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见两人身形魁梧,足有九尺之高,长眉入鬓,全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不禁大喜,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二人起身,章帝瞧在眼里,道“你们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见了朕,为何一人大汗淋漓,另一人却镇定自若呢?”
窦笃吓了一跳,忙道“皇、皇上,草民初、初见、见陛下,心惊胆战,很是惧怕,因此,汗流浃背。”
窦宪却不慌不忙,向前一步,道“皇上,草民与我弟一样,初见龙颜,陛下气吞万里,而又敛之若素,也是心惊胆战,因此,汗不敢流出来。”
两人之言,各有千秋,相较之下,窦宪更胜一筹,章帝暗暗点头,道“二位系名门之后,必身怀绝技,今当着文武百官,考较爱卿才具,朕当理才使用,卿等宜当奋力,不负朕望!”
练兵场上,已备了马、弓、刀、石。骏马两匹,硬弓十力、十二力、十四力等,大刀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等,石锁一百斤、二百斤、三百斤等。
窦宪、窦笃步入练兵场,各自骑马三趟,发箭九枝,箭箭皆中靶心。窦宪拉十四力、窦笃拉十二力硬弓各九次。窦宪持一百二十斤大刀、窦笃持一百斤大刀,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花等动作轻松完成。最后一项是“献印”,即用手指抠住石锁,提至腰腹部,翻转过来,使石锁的底朝上。窦宪、窦笃二人都“献印”三百斤。
喝彩声此起彼伏,窦固瞧在眼里,不禁想起少年时征战万里的场景,又想起窦家遭受的重重苦难,不禁欣慰,仰天暗叹“窦家后继有人,我还担忧什么呢?哥哥,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他又想起自己的儿子窦彪,虽无武力,但饱读诗书,胸怀韬略,却不得永年,不禁黯然神伤。
窦宪、窦固完成所有较考项目,脸不红,心不跳,垂首走到章帝面前,拜倒在地。章帝龙颜大悦,道“爱卿武艺高强,真是国家之幸!”
窦固越众而出,叫道“皇上,臣侄弓马虽然娴熟,却未与人对敌,不足以称为勇,这样恐怕不能服众。尚书韩棱文武兼备,一把月牙铲使得出神入化,若能由他亲自指点一二,对臣侄二人受益终身呐!”
章帝沉吟不语,韩棱性暴躁,早忍受不住,越众而出,大声道“皇上,臣愿与二位少年英雄战上几个回合!”
窦固道“刀剑无眼,还请韩尚书手下留情。”窦固话中有话,实则告诉韩棱,就算伤了你,也不要抱怨。韩棱明白,朗声应道“那是当然!”
章帝徐徐道“既如此,韩尚书,你考较一下窦宪罢!”
韩棱、窦宪领命,两人翻身入了练兵场。韩棱却拿了一把月牙铲。这月牙铁铲是冷门兵器,少有人用,柄长一丈,一端为阔刃斧形铲,另一端为月牙形铲,重达百斤,舞动起来,如车轮滚滚,遮天蔽日,常人不敢近身。而窦宪拿的却是一柄剑,十分轻盈,这一轻一重,一长一短,窦固见了,暗捏一把汗,不禁责怪自己太过鲁莽,假如窦宪战败,窦家的脸面可丢得一干二净。
两人行过礼,大喝一声,战在一起。韩棱高不过中人,却十分壮实,舞起月牙铲,毫不费力,虎虎生风,攻势极为凌厉。窦宪试着攻了几次,都被月牙铲磕飞,一时无从递招,只得护住全身,往后便退。韩棱见了,步步紧逼,催动月牙铲,只见铲影纷纷,将两人笼罩。
窦固见侄儿落于下风,暗自着急。长史徐云走了过来,悄声道“将军不必着急!韩棱性子急躁,现在他虽占尽优势,但势不能持久,待其力衰,必是败亡之时!”窦固回头望了望他,轻轻点头,心下稍安。
眨眼间,两人已过百招。窦宪看似不敌,却总能化险为夷,无论韩棱如何进攻,却奈何不了半分窦宪。月牙铲沉重,韩棱又舞得急躁,消耗极大,全身大汗淋漓,有如雨下。待过了两百招,已是双臂酸麻,全身发抖,铲法慢了下来,顿时漏洞百出。窦宪大喜,反守为攻,登时扭转了战局。而他并不着急。入练兵场时,窦固使了个眼色,他当然明白。就像猫吃老鼠,先将老鼠好好羞辱一遍,再吃不迟。
只见窦宪挥洒自如,指东打东,指西打西,韩棱前遮后挡,手忙脚乱,拼命抵住。他几乎没什么气力,只觉双臂都拿不住月牙铲,一张脸憋得通红,头发散落一肩。章帝心中叹息,一双龙目,没有观战,而是朝这些文武百官一个个瞅去,只见他们兴高采烈,惟有郑众等少数大臣愤愤不平,章帝龙眉微锁。
窦固心中快意,抚着胡须,却见窦宪舞剑之余,不住拿眼来瞧自己。窦固暗地伸出手掌,往空中一划,做出“削”的手势。窦宪会意,剑势一变,突然十分毒辣,竟是招招夺人性命。韩棱只觉漫天漫地,都是剑花,他凝住铲,不知怎么去挡,心中叹道“没想到我一世英名,没有死在战场,却成死在了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剑下!”
这一剑,四面八方,最后直刺咽喉。章帝一惊,正想喝止。忽然一人厉声大吼“住手!”一骑飞驰而来,快如闪电,眨眼就奔到了练兵场。“叮咚”一声,窦宪的剑刃迸出火花,他拿捏不住,剑一歪,韩棱已脱离了危险,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窦宪挥剑欲上,窦固喝道“胜负已分,何必再战!”原来,一击不成,窦固自知时机已逝,再难得手。那韩棱性烈如火,几时受过这种羞辱,他将月牙铲一抛,怔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