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泽十分惊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离开荣景瑄,为何荣景瑄会害怕这个?
他正想笑着说他胡思乱想,门外却猛地传来敲门声:“主上,晚膳准备好了,顾管家正等在营中,说有事要禀报。”
来报的自是钟琦,他们如今都在勇武大营中,也跟着兵士一起操练。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空荡荡的大营看起来黑漆漆一片,显得有森恐怖。
兵营里曾经的勇武军死伤太多,百姓们平时从来不往这边靠近,多年下来,周围更是杂草丛生,仿若荒地。
顾管家会在晚膳时分突然而来,必有要事。
谢明泽果断站起身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身后,荣景瑄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路默默往大帐走去,他们和老侯爷一般都在这边用膳。因为大营中本就有菜地与饲养鸡鸭,兵士又比以前少了大半,所以就算接连灾年,他们也能吃饱饭。
到了今年,勇武大营一下子少了两万人,伙食便丰盈起来,冯柏睿也没把多余的粮食储存起来,而是让墙头兵带到丰城分发给穷苦百姓。
所以,就算勇武大营自给自足,一家老小的晚膳也很简单。
除了荣景珩吃的是加了山药与红枣的肉粥,其他人都是一人一大碗杂面糊糊,两个粗面饼子。
配着榨菜炒肉和丰城特有的黄鱼干,简简单单就是一顿饭。
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老侯爷与荣景珩已经到了,钟琦、小福子和宁远二十也都在座。
他们虽然不一桌吃饭,但荣景瑄也没要求他们站着吃。
此番跟着他出来的人,一路从永安来到丰城,这份忠心已经十分难得。
顾管家也正站火炉旁暖手。
今年的丰城比往年都要寒冷,大营里的两位祭酒已经叹过许多次了,说这样年景,凤城百姓赖以为生的葡萄恐怕会不能打籽。
荣景瑄听了,也只是点点头。
因为,这一切曾经也发生过,他是知道的。
可是就算他提前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更改丰城北二郡百姓的命运,天灾*,*可避,天灾却逃不过。
顾管家见他们二人携手而来,赶忙过来行礼,他有些富态,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也很累,荣景瑄便让他坐着回话。
顾管家小心翼翼坐下后,直接便禀报:“今日辰时,有三位主上旧友寻到家中,说是投奔而来。”
荣景瑄挑眉,与谢明泽对视一眼。
因为事先有过安排,他估计着来到人会是大公主和二公主两家,至于剩下那一个是谁,他倒是猜不到了。
谢明泽听到顾管家这么说,也跟着松了口气。
虽说两位公主跟荣景瑄不是同母,但她们的母妃很早便过世了,也是在温佳皇后膝下长大,跟荣景瑄与荣景珩亲如同母姐弟,并无隔阂。
更有甚者,她们对母后与两位弟弟比跟自己的亲生父皇还要亲近。
路途中的时候荣景瑄就跟他说过,早就安排了两位公主出城,可是他们现在到了丰城已经月余,还是没有任何一家到来,荣景瑄嘴上不说,可入夜却总是无法安睡。
谢明泽跟他同食同住,自然很是清楚。
现在她们都来了,荣景瑄心里的担忧也该松一松了。
谢明泽这样想着,可顾管家下一句却让他们二人都错愕不已。
只听他道:“来的三位是大驸马付爷、武平侯世子与安国侯世子,驸马带着主上亲笔信笺,说大公主也到了丰城,安国侯世子也带了夫人前来,只有武安侯世子孤身一人。”
荣景瑄愣住了。
前一世他并没有直接赶来丰城,后来跟七皇叔旧部回合之后,他才修书问老侯爷是否愿意祝他一臂之力,老侯爷并未答复。
所以他干脆就没来丰城,也没有看过母后留给三舅爷的遗书,更不可能在勇武大营,等到从前的至交旧友。
他们两位世子过来荣景瑄确实有些惊讶,不过……二公主一家却并未到达。
荣景瑄微微皱起眉头,倒是谢明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道:“景瑄,二公主一向刚毅果决,她必定不会有事。”
想到自己那位女中豪杰般的二姐,荣景瑄眉头又略微松了松,只问顾管家:“顾兄如何说的?”
顾管家道:“老爷查看了大驸马的信物,又问了两位世子因何而来,才约定今日星夜子时让小的领几位一道过来勇武大营。”
顾广博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荣景瑄对他还是放心的。
只问:“两位世子是因何而来?”
