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当着吴猛的面,如嫣责备安得胆怯,安得感到十分丢脸,在城内喝了几日闷酒。他知道如嫣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爱财如命,瞧不起自己胆如鼠,他恨!虽然是君王,得到了如嫣的身,却得不到她的心,多么无奈!他又想到儿子安瓅,那年,为了得到如嫣,他残忍地从儿子身边夺过如嫣,安瓅恨之入骨,父子成为路人,儿子数年不向自己问好。安得有时也想,为什么三百汉兵,敢往如潮水般的匈奴里闯,还能全身而退,自己少说也有十万兵,为什么一胜难求?见了匈奴,就如老鼠见了猫一样,两腿哆嗦。安得多想,能有一胜,好在如嫣面前,挺直腰杆!
这日,他正在喝酒,忽然听到城外喧哗,安得登城一看,四五个老弱的匈奴,正在摔跤。他瞧了一阵,见匈奴兵孱弱无比,大喜,心道:“匈奴便在城下,又只有几百人,这时若出兵,定能大获全胜,纵有匈奴埋伏,只在城下,速速回城,也来得及,当可无妨。”主意已定,安得也不明说,问:“吴将军,匈奴这么藐视我们,旁若无人,实在可恨,若不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吴猛道:“不可,匈奴历来强悍,怎么会有这等老弱的人?我细细观察了几天,城下匈奴,看起来虽然好像不堪一战,但其中有十多人,顾盼之间,英气逼人,这明明是匈奴的诱敌之计,只要我坚守不出,匈奴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安得默然不语,心中暗想:“傻瓜都能看出,这些匈奴,明明老的老,残的残,就在城下,耀武扬威,怎么不能杀呢?吴猛定然怕我抢功,抢了汉军的风头,哼,真是极其自私!”安得在城上来回走了几遍,焦躁得很,见吴猛一直呆在城头,只好无奈下城。
安得回营,心想:“哼,等吴猛下城墙,我亲自率人杀尽城下这些匈奴,看吴猛有什么话说?”于是派人不时去查看,不曾料到,一连几日,吴猛衣不解体,刀不离身,日夜激励士卒,督兵固守,吃睡都在城墙上,竟无懈可击。安得无可奈何,又喝了几通闷酒,这日冥思苦想,竟思得一计。
匈奴天天在城墙下辱骂、喧哗,吴猛置之不理,只知用心守城。这日,安得气喘吁吁跑来,惊惶失措喊道:“吴将军,吴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吴猛一惊,道:“什么事?大王。”安得道:“城内混有匈奴奸细,鼓动百姓造反,从后方杀来,我命人前去平复。可是,匈奴凶悍,锐不可挡,我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杀到务涂谷了,还请将军亲自处置!”
吴猛一听,跌足道:“难道城下匈奴是吸引我军注意力,却绕道从后方掩入城内,内外夹攻,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间,也容不得细思,召了一百汉兵,速往城内杀下去。安得见吴猛中计,当然大喜。吴猛一走,安得立即大开城门,率了二千车师兵杀了出去,安得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高兴地想道:“如嫣,你等着,寡人也并不是无能之辈,待寡人杀尽城下这些匈奴,让你看看,寡人的风采!”安得高高扬起了手中剑,第一个杀入了匈奴阵中,仿佛真的勇士。
那些匈奴见守兵杀来,呐喊一声,往后便退,无奈车师兵马快,瞬间赶上,安得大喜,拨刀乱砍,匈奴惨叫连连,更击起了安得的杀性。突然,奔逃之间的匈奴,有数十人抽出马刀,转身杀向车师兵,刀法娴熟,身形矫健,哪里是什么老弱病残之辈?安得慌乱不已,凭着事先的一股锐气,还能与匈奴厮杀,只是明显底气不足。杀斗之间,忽听得一声哀号,安得手臂被匈奴划了一刀,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流血不止,一阵剧痛,安得弃下手中的剑,回马便跑。车师兵素来惧怕匈奴,鼓起勇气,勉强抵住,忽见主帅逃跑,顿时牵动全军,争先恐后往城内跑。幸好城门不远,策马一奔,就已入城,奇怪的是,匈奴也不追赶,任其逃去。
吴猛带兵在城内急急巡行一圈,并未听到有喊杀之声,也无人说有匈奴杀入,不禁疑惑万分,安得为什么要骗我?吴猛率众回城时,忽然见到安得狼狈不已,身后的车师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安得见了吴猛,当然不好意思,也不说话,一阵风似地溜了,吴猛想问都无机会。吴猛上了城墙,方知安得趁自己不在,出城攻击匈奴,仰天长叹道:“我本想坚守城墙,多得一日,耿大哥便可从容部署,便多一分胜算,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料匈奴明日,必定大举进犯,城破就在眼前,去去去,万事皆休!”言毕,他转身下城,去找如嫣,他有一事,必须告知。
如嫣白玉般的手托住腮子,呆呆望着另一只手中的玉珠,吴猛站在身后时,她浑然不知。“王后,这玉珠,是耿大哥的吧。”除了心腹,谁也不知这玉珠是耿恭的,如嫣当然一惊,回首一看,见是吴猛,定下心来,脸上却是一红,低下头来,害羞道:“吴将军,你、你怎么知道?”
“大哥待我若兄弟,我与他朝夕相处,我怎么不知道?”
“那……他是一个什么人……”
“天下奇男子,当世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