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会不会就习惯于承受他人的膜拜与敬仰而忘了自己在这位置上的真正原因?
没有人见过周莜梦战斗过,在人们的意识里,周莜梦就像苏轩学院里的那个莲湖里的白莲花,仅仅是用来看的。这样的人,是不是小的时候都没有打过架?
周莜梦举起右手,这是一只很美的手,如玉,很白,应该捧起,小心侍奉。而此时这手上握着一柄细长的剑,只不过这剑握在这手上也没有破坏美感,细长,没有刚性,柔,那不就是周莜梦该有的了么?
在平常人的眼里,这样的事物就不会拥有杀伤力的。
在马车底下的人也是如此认为,于是那把砍来的剑就该拥有效果,将周莜梦从上面斩下。然而,当那柄细剑出鞘的时候,所有人都改变了看法。清冽的光芒闪耀,如若月光,明明是在白天,即便有树的遮拦也不该出现如此的光芒。
细剑划过半空,带出一片月光,洒下月华,这本该是上天对万物的恩赐,却意外的出自人手。此时周莜梦笼罩在月光之下,圣洁的白芒将她衬托的如若一位在夜空俯视人间的女神,她的举手投足间,向人间洒倾洒她的怒火。劈砍过来的剑断了,由最开始的剑尖,一路蔓延,不可阻挡,不可反抗,直到将握着剑的人笼罩。
悄无声息,就连剑碰撞的声音也没有,又快到极致,在人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出剑的人已经倒下,在他的身上有着无数道伤口,那是剑伤。而在他的脸上,是还未及时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的戏谑。
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周莜梦的剑上,那剑很长,很细,雕刻了九朵桃花。没有人见过这把剑,也没有人认识这把剑。呼吸渐渐沉重,抬头,依旧是那冷漠的容颜,只不过月芒已经消失,周莜梦似从天上再次回到人间,也回到了出剑之前的那一刻,细剑归鞘。
没有人后悔今日来此,也没有人为刚刚死去的同伴感到惋惜,他们想杀死周莜梦的情绪更加的剧烈。
“锵锵锵”
武器一一出鞘,或是刀,或是剑。苏轩学院里的人都没有脱离冷兵寻常选择的限制,首先不说使用的是否上手,是否顺手的问题,光光是战技就是一个极大的限制。握着板斧怎么使用樱花落?
刀剑斩来,没有一个人站在后方组装火器或是端起已经组装成型的火器。这或许是一个幸运,这个幸运带来的是周莜梦在此次围攻中的胜利。
挂在天上的明月倾洒下来的月光是没有差别的,就像太阳,在正午的时候会将在外游走的人赶进房子里去。所以,劈砍来的刀剑无一例外的都受到了月华的阻扰,只不过这一个月光不再那么的霸道,不再那么的无情凌冽。刀剑没有折断,仅仅是受阻而一一被弹回。
然而一波攻势击退之后,另一轮攻势又再起,六把刀剑被弹飞,又有七把斩来,没有谁是普通劈砍,各自都用上了自己最拿手,最熟悉的战技。每一次刀剑的挥舞,都有灵力的宣泄,各自拟出物来,或是花,或是草,或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笼罩在月华之中,于是周莜梦脚下的马车车厢碎了,化作无数的碎木片向四周飞舞而去,而到了月华的边缘,又被无情的斩落。
周莜梦从马车上落回了地上,与众人平行,这是不怎么有利的位置,被包围的她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水,显然如此使用月华剑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人面对二十余人的围攻,这已经超出了徐衡的那一次会战十四名六阶战,若不是周莜梦并未施展出代表将战的飞行,恐怕周莜梦都要被认作已初步入将战的行列。
这就是周莜梦的极限了吗?看着周莜梦一次一次击回斩来的刀剑却再没有人倒下的时候,有人认为继续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周莜梦磨死,那也是预想之中的事了。只不过与二十余人对抗并不是周莜梦带给他们的最大惊讶,月华轰然爆发,刀剑倒回,一跃而起,一身白色劲装的周莜梦飞上了半空,顿时,月芒大盛,本就不是有多么明亮的森林里,月芒裹带着阳光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不该惊讶,但是这真的很让人惊讶。在无差别的月华之中,所有人身上开始出现剑伤,衣衫一片一片被划开,露出的身躯也都布上了伤口,紧接着,是一道道鲜血。这是一个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处在半空之中的周莜梦面色苍白,手里握着的细剑已经消失无影,而在她的身上同样也出现了几道与在下方的人一样的伤口。鲜血自肌肤中流出,有些疼。