“两位世子言,追随陛下而来。”
荣景瑄眉头这才松开。
先不说郁修德与陈清逸都是忠烈之后,只单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荣景瑄就不会太过怀疑他们。
郁修德与华静姝比他们几人大上三四年景,如今已经过了双十之年,他们二人性格沉稳,在他们这一辈的世家子弟里一向很得口碑。
而陈清逸虽说能文不能武,可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因为身体原因,他舞不了武平侯传承百年的长刀,却也把双手剑使得行云流水。
虽说只是平日里强身健体,但也实在是毅力过人。
他们两个的到来确实给了荣景瑄一个意外惊喜。
顾管家领命回去了,荣景瑄一家子坐在大营里吃饭。
老侯爷治家严谨,可如今主桌是有四个人吃饭,又不是在家里,也严谨不到哪里去。
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问:“陈家和郁家那两个小子,倒是有点胆量。”
荣景瑄慢慢咽下口里的粥,淡然道:“他们到底如何碰上,又如何找到丰城,一切都还未知,等到大姐来了再问不迟。”
老侯爷看他一眼,见他似乎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话,安静吃饭了。
他刚刚说的那一句,不过为了试探荣景瑄。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淡定自若的青年人也曾经是封嗣大典上一言不发的小孩子了。他已经长大,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也没有了曾经的扭捏不安,剩下的,只有冷冰冰的锋利。
真的是因为国破家亡才让他这样的吗?老侯爷看不穿,也想不透,他如今能做到,只有拖着这身老骨头,陪他走到最后。
无论走到哪里,他不倒下,他这个老家伙,便要奉陪到底。
一家人安静吃完了饭,荣景瑄又盯着荣景珩把药吃完,这才跟谢明泽回了营房。
因为物资并不丰盈,所以他们归去的时候,屋里的油灯已经灭了。
谢明泽推开门,借着从窗外倾斜而入的月色走到桌前,认真摸索火折子。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他的身体,把他紧紧抱在怀中。
谢明泽胳膊一僵,慢慢垂下手去。
“景瑄,怎么了?”他温和地问。
荣景瑄没有回答。
他把脸贴在谢明泽宽阔的背上,深深嗅着他的味道。
谢明泽很爱干净,并不喜熏香,身上只有衣服洗过的皂角味,十分清爽。
“阿泽,大姐还活着。”
谢明泽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轻声答:“恩,大公主好好的,你应该高兴。”
荣景瑄手中更是紧,他呢喃道:“这一次,一个都不能少,都要活着……都要活着。”
谢明泽说:“恩,我们都好好的,都会长长久久。”
一阵冷风拂过,吹动了剑架上两柄长剑的剑穗,上面两个玉扣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这么一瞬,荣景瑄希望人生就停在这一刻,他的亲人、至交、属下,都还好好活着。
他最希望好好活着的那个人,也老老实实在他怀中,身体温热,气息清朗,声音温和。
“阿泽,不如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荣景瑄突然道。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觉得心中没由来一阵轻松,仿佛这句话咋就应该开口,仿佛这句话那样合情合理。
谢明泽不知作何反应。
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似乎要从胸膛之中蹦跳出来,告诉所有人他的紧张与慌乱。
“好,听你的。”谢明泽温言道。
他声音里似乎含着樱桃,甜甜的,又有点微酸。
荣景瑄只觉得浑身都热起来,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与激动席卷他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完全不知所措。
谢明泽轻轻拍着他的手,声音很稳,也很轻:“我小时候就告诉过你了,我是你的伴读、朋友、亲人、兄弟,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说我们这样过一辈子,我当然答应你。”
“景瑄,你对我的任何安排,都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因为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谢明泽这样说道。
后面这些话,他从来没对荣景瑄说过。
小时候他隐隐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他总觉得这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可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正常。
后来长大了,他渐渐有些领悟,这话却再也没办法说出口。
现在这样一个夜晚,屋里昏暗,屋外月色皎洁,能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口,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荣景瑄搂着他的手,更紧了。
他觉得自己眼眶都跟着湿了,明明离开长信那一天就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许哭。
可是这一刻,他还是不由得心里发酸。
他呢喃着问:“难道我有了危险,你也会毫不犹豫替我死吗?”
