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轮到韩佳和沈青值日。
沈青把抹布递给韩佳:“你是女生,擦擦桌椅就行了。”
韩佳看他一眼,抿唇:“谢谢!”
沈青笑眯眯:“爱护祖国花朵应该的。”
韩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青的动作一顿,然后眯着眼,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韩佳。两人眼神相对,大有一种争锋相对的意思。对于挑衅,韩佳从来不输阵,她扬起头,漂亮狭长的眼微微眯起,配着高挺的鼻梁,浑身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片刻之后,沈青率先收回眼光。
他扯了扯嘴角,苦笑,得,新同桌又刷新了面貌记录!
韩证刚不晓啥时候跑了过来,见韩佳正在打扫卫生,二话不说接过她手中的活计:“我来帮你!”
韩佳看着他,发现韩证刚仰着嘴角,一脸的春心荡漾。她眨眨眼睛,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咋了?”
“嘿嘿~”韩证刚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没啥!”
他不愿意回答,韩佳也不好多问,当即低头认真打扫起来。
“沈青,你把大小姐惹哭了?”秦仕江也不晓得啥时候跑了过来,斜靠在门边,笑嘻嘻的看着沈青。
沈青抬头,满不在乎:“她咋了?”
秦仕江指着韩佳,挤眉弄眼:“还不是因为她!”
韩佳歪头,不明所以:“因为我?”
秦仕江猛点头:“就是因为你,大小姐今天是哭着回教室的。”
韩佳耸肩,这件事情明明是因为沈青好不?她只是何晓晓心目中的假想敌而已。
韩证刚在一旁不高兴了:“何晓晓哭是她自己的事情,关我们佳佳啥事儿啊?全校谁不晓得何晓晓喜欢沈青啊。沈青爱装清高是他的事儿,我们佳佳真是平白无故的受了委屈。”说着,哼着声儿冷笑:“偷偷喜欢男孩子,真不要脸!”
秦仕江仰着下巴,嗤笑:“你这是嫉妒!”
韩证刚红着脸,毫不犹豫的往前一扑,和秦仕江打做一团。
大约两人每天的相处模式,就是动不动来上一场。
韩佳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做卫生,沈青也见怪不怪的继续扫地。待两人卫生都打扫好了,韩佳倒了垃圾回来,见两人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她上前,蹲在两人面前,伸手戳了戳韩证刚的肩膀。
韩证刚满面怒火的回头,正好对上韩佳清冷的眼。他眨了眨眼睛,很正常的问:“干啥?”
韩佳道:“回家。”
“哦。”松开手,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秦仕江被他压在地上,挨了好些揍。见他松开自己,准备起来,当即蹭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拳头气势如虹的直捣韩证刚面门。
韩佳眉头一皱,伸手截住秦仕江的拳头,淡淡道:“背后偷袭,无耻!”
秦仕江愣住,看了看得意非凡的韩证刚再看了看面色平静,但是隐隐含着鄙视的韩佳,目光最后落在一脸莫名其妙的沈青身上。一秒过后、两秒过后、三秒过后,响彻天地的尖叫响起,秦仕江恼羞成怒,奋力从地上扑起,准备找韩佳拼命。
韩佳起身,一脚将他踩回地上,低头:“你打不过我!”
“啊啊啊啊啊!!!!!!”
秦仕江被鄙视了,冲冠一怒了,可惜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从韩佳的脚下挣脱。
韩证刚得意的靠在墙壁上,匀着呼吸:“哈哈,小样,没辙了吧。”
沈青见状不忍,上前两步,站在韩佳身边,赔着笑:“韩佳啊,合适合适就成了。”
韩佳看着他,摇头:“他会扑上来!”
沈青眼角抽搐,肯定:“不会!”
韩佳点头:“会!”
沈青打包票:“绝对不会!”
韩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然后慢慢收脚。果不其然,被羞怒冲昏头脑的秦仕江,如炸毛的猫,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起来。然后场景就像放慢动作一般,沈青只见韩佳微微皱眉,然后在秦仕江凶猛扑倒她面前的时候,韩佳面无表情的一拳过去,秦仕江当场被ko完毕!
呃!!!
韩佳一天连着三次刷新了在沈青心目中的形象,从沉默——毒舌——暴力狂!
看着晕倒在地的秦仕江,韩佳表情很无辜:“我收了力的。”
沈青满头黑线,阵亡!
韩证刚咩哈哈笑,朝她竖起大拇指:“师傅真厉害!”
沈青:“…………。”
啊喂,要赔医药费的!
韩佳眨眼:“医药费?”
沈青嘴角抽搐,糟糕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了。
韩证刚大声道:“赔医药费?他打了我这么多回,我都没找他赔医药费,你还好意思找我们赔医药费?”说着把衣领往下一番:“瞧瞧?这是他昨天喊人打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衣裳各种捞开。
韩证刚身上的伤口简直多的惨不忍睹,看着沈青脸色从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恢复了血色。他仰着头,傲娇:“哼,还好意思要医药费,同窗情谊还有没有了?”