有人抬起头,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时也不忘看那半空中大放月华的周莜梦。他看到了此时周莜梦的状态,忽然的他很开心,于是他想拔起剑向周莜梦投去,却发现自己握剑的右手已经不再肩上,而那剧痛使得头一昏,却也不会再清醒过来。一个个人渐渐倒下,二十余人,全部死在月华剑下,周莜梦从半空落回地面,月华剑收入剑鞘中。
忽然的周莜梦有些晕,这是她今生杀人最多的一天,但是剑鞘里的细剑却没有沾染半点血,她的心里也就没有沾染半点血,之所以她晕是因为体内的地黄脉用灵力过度,身体有些不支。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从死去车夫的身上取出地图后,周莜梦就没入了丛林之中。
这场战斗不会被除了周莜梦之外的任何人知道,魔兽山脉里的魔兽就算最好的抹除痕迹的工具。渐渐入夜,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或是马,全部入了魔兽的腹中,当然,还有一些新的魔兽在此时死去。
兽吼,兽啼,是魔兽山脉的夜里持续不断的主题音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听,它都会一直在你的耳边奏响,并时时提醒你不要在夜晚走出安全点。但是有人并不理会如此的警告,一道身影走在黑夜中,在魔兽山脉的音乐上。清冽的月光洒下,照亮了这个人的背影,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简单的穿着,背上背一柄古剑,胸前是云莲商盟特有的印记。
这是那个十五岁被叫做苗良的少年。
他在黑夜里走着,路过了一处山脊,抬头,是那个仅仅只有半颗的月亮。在他的身边,是没有停过的兽吼声,还有一只只渐渐逼近的魔兽,那兽眸里的红芒在黑夜里特别的显眼。
向四周望去,被包围的苗良似乎并不紧张,面无表情的他仅仅是把背后的古剑拔了出来,于是,一声不算成熟但是充满了战意的吼声响起,只不过这声音在茫茫的魔兽山脉里是那样的渺小,根本传不出苗良所在的那座山。但是这并不阻碍他挥舞他的剑,那把甚至有点锈迹的古剑,像是青铜打造,不长,却极为锋利,割开那些扑过来的魔兽的皮就像切豆腐一般,每一剑挥出都有魔兽倒在地上,或是死去,或是重伤,没有一只能够再站起。
这是多么强大的战力,若是齐护见到一定会用身上的六把刀与其大战一场。
但是人力总有尽时,而魔兽在魔兽山脉中却是无穷无尽的。尸体在苗良的身边出现了一具又一具,但是扑上来的魔兽好似数不完一般,谁又知道在那茫茫黑夜中还隐藏着多少魔兽。即便苗良的战力再强,或者是手中的古剑再锋利也抵挡不住这近乎堆积一般的冲击。于是,苗良开始转移自己的所在地点,边战边退,手中剑不停,魔兽依旧在不停的倒下,而到了此刻,除了不可避免的沾染上血迹之外,苗良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
——
山洞中,倚靠在岩壁上徐衡睁开了眼,看着外边被黑夜笼罩的丛林,不禁说道:
“怎么今晚的声音这么大?”
还未闭上眼睛的齐护转头看向徐衡,在他的手指上绑着一根细绳,不满道:
“你个煞笔不赶紧休息,瞎担忧什么?声音大就大了,你又不在外边招惹那些魔兽,这管你什么事?再说有我在,就算万一出事了你还怕我丢下你一个人跑了不成?”
徐衡不再说话,在经过这这几日的魔兽山脉的日子后,齐护与徐衡的关系明显好了很多,齐护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对徐衡说出脏话并且一次性崩出一大段话了。这本该是一种不错的变化,徐衡却感受不到欣喜,因为外头那兽吼一直没有任何的停歇,反而越来越大,像是在接近这里?
齐护也听出了不同,起身走向山洞口,月光下的魔兽森林视线并不好,所以根本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那传来的兽吼真的是越来越大声了,并且在那山洞边缘的灌木荆棘突然间动了一下,有一只魔兽从那里跃出,却并未向山洞口的齐护与徐衡两人扑来,而是向着那声音发出的源头冲去。
好奇心并未战胜理智的徐衡与齐护并未离开山洞,他们都有些惊愕,看来是有人在魔兽山脉的夜里行走了。那是谁,有什么样的实力?这是很难想象的,即便是将战,在魔兽山脉的夜里行走都是死路一条,莫非那人超越了将战,达到了侯战的程度?
无数种猜想出现在了两人的头脑里,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并不想知道答案。也好在,那声音在这一次放大之后就渐渐远离,渐渐平息。齐护与徐衡看着那黑夜中的魔兽山脉,不禁有些叹息,那人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