谢明泽坚定地说:“是的,我会毫不犹豫替你死。”
荣景瑄突然松开揽着他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迫他面对着自己。
月色下,两人的英俊的面容仿佛镀了一层银色,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呼吸都交叠在一起。
荣景瑄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哑着嗓子说:“好,那你答应我,没有我允许,你不能死。”
“好,我答应你。”
谢明泽突然对他微笑。
以前发生过的那一次,就不要告诉你了……
勇武军以步兵与弓兵见长,与以骑兵扬名天下的宁远卫不同,他们更注重团战。
勇武军的步兵个个都有一手好刀法,而弓兵之中,则长弓手与弩弓手兼有之,不仅擅长远攻,也擅长重兵近攻。
南部的广清大营与东部的卢呜大营,跟勇武军与宁远卫也略有不同。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大褚末年天灾不断,而朝廷又错令百出,以大褚文武并重的治国之策,陈胜之能不能跨过九莲河还另当别论。
荣景瑄与谢明泽盘点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理清了勇武军余部的兵士。
六百人中,步兵占了多数,以百人为一队,共有四队步兵。余下两百人,一百为长弓,一百为弩弓,满打满算,凑不齐一个千户所。
大褚军制,郡都守卫五千六百人为一卫所,最高长官为指挥使,一卫下辖五个千户所,一千户统领十百户,以百户为一队,游击作战。
总旗以上,便已经是正经有官轶的军官了。
而东西南北四个大营,人数却跟卫所不同。
就拿人数最少的勇武军为例,人数巅峰时有五万兵士,最少如永延三十七年,也有两万守军。
四个大营也都有统领五千六百人的指挥使,但指挥使以上,还有左右将军、金吾将军,游击将军等。再往上,便是振国将军、定国将军等正一品主帅了。
老侯爷冯柏睿,便是定国将军。
而失踪两年有余的冯义迟,则是分管弓兵的金吾将军,位列从一品。
荣景瑄和谢明泽此刻挂的是左右将军衔,身份也并未对外公开。
远山脚下的夜里很黑,也很冷,荣景瑄他们住的营房里只摆了一个火盆,身上披着貂皮披风,倒也不至让人瑟瑟发抖。
灯影下,两个人凑得很近。
“我这几天观察,四百步兵还是相当训练有素的,这一批勇武军都是永延三十三年进营,到现在也有五年了,刀法和盾法都很了得,倒是可以作为主力。”
“弓兵就差了一些,小舅舅毕竟已经离开这里十年,长弓手还好一些,准度和力量都可以,弩兵就不行了……但弩兵又很重要,我问过三舅爷,他说兵营里的弓兵教习去岁就病故了。”
荣景瑄不由叹了口气。
兵营里将军们重要,参军们重要,教习同样重要。
没有一个好的教习,兵士们就无法掌握精准的兵器技巧,就无法在严苛的战场上保下命来。
盘点完剩下的兵力,荣景瑄又突然想起军粮来:“我们粮食还有多少。”
谢明泽道:“除去年节时三舅爷往丰城发的五百石糙米,现在营中还剩约三千石,米面油粮都还够,菜也都是屯田里种的,就是鸡鸭牛羊不太够了,前两年都是灾年,营里的牛羊不产小崽,城里也买不着种苗,只能将就凑活。”
他记忆很好,虽不说过目不忘,但今日刚盘点过的,必然不会记错。
荣景瑄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下来。
“鸡鸭都先留着产蛋吧,我记得有五头母羊八头母牛?这也都好好养起来,很快就得用上了。”
谢明泽有点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些,但还是拿笔在册上写了朱批:“明日我会跟江督事叮嘱,先把能收上来的地瓜土豆芋头都收上来,放地窖里存着。”
荣景瑄点点头,又把手中账册翻过一页:“勇武军以前设有火器营,后来愍帝把火器营都调往永安了,现在的大营中只剩靶场与辎重车,明日我们跟三舅爷问一下,看看火铳与长炮还存了多少。”
他口中的愍帝,便是陈胜之给永延帝定的谥号,在国遭忧、在国逢寇、祸乱方作、使民悲伤,皆曰愍。粗粗一看,愍帝竟然一条未避,全都中了。
自从知道自己母后身死另有隐情之后,荣景瑄就不肯再称呼永延帝父皇了,他甚至连先皇这样的词语都不用,只叫他谥号。
还私下跟谢明泽说:“这字封的真是恰当。”
荣景瑄翻的正是火器典录,但一般大营里的火器面上都有定数,私底下还会另外备一些,以三舅爷的性格,他不备才是不合理的。
荣景瑄一边说,谢明泽就在另一本上一边记录,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摸清整个勇武大营的情况,然后迅速展开操练。
马不跑会残,兵不练会废。索性勇武大营目前并无骑兵,只在马房养了二十几匹矮脚马,一半是将领的坐骑,一半是前哨兵、令兵与旗兵的坐骑。
虽说如今的勇武大营兵弱马少,但荣景瑄却并不觉得焦急与惊慌。
他目前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胸有成竹,仿如胜券在握。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忙碌的星夜十分,终于把未来几日的工作都理清头绪。
荣景瑄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大姐他们也该到了。”
谢明泽放下笔,不自觉捏了捏肩膀,他连着写了一夜字,这会儿觉得异常疲劳。
“累了?我帮你捏捏。”荣景瑄走过来,很自然地帮他捏起了肩膀。
他们都是常年习武之人,双手宽厚有力,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谢明泽有些僵硬的肩膀,以拇指为中心,沿着他的脊背使劲按压。
这实在是太舒服了,谢明泽不由自主轻轻哼了一声。
荣景瑄此刻心情很好,听罢凑过去调笑:“怎么样?为夫手艺不错吧?娘子满意否?”
