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她,眼神倒是没有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刚刚对方的那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很显然是取悦了她。
“惶恐,何来惶恐之说?难道你不想哀家赏你?”
看着眼前这位侯府庶出小姐的目光也缓和了两分,不得不说,眼前这女子委实知进退懂轻重,就算是她也挑不出她的错来,看着她精致的眉眼,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难得的磊落气质,太后心中点头之余也不得不说一句可惜。
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相反,她想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遇,以此来帮助她的皇孙更好的登上帝位!
眼前这个女子虽说出身侯门,可是她旁系所出的身份却是太低,委实陪不上她的皇孙,要不然凭着她的这一份进退有度,他日好好培养起来不失为暮儿的好内助。
毕竟在她的身上,有一股雪儿略是不及的英气,相信如此女子手段也不会差到哪去!
心下微微释怀之后,太后看着她的目光便散去那种防备,带起了原先的慈和。
既然她自知身份不敢多与暮儿纠缠,这便是个明礼的姑娘,加上她又确实是救了她一命,她给她一个好脸色看又有何妨?
察觉到对方神态的松缓,冷凤轻心下却并无放松,这位太后乃再数十年后宫争斗倾轧之下屹立不倒的,这份心机就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不管是神态还是语言,只要她想演那就信手拈来,她跟太后无亲无故,对太后没必要存有丝毫信任或是期待。
大家这一秒说笑,转过身桥过桥路归路,没必要有任何交集。
此时见对方看着自己询问,她便看向魏兰雪,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淡然,轮到你出来说两句了吧!
魏兰雪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便清楚了她的所想,会以安抚之后便笑对着太后,道:“祖母,难道你忘了?”
“祖母忘什么了?”太后轻哦了声,含笑一挑眉。
魏兰雪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皇宫之中的公主也不及她半分,加上此刻心中原本对冷凤轻的戒备稍稍放缓,所以太后的口吻柔和了不少,原本含带的冷冽不见,此时就似在跟晚辈打趣的慈和长辈一般,委实叫人挑不出违和来。
活在后宫,不管受不受宠,其必备技能点便是演戏,冷凤轻心下淡漠,却只是冷眼旁观。
魏兰雪目带笑色,轻颔了首,解释道:“冷姑娘是雪儿带进来给祖母看病的,若不是雪儿私下与她相交甚好,雪儿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懂药的事呢。”
太后闻言,转脸看她:“轻儿懂药的事外人都不知道?”说着,双目微微一眯,外人不知道,偏偏暮儿却清楚……
冷凤轻心中早了解她狐性本性,但却没退缩,轻颔了首便淡言道:“太后有所不知,臣女之前身子不适,被家父遣送到千里之外的绍兴郡桐城休养四年有余,臣女静养之余,便喜欢四处寻药调制以达医书之中学以致用的道理,四年下来倒是偶遇不少人,便交了个朋友,朋友身子若有不适,偶尔会就近到臣女这取药,一来二去便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但是那是在外面,在府上,家人都还不知道臣女在这上面懂地些门道,臣女还望太后能够保密一二。”
她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她与百里暮只是萍水相逢。
太后目带赞识地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了什么,只是疑道:“懂医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爹他不喜欢臣女摆弄这些,他总说女儿家应该学些书画,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女儿家该弄的,而且臣女身份卑微,偷偷学医少不得招来麻烦,届时就该被人传言臣女有不轨之心了。”冷凤轻笑了笑。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可又精明地问:“那你跟哀家要医书,就不怕被你父亲知道?”
说到这里,她有些凝眉,似乎有些反应过来觉得对方是在忽悠她。
但是冷凤轻下一刻的回答叫她脸色缓了下去,她淡笑道:“太后这就不知道了,臣女那三弟他也是喜欢学医呢,臣女此番带些医书回去,自然有臣女三弟替臣女说过去,自不会把账记到臣女头上来。”说着,她目带忧色:“就是不知太后可否满足臣女这一个小小要求?”