那必须是要有的!
不然以后还怎么愉快的把他们揍趴下!
沈青伸手制止韩证刚,只看着韩佳:“你说怎么办?”
他是看出来了,韩证刚那是以韩佳马首是瞻。
韩佳想了想,然后解开秦仕江的衣裳,沈青简直是风中凌乱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是想干啥?
韩佳解开了秦仕江的衣裳,然后指着毫发无伤,依旧雪白精瘦的身体道:“身上没伤!”
沈青沉默一会儿,艰难开口:“他晕了!”
韩佳恍然大悟,伸手在秦仕江身上看似随意的点了点。
秦仕江哼哼几声,慢悠悠睁眼醒了。
韩佳站起来,表情淡定:“他醒了。”落下这句话,背着书包和韩证刚一起出了教室!
“我怎么躺在地上?”韩证刚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低头,表情惊讶:“我衣服怎么开了?”
沈青抽抽嘴角,无奈耸肩。
“师傅,师傅,你真厉害,请接受徒儿最真诚的一拜!”韩证刚走在韩佳身侧,双眼崇拜,只差冒星星了。
韩佳皱着眉头:“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你未有诚意叩首敬茶,就不要喊我师傅。”
韩证刚一腔热血被浇的湿透。
到了家,韩大山和常玉芬还在隔壁家帮忙。
韩证刚殷勤的帮韩佳做完家务,喂完鸡鸭才笑嘻嘻的凑到韩佳面前:“隔壁办白事,这几天都不用做饭了。”
韩佳不解:“你很高兴?”
韩证刚连连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等我一下。”
韩佳不明所以,抬头看着满树的李子花发呆。
过了一会儿,韩证刚从屋里搬出一张凳子,把韩佳拉过去坐下。又捧着茶上前,正儿八经的在她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将茶奉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韩佳正色看着他,但见他眼中认真的神色,微微抿唇。接了他手中的茶,抿唇喝了一口:“起来吧。”
“诶,师傅!”韩证刚笑容满面的从地上爬起来。
拜师过后,韩证刚走到哪里都喊韩佳师傅。
吃饭的时候,同桌吃饭的人觉得好笑,问:“韩证刚这不是你妹嘛,你咋个喊师傅呢?”
韩证刚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你不懂!”然后夹了一块肉放进韩佳碗里:“师傅,你吃!”
耳边是高音喇叭播出的刺耳祭文,眼前是吃白事饭的村民们好奇又好笑的眼神,韩佳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吃饭!
第二天,不用韩佳去喊,韩证刚自觉起床,跑到院子里跑圈扎马步!韩佳对此很是满意,等韩证刚扎完了马步,便教了些基础的拳法给他。
韩丽丽醒来,见自家哥哥和韩佳在院子里神神秘秘的鼓捣,当时就不高兴了。只觉得自韩佳来了之后,除了爸妈,现在连哥哥都围着韩佳打转。
她翻了个白眼,语调怪异:“哥,你这是抽风呢?”
韩证刚抽空回了一句:“你懂啥?不懂就别乱说!”
韩丽丽心中来气,把杯子里的水甩在他脚边:“我不懂,就你懂!”
韩证刚觉得莫名其妙,他收了拳头,然后跑到韩丽丽面前:“你又咋了?”
韩丽丽歪着头:“没咋。”
韩证刚叹了口气,余光看到韩佳挑着水桶出去,忙奔了过去,一把夺下韩佳肩上的扁担:“师傅,我来!”
韩佳撇开身子:“我自己能挑!”
韩证刚不干:“自古以来,师傅有事,徒儿效劳!”
韩佳挑眉:“从哪儿看来的?”
韩证刚嘿嘿笑:“前阵子看坝坝电影,里面放的。”
韩佳疑惑:“坝坝电影?”
韩证刚表情特高兴:“我们这儿每隔半年就会放一场,就在村头的空地上放,那时候看的人可多了。今年也该放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啊。”
韩佳还没看过所谓的电影,听他说了,心里也有点好奇。她将水打好,韩证刚这回抢着去挑水,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是呀,少林寺可好看了,里面也有好多高手!还有那个庐山恋也特别好看,你们女孩子应该挺喜欢的吧。”说着,表情忽然一喜:“对了,师傅那个李小龙你晓得不?他演的电影就超级好看的。嘿嘿,我以前就做梦都想成为高手,没想到遇到了你会功夫。”
说道这里,他有些好奇:“师傅,你的功夫谁教的?”
