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羌不解,问:“将军,已见城门,成败在此一举了,何不一鼓作气,荡平鲜卑呢?”吴猛道:“穷寇莫追,如果城内鲜卑倾巢出动,前来接应,与我决战,我军兵少,难以取胜,不如回军。”
“不错,我军占据高山,城内动静尽在我眼底,哪有不胜的道理?”耿恭说完,引军徐徐而退。此时,无数鲜卑军从城内涌出,见汉军纪律严明,井井有条,惧怕有埋伏,不敢追击。
汉兵到了山上,营房已烧成灰烬,不见李敢身影。吴猛心急如焚,双目含泪,四处寻找,高声呼道:“李敢,李敢,你在哪里?”喊声凄切,满山回荡。然而,寒风阵阵,夜沉如水,哪里有李敢的回应?过了一个多时辰,看见旁有一屋,入内一看,见李敢浑身酒气,躺在毯子里呼呼大睡,鼾声惊天动地,不禁又气又好笑。吴猛一摇,哪里摇得醒?找来一桶冷水,当头淋下,李敢一激灵,打个寒颤,立时醒了,醉意未消,双眼迷离:“哥哥怎么跑到梦里来了?”
“来人,将李敢拿下!”耿恭大怒。上来两个士兵,扑上去将李敢从毯子里拎出来,按在地上。“李敢,本将三令五申,不准喝酒,为何视军令为儿戏?大敌当前,居然醉得不省人事,要是误了战机,你如何担当得起?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吴猛、范羌等人慌了,啪地跪下求情:“耿将军,敌人还没有打败,便杀自己人,于军不利啊!念在李敢只身夺下这座山,功过相抵,饶他一命,戴罪立功!”耿恭哪里想杀李敢,不过作作样子,有人求情,乐得同意,板着脸叱道:“李敢,念你今日有功,暂且饶你一命!今后再犯,定斩不恕!”
李敢如一块焦炭,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裂开大嘴,呵呵笑道:“虽然无功,但也叫我杀得痛快了,连刀都砍钝了。不消说,下次打仗,哥哥还得让我打先锋,你们谁也不许和我争!”
大家见李敢头发、衣服都烧焦了,一副狼狈的样子,相视而笑。吴猛道:“哥哥,刚与鲜卑军作战,你为何要等到一半兵在山上,一半兵在山下时,才下令出击,为什么不在鲜卑军刚至山下,就俯冲而攻呢?”
耿恭用毛巾擦了擦手,想起刚才痛快淋漓的一场血战,双眼放出光来,第一次出击,就取得这样的胜利,怎么能不兴奋呢?耿恭道:“半渡而击,这是兵法要领,山虽不是河,但精髓却是一样。试想,我军俯冲,倘敌人架起长矛、长刀,并辅以利箭,谁还能俯冲?谁还敢俯冲?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敌军一半上山,形势立即不同,如何能架长矛、长刀?山上敌军一溃,山上山下相挤相撞,必会乱成一团,这样进攻,当然战无不胜了。”吴猛、范羌等人相率叹道:“将军神机妙算,不愧是将门之后。”
上原城内,守将檀石光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刚才一战,让他心有余悸。胸口这一箭,幸好先穿过了前面那名士兵的身体,消去劲道,更兼自己身披铠甲,否则,早就阵亡,饶是如此,这一箭仍让他吃尽了苦头。汉军之中,怎么会有箭法如此高明的人?
“汉军如同虎狼,攻势凌厉,进退得宜,纪律严明,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厉害了?是谁呢,在指挥这支队伍?”檀石光想起刚才的惨败,不禁叹息。他久经沙场,见多了恶战,但像今晚这般出其不意、一边倒的局势,却从未经过。当年夺取上原城时,汉军羸弱,不堪一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城墙。
檀石光思索良久,想不出破敌之计。上原兵少,五谷兵多,而且五谷守将檀石阶又是自己的哥哥,看来只有向他求救,才能击败汉军,守住城墙了。檀石光忍痛爬起来,提笔写完求救信,已是精疲力尽,大汗淋漓了。他交给亲兵,叮嘱道:“速速将此信交与五谷守将檀将军,快去快去,不可耽搁时日。”亲兵领命,直奔五谷。
烛火昏暗,无边的黑暗将上原吞噬。檀石光忍痛在军营走了几圈,他知道此时不能倒下。军营到处是伤兵,血迹斑驳,呻吟不断,士气低迷,檀石光又气又怒,下令道:谁也不许哀叫,违令者斩!并拖出几个仍在惨叫连连的士兵,一刀一个,砍下头来,军心稍振。檀石光从未有这般惨败,气急攻心,胸口又痛将起来,咬紧钢牙,强忍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攻城的喊杀声,檀石光顾不得胸痛,一弹而起,趋行到城头,守兵手执兵器,满脸惊惶。
檀石光抬头一望,大惊,只见侧面山上布满无数火点,不下万人,喊杀声从山间传来,震耳欲聋,登时心慌意乱,心想:“汉军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召全军守在城头。
喊杀声响了一阵,突然又变得安静,只有风呼呼吹过,檀石光站在城头,睁开疲惫的双眼,守卫良久,毫无动静,遂下城休息。才闭上双眼,喊杀声又冲天而起,比前次还要猛烈,檀石光又爬将起来。兵士疲惫不堪,又冷又伤,站在城头瑟瑟发抖。檀石光拨刀砍死两个睡觉的兵士,大声喝道:“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随时准备战斗!”又是一场虚惊。檀石光下城养伤,没料到喊杀声再起。如此三番,这一夜好容易过去,檀石光已累得心力憔悴。
第二天,一条黑大汉,手执马刀,带着数十人前来挑战。檀石光已是惊弓之鸟,哪里敢应战,只是一意坚守,丝豪不敢松懈。黑大汉见檀石光不出,破口大骂。檀石光不理不睬,随他如何可痛骂,只是不出。黑大汉见状,索性坐在城下,号令士卒,摔跤为乐。这般模样,更令檀石光不敢出城应战。好容易挨到晚上,黑大汉退去。檀石光捏着一把汗,那让人烦恼的喊杀声,又是几度响起,几度平息,檀石光欲置之不理,又怕被趁虚攻入,累得他生不如死,十分彷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