的了。
她射出最后一阵冰箭,整个人凌空一跃,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银狐,猛扑在石像上。
狐体上的寒气一丝丝地渗到石兽身上,石兽开始挣扎了,但千裳死死抱住不放,石兽上的裂痕越来越大,终于——嘭!
石兽在经历了高温后又被寒水渗透,终于爆炸了。无数的碎片向四周飞射,那条长脖子没有了背后的牵扯,“日——”的一声飞出老远,像一条死蛇一样瘫在地上不动了。
千裳被炸的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像是石洞的地方,焱云舞三人正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坐起来,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
“那个石像貔貅被炸开后,露出了一个大地洞,”凤魅说,“我们去看你的时候,那个石像正在自己恢复,炸飞的碎片全自己回来了,我们没办法,就把你带到地洞来了。”
“地洞?”千裳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她抬头看了看,只见上面一片漆黑。
“别看了,那个石像后来又把这个洞给堵上了。”焱云舞抱着胳膊。
“洞口还有一些石柱子挡着,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下来,还好你晕过去之后变回了人形,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弄下来。”凤魅也抬头看了看。
“可是......不是说......”千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是说那石头有剧毒吗?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三人的目光更诡异了。珩离墨道:“这才是最奇怪的。明明你下到地洞的时候脸色都发青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他的目光移到千裳脖子上,“你的匕首自己飞了出来,在你脖子上割了一刀。”
千裳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一道细细的伤痕,已经停止了流血。
“它——它吸了你的血,”珩离墨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比较好,“然后——然后你就像死了一样,可是后来你又活了。”
地洞里沉默了很久。
“我们还是往前走看看吧,”凤魅打破了沉默,“看看怎么出去。”
这条地道是倾斜的,仿佛是在向地下延伸,四周都是潮湿的泥土,道路很窄,只能容两个孩子并排走。
走了一段,千裳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身旁的焱云舞说:“那团绸缎还在吗?”
“在这里。”焱云舞取出绸缎,把手里的夜明珠(他们之前一直用这个照亮)凑近千裳,“它之前掉到地上了,我们走的时候给捡起来的。”
千裳展开那团绸缎。
绸缎被裁成规整的方形,不知度过了多少年时光,看上去已经很旧了,借着夜明珠的光,可以看到黑底子上用银线绣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那些字都很古怪,千裳一个也不认识。
“离墨说是古妖文,”焱云舞说,“可是他不认识。”看到千裳脸上浮起的笑容,她惊讶道:“难道你认识?”
千裳眨了下眼睛:“我是不认识,不过,有人认识啊。”
“久久!”她喊了一声,把小人儿从指环里唤了出来,久久带着一身紫光悬在半空。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人儿?”凤魅很感兴趣地问。
千裳因为那把诡异的匕首晕倒的那天,是前来找她切磋的焱云舞把她弄醒的。千裳把自己除了穿越以外的所有事情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并叮嘱除了凤魅和珩离墨谁都不能告诉。事实上,有了这些共同经历危难的经历,千裳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值得信任的朋友。
“你是书灵吧?”珩离墨端详着小人儿的全身。
“这些还是等我们出去以后再问吧,”千裳冲小人儿招了招手,让它到绸缎前面来,“久久,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久久认真地看了一遍:“主人,这不是字。”
“不是字?”千裳诧异地挑了挑眉,“那这是什么?”
“是上古时期妖族的曲谱,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看懂了。”
“石兽嘴里为什么会塞着一卷曲谱呢?”千裳很意外,也想不出原因。
他们之前并没有停步,而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凤魅忽然停下了脚步:“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地道在这里有了尽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室,正对面是一架巨大的玉罄,左右两侧分别是一架悬挂在虡上的编钟和铜镈,架子都因为要契合石室而微带弧度。
千裳走进去,石室正中有个台子,上面放着一盆红色的液体,映得满室红光。
“你们谁会这些乐器?”千裳问,不出意料,除了珩离墨都摇了摇头。不会弹,要曲谱有什么用?就算珩离墨一个人能弹三个,他也看不懂曲谱啊!
千裳丧气地想,在石室里来回走着。如果一定要把这曲子弹出来才能出去,他们恐怕就要在这里度过妖生了。石室并不大,石壁阴凉刺骨,上面沁出了一些小水珠,同地道一样,石室也有些倾斜,导致里面的乐器也都朝着一个方向微微偏着。
“地图上没有提到过这个地方。”珩离墨的声音有些困惑。
书上又不可能什么都有。千裳悻悻地想,没看到地上有个小土包,差点把她绊了一跤。“什么东——”她顿住了。
她蹲下身来把土拨开,露出底下的乐器。放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了,灰尘已经堆成了一个土堆。
“云舞,”她轻声说,“你们来看。”
那下面露出一张琴。
琴已经很旧了,琴身上的红漆剥落大半,露出斑驳的木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虫蚁蛀出洞来,显得残破不堪。
“怎么了?”焱云舞三人走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你们看。”千裳指了指琴。
“看什么?”焱云舞问。
“就是这个啊!”千裳站起身来。
“别闹了,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嘛!”焱云舞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
“你们看不见?”千裳大吃一惊。
“这里有东西吗?”焱云舞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块对她来说只有土的地面。
千裳抓住焱云舞的手去摸,眼睁睁地看着焱云舞的手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那张琴。她松开了焱云舞的手,呆呆地站在那里。
焱云舞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这里到底有什么?”
“一张琴。”千裳仍然木木的,“很旧,上面有六根弦。”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重新蹲在琴旁:“上面的五根弦磨损的很厉害,已经快断了。最下面那根最细的像是后安的,挤在边缘,但是像新的一样,颜色鲜红。”
“对了,”她取出匕首,指着刀柄给他们看,“和这个一样。”
即使在这充满红光的石室里,那红色的图案依旧光彩夺目,他们清晰地看到了那鲜红的古琴图案。千裳看向地上的琴,除了破旧之外,它和匕首上的图案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六弦。
“为什么是六根弦?”珩离墨喃喃地问出声。
琴本有五根弦,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后来又增添了文、武二弦,但这个世界没有周朝,因此妖界的琴也只有五根弦。
千裳看向手中的匕首。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总是在她猝不及防之时展现出来,如果没有它,自己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的在妖界度过一生?
她不想要它,之前不想,现在就更不想了。
想到这里,千裳像扔掉一块热炭一样将匕首扔了出去,匕首砸在墙上,紧接着,她便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呼。
匕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