谢明泽难得白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不闹了。这两天辛苦你了,过几天我们好好歇息歇息,定好了日程,便让下面的督事百夫长们自己去办。”
“恩,啊对了……军服和军鞋还未清点,我刚才大致翻了一下,因为去岁咱们调兵去广清的时候正是发派军服的日子,所以现如今库房里那一万五千套军服还存着,明天我们去看看,希望还能穿。”
荣景瑄点点头,双手顺着他的后背往腰间滑去,一路来到他的后腰正中间。
他突然双手使力,在他腰侧狠狠捏了一把。
谢明泽猛地弹了起来,只看他浑身颤抖着往后倒去,正巧倒在荣景瑄怀里。
荣景瑄赶紧搂住他,大声笑起来。
谢明泽顿时红了脸。
他从小什么都不怕,就怕荣景瑄挠他痒痒,尤其是腰侧那两块肉,荣景瑄每次都非得趁他不注意掐一把,然后看他整个人在那又扭又叫。
“我说正经事呢!哎呀……你别闹。”谢明泽正待训他两句,却不料荣景瑄没完没了,谢明泽只得一个劲往前躲,而荣景瑄却因为站着,上半身都压在他的背上,谢明泽根本反抗不了。
只片刻功夫,荣景瑄就已经把谢明泽结结实实压倒在桌子上了。
他们两个的姿势此刻看起来无比别扭,谢明泽几乎整个人都被荣景瑄抱在怀里,而荣景瑄也紧紧环着他,双手用力,把他两只手扣在胸前。
灯影里,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只一人。
荣景瑄凑在谢明泽耳畔轻声道:“我没闹你。”
谢明泽的耳朵顿时就红了。
他耳垂一向很软,凑近了看,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每当不好意思的时候,耳垂就会反着红润润的光。荣景瑄正巧对着他的耳朵,此刻看去不由有些痴了,好半天才克制自己不要咬上去。
真想咬他。
虽然小时候不是没咬过,不过他们都长大了,再咬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
“阿泽,人都说耳根子软怕老婆,你耳根子这么软,以后一定听我的。”
谢明泽这会儿不仅耳朵红了,就连脸都红了,他难得反驳一句:“你又不是我老婆。”
荣景瑄想了想,居然觉得他说的也对:“唔,有点道理,毕竟是我把你娶回家的,阿泽,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谢明泽简直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们来说正事。”荣景瑄看谢明泽马上就要爆发了,赶紧放开他。
只是没想到,他刚一松开手,谢明泽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跳起,一把把他压回桌上:“下次再敢闹我,你……你等着!!”
荣景瑄:“噗,好好好,我错了,真错了。”
谢明泽于是就放开了他。
荣景瑄站起身,帮他整了整衣领,谢明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于是便很不自然地错开脸去。
真是……心软得不可思议。
荣景瑄手上很轻,很快帮他整理好衣服,他面上带着笑,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人。
从小到大,谢明泽只对他一个人心软。
就算刚才这样闹过他,他也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威胁到最后,居然说了一句“你等着”。
这么乖,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然而,这也只是荣景瑄单方面的想法罢了。
因为除了他,谢明泽可不会对任何人妥协。
两人正准备把其他军需一并算出数来,却不料门外突然传来钟琦的声音:“主上,大公主大驸马以及两位世子到了。”
荣景瑄和谢明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动手帮对方顺了顺头发,然后一起过去开门。
门外,钟琦平凡无奇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异常苍白,他见二位主子一同开了门,忙退后两步行了礼,低声道:“小公子……有些不好了。”
他说的小公子,是大公主荣静瑶与驸马付彦和的长子,永延三十六年生人,如今刚满两岁,未有封爵。
荣景瑄皱起眉头,问:“怎么不好了?”
钟琦道:“属下刚才观之,似染了百日咳。”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