韩佳表情有些僵硬,她的功夫是父亲生前手把手教的。那时候,她还小,特别崇拜被封为镇关大将军的父亲。所以总是偷偷跑去练武场,看父亲教哥哥们练武。
后来被大哥知道了,大哥只宠溺的敲了敲自己的头,开始背着父亲母亲教自己功夫。后来有一次,她贪玩,在路上遇见了一身华服的岑先之。
那家伙当时轻佻的不得了,还出言调戏自己,自己一时气不过将岑先之揍了一顿。再后来,岑家的人找上门来,父亲带着自己去请罪。
岑先之当时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前,出言鄙视边关的女子都是一群愚蠢粗鲁的妇人。还出言不逊的讽刺父亲,她一时气不过,又将岑先之揍了一顿。
再后来,父亲却哈哈大笑,说自己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不顾母亲反对,让自己随着哥哥们一同习武,学兵法。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脑海中想起。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垂睫遮住眸中的神色,故作轻快的道:“是我爸爸教我的!”
韩证刚震惊:“擦,我叔这么帅气!”
韩佳闻言一笑,张口说:“你也可以的!”
韩证刚美滋滋:“当然,我这么努力,总有一天会成为李小龙那样了不起的人!”
韩佳眯眼笑:“恩。”
到了中午,吃过饭,韩佳如约来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坐在桌前低头写东西,见进来,忙朝她招手,指着一旁的沙发:“来,卷子都在这里,你做好就可以走了。”
韩佳点头,坐在沙发前,拿起卷子开始认真做题。两个小时之后,她放下笔:“校长,我做好了!”
“哦,你放在那里就好,出了结果我会通知你的。”校长头也不抬的道。
韩佳恩了一声,出去的时候,正巧遇见抱着作业本的秦仕江。秦仕江看到韩佳,脸上的表情一黑,然后快速往后退。
韩佳:“…………。”
她默然无语片刻,径直从秦仕江身旁走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昨天好像有点凶残,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了,便朝秦仕江亲切温和的笑了笑。
秦仕江蓦然张大嘴,表情惶恐,像是看到了恐龙。
意识到自己表情可能太吓人,韩佳忙收敛表情,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秦仕江呆住,只觉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他吞了吞口水,然后手一滑,怀里的作业本像天女散花似的落了一地。
韩佳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还是蹲下身子帮他把散落的本子捡了起来。秦仕江也颤颤巍巍的伸手捡本子,然后手不小心摸到韩佳的手。
他眨眼,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韩佳清冷的眉目。午后的阳光从窗外射入。韩佳微微垂着头,碎发飘荡在耳边,此时的她像是懵懂闯入这个空间的天使。秦仕江的心扑通一跳,然后像是心跳失律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韩佳抬头,看着满脸通红的秦仕江微微挑眉:“你很紧张?”
轰!脸色猛然一红,秦仕江一股脑的抢过本子,抱着就跑。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韩佳,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发呆。
自己难不成就如此吓人?
或许自己以后该笑口常开,表情和善点才不会吓到同学,韩佳如是想到。
阳光悄无声息的拉长影子,风轻轻拂,云缓缓飘。
秦仕江抱着书靠在墙壁上,听见耳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才深深呼出一口气。脑中却怎么也挥不开韩佳清冷的脸。
他抱着作业本,心里没有头一次心动的悄然甜蜜,只有一种前途未卜的忧郁感。天呀,自己莫名其妙喜欢了一个冷暴力的少女,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哟。
他眼神一变,充满了自信和肯定,心动只是一时。方才只是阳光太好,所以他才会对韩佳心动的。他握拳,信心十足。打从心底相信下次看见韩佳,自己一定会对她嗤之以鼻!
回了教室,没过多久就上课了。
一下午转瞬即逝,到了放学,正巧在等车的地方遇见沈白前。沈白前依旧是一身中山服,看见韩佳和韩证刚走近,他扬了扬漂亮的眉毛,笑眯眯的朝她挥手:“韩佳,过来!”
韩佳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恩?”
沈白前眯眼,打量着她:“气色不错!”
韩证刚在一旁半开玩笑:“当然,师傅好的没话说!”
师傅?
沈白前别有深意的看了韩佳一眼,然后笑吟吟地递了张帖子给她:“医馆星期六开张,位置就在前大街33号,那天记得和你叔一起来呀。”
韩佳接过帖子放进书包里:“好。”她想了想,又抬头看着沈白前:“我想请你帮我看看。”
沈白前漂亮的眼中流光溢转:“看啥?”
韩佳看了眼韩证刚,韩证刚自觉走开。见韩证刚走远了,她才收回目光,微微低着头,小声道:“我那个没来!”
最近学了不少生物课,她了解到癸水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刚巧今天遇到沈白前了,他是中医,一定会治好自己为啥十八岁了都还没癸水的问题吧。
看着韩佳微微发红的脸,沈白前也是有点尴尬。片刻之后,他轻轻颔首,一脸坦荡荡的牵过她的手,将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韩证刚在一旁吃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他、他、他居然牵师傅的手了。
韩佳见状,本来局促的心也慢慢沉淀下来。
她偏头看着沈白前,沈白前收回手,对她安抚一笑:“没事儿,就是有些气血不足。我给你开几幅方子补一补就好了。”
韩佳点头应声。
沈白前沉吟一下,又道:“你今天不如跟我回医馆,我把药给你。”
韩佳偏头,盯着他看。
沈白前牵唇看着她微笑,眸中神色安和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