“原是留有后手。”太后这才展颜一笑,对着魏兰雪侃笑道:“你可得提防着点啊,你看她这小小人儿,这心思可多着呢。”
“那祖母这是打算成人之美了?”魏兰雪一笑。
“准,哀家准了。”太后似乎心情很不错,一拂袖,看着冷凤轻:“你父亲不支持你学医,哀家支持你,待会哀家就传一道口谕,让你去一趟太医院。”
“这……”冷凤轻心下淡静,面上却是略带迟疑地看向魏兰雪。
众目睽睽之下太医院那等地方要是可以不去,她还真不大想去,否则期间有个错处,那就得全赖到她的头上来,毕竟那可是伺候皇家一干人等的地方,她担不起这个罪名,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盯着她爹,也不想跟她爹招惹这些麻烦。
“祖母,还是让他们自己挑一些来吧。”魏兰雪说道。
“恩,那待会就让他们送来吧。”太后也明白。
冷凤轻这才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先是跟太后道了谢,这才看着她的脸色:“臣女进来许久了,就顾着拉太后说话,倒是没有再替太后好好看看,太后可容臣女再逾越一次?”
帮人帮到底,她既然跟百里暮应下了,那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太后此番中毒太过诡异,那暗中的人到底有没有揪出来都不知道,她可不想自己的一番心血白忙活了!
要知道此番进入岐山,她冒的风险到底有多大,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可以涵盖一切,要不是那天正好有那个男人在,她这一去岐山就是有去无回了!
“恩,那就有劳轻儿了。”太后一笑,就将手伸出来。
虽然心中对她有意见,但对于她的医术就算是太后都十分看重。
冷凤轻颔首,就开始细细地替太后号脉。
“太后现在所用可是太医们写出的药方?”一刻钟后冷凤轻就松开了她的脉搏,看着魏兰雪问道。
“可有问题?”魏兰雪黛眉一蹙。
太后看着她:“轻儿无需介怀,有话尽管说便是,在哀家这里,你无需隐瞒。”
冷凤轻淡笑:“臣女并非那个意思,臣女是想说太医们果然医术超凡,这些天来跟太后用的方子极好,这种方子目前臣女还写不出。”
太后笑了,看着她:“那群庸医有多少根底,你又有何本事,哀家心里都清楚着。”
说着,就让魏兰雪将外面的罗嬷嬷唤了进来,传了道口谕后,就笑看着冷凤轻。
“臣女多谢太后。”冷凤轻当即福身道。
“这是你应得的。”太后摆摆手,低叹道:“倒是你出乎哀家的意料,哀家本来还以为你会跟哀家讨些别的赏赐,倒是没想到是这些书籍。”
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但是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身上,想从她脸上看出可有什么不舍后悔之色来。
“臣女已经知足了。”冷凤轻不在意一笑。
“上次哀家听说二公主三公主在御花园为难与你,这事是真是假?”太后话机一转。
这件事冷凤轻知道太后会提及,但事实是如何太后难道会不清楚吗?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孙女,难道太后还会帮着自己的孙女,来帮自己这个外人?
她可不相信。
“太后恕罪,这件事是臣女的不对,是臣女初次进宫不懂规矩冒犯了公主,公主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太后无需担心,公主宽容大量,只是说了臣女几句,并没有对臣女有何不善。”
“上次叫你受委屈了。”太后目光慈和:“她们两个什么性子哀家很清楚,你这性子知书达理,定然是她们看你势单力薄好欺负,如此才想要占些便宜。”说着,她叹了口气:“你放心,哀家心中已有定夺,以后绝不会再叫她们有这个底气在你面前叫嚣。”
冷凤轻心下一冷,重头戏还是来了!
魏兰雪眉心也隐隐一跳。
太后却是犹如没看到一般,她笑看着冷凤轻:“傻孩子,你的心意哀家都明白,你此番救了哀家,哀家又岂可一点都不表示?你放心,哀家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报答!”
“太后,臣女并无他……”她这是想干什么!
冷凤轻心下冷漠!
千辛万苦进岐山为她找寻解药,差点丢了自己一条命,换来的就是她这纠缠不休的对待!
要早知对方敢过河拆桥存有狼心,她当初非但不会出手,一定还会毫不犹豫再送这老家伙一程!
“皇上驾到!”
然而就在她想要出言之际,外面的太监吆喝了一句,打断了她原本正要开口的话。
紧随着,她就看到一抹明黄色的威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