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小从浴室里出来时,江采莲已经将厨房的残局给收拾了,还给她泡了一杯清香怡人的花茶。》し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不管你喜怒哀乐,都有人陪在一旁。这个人可以是爱人,也可以是挚友。
这么一想,辛小小便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悲惨。虽然这三年跟君子谦咫尺天涯,可是妈妈和采莲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喝茶呀。”江采莲往沙发的一端挪了挪,空出大片位置来给辛小小。
辛小小淡淡一笑,在江采莲旁边坐下,也窝进沙发里,肩头挨着肩头,脑袋挨着脑袋。“采莲,要不你也别结婚了,咱们两过一辈子吧。有机会再领养一个小孩,多好啊。紧”
江采莲戳了戳她的脑袋。“行啦,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君子谦冰释前嫌吧。反正我是看明白了,你中了一种叫君子谦的毒。要么死,要么就只能跟他捆绑在一起。咱们大好青春,就别傻得放弃生命了,还是想办法将唯一的解药绑在身边吧。”
辛小小缓缓地吐一口气。“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雠”
“容易不容易,都得努力去做。人生在世,哪件事是容易的?”
辛小小忍不住笑了,直起腰身,推了她一把。“哎,我说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知心姐姐了?”
“没办法。谁让你现在是一只迷茫的小白兔,我只好担起给你指引明路的重任了。”
辛小小又笑了笑,没接话。道理都是懂的,只是不容易做到,因为会累,会害怕,会退却。说到底,她还是不够强大。
……
当天夜里,台风袭来,下了一整夜的雨。
第二天,辛小小哪里都没去,就窝在家里,对着一台电视心不在焉地看。一日三餐都用一碗鸡蛋面来打发自己。
眼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突然想,两天之约就要过去了。是不是说,君子谦终于改变主意了?
琢磨着这个可能,辛小小的内心瞬间掀起一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中,什么滋味儿都混杂在一起,极为可怕。
明明该算是如愿以偿,却又莫名的失落。这两样情绪就像是冰火两重天筑城一个炼狱,正对着她无情地施以酷刑。
辛小小不敢再想,赶紧起身钻进房间去,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最后却发现,她本来就是被逮回来的,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君子谦手里。幸好,证件她是随身带的。
既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辛小小就直接拎着自己随身的小包,打算再次出逃。结果刚打开门,就被面前杵着的男人给吓了一跳。“你怎么——”
“辛小小,你又想逃跑吗?”君子谦的面色顿时一变,一把扣住辛小小的手腕将人推进去,然后踹上门。阴沉着一张脸盯着辛小小,握成拳头的双手青筋耸动。
如果他再来慢一点,这个该死的女人是不是又要逃之夭夭?
这想法在君子谦心内掀起了一场风雨,在风雨最深处,是深深的恐惧。她想逃!她竟然又想逃!
辛小小很少见到君子谦盛怒的样子,而且还是针对她。那阴沉的脸色比暴雨前的天空还要可怕,让她动也不敢动一下,更找不到舌头。
“辛小小,我真该掐死你,省得你再这么折磨我!”君子谦额上青筋高耸。从牙缝里吼出这句话来。饶是这般盛怒之下,他依然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控制自己,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就掐断她的小脖子。
辛小小缩了缩脖子,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跟两尊石化了的雕像似的。
半响之后,君子谦突然跨前一步,一把将辛小小手中的小包抢过来,随手丢了出去。“辛小小,看来,你又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是不是非要我用一根铁链将你锁在床头,你才会安分?辛小小,你别逼我真的这么做!”
辛小小依旧瞪大眼睛盯着他,好半天都消化不了他话里的信息。“不、不是,君子谦,你不是已经打消念头了吗?既然我不用被逼嫁给你了,我当然可以离开这里。”
被逼。
君子谦准确地捉住了这个词,于是,额上的青筋跳动得更厉害了。他怒极反笑,倏然捏住辛小小的下巴。“我可以不娶你,但我说过你可以不嫁吗?”
看着她眼内的慌乱无措,他的怒火勉强平息了些许,好心松了手。
“辛小小,想离开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太闲了,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准备我们的婚礼。时间我已经定了,就在半个月之后,也就是8月2号。你听清楚了,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场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你——”辛小小被接收到的信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君子谦不再看她,转身就要离去。
辛小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君子谦,那你也听清楚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嫁!”
“辛小小,你没有
选择的权利。我知道,你做好准备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可你的亲人和朋友,也做好足够的准备了吗?如果没有,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披上婚纱。你是不是想,我不会这么做的?容我提醒你,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君子谦了。诚如,你已经不是我心里的那个辛小小。还有,我要听你亲口说‘我愿意’,然后我会向媒体宣布我们的婚事。”
辛小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抽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必须承认,君子谦说得很对,她觉得他不会那么做的。然而,她不敢真的下赌注。在她深深地伤了他之后,她怎敢再奢求他还能从前那样对她?
辛小小慢慢地走回沙发旁,整个身体窝进去。只要心情一不好,她就会窝进沙发里,所以她特别喜欢布艺沙发。沙发柔软的包容感,总让她觉得像是妈妈的怀抱,温暖而可靠。
“呼——呼——”辛小小努力地对着天花板吹气,可不管她怎么吹,心情还是乱的。
明明昨天接完霍正刚的电话之后,她才决定要赌一场。结果被昨晚那场夭折的巫山*一搅和,她似乎又丧失了勇气。
辛小小,你真没出息!
……
江采莲今晚加班。跟她一起加班的,还有另外几个同事,
原本大家都在忙碌的,后来有个女同事小莉突然伤心欲绝地哭了。也许是不想被人看笑话,她一路跑进了洗手间。
因为在场的人只有江采莲是女性,所以她只好跟进洗手间去安慰人。
小莉情绪很激动,想要倾诉,却因为声音含糊不清而说得七零八落的。
江采莲费了一番气力,才总算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顿时心里一片寒凉。
原来,小莉18岁的时候不懂事,跟喜欢的男孩子偷吃了禁果。只可惜,两个人最终也没走到一起。后来小莉又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小郭,两个人眼看就要举行婚礼了。几天前,他们刚领了结婚证。既然已经名正言顺,两个人激动地去酒店度过了**的初次。
没想到,问题就来了。
小莉跟小郭在一起之后,一直坚守最后的防线,导致小郭一直觉得自己的女朋友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如今却发现,小莉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霎时间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郭在纠结了几天之后,决定要离婚!就在刚才,小莉收到了这个消息,伤心之下才会不顾场合哭了起来。
江采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站在一旁陪着。
所幸小莉的姐姐来了,把人给接回家去了。
江采莲的心情被这么一搅和,也无心再工作,只好把任务带回家去。
“采莲!”秦志刚倚在他那辆途观的车门上,手捧着一束娇艳的百合花。见到江采莲,马上两眼一亮。
江采莲脚步一顿,然后装作没看见,直接从另一个方向大步地走了。
秦志刚满腹不解,赶忙追上去,把她给拉住了。“采莲,你这是怎么了?”
江采莲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两步。看着秦志刚的眼神,比平常又冷了几分。“秦志刚,我说过我们不合适,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这样让我非常的困扰,你知道吗?”
“不是,采莲,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就行行好,放过我,好吗?算我求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志刚也不好死皮赖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了。他气得一把将手里的百合花塞进了垃圾桶。
江采莲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人,心里有些许茫然。
因为台风来袭,连着两天雨水不断,温度有些偏低了,可满大街都是裙摆飞扬的女孩,形成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采莲穿的是黑色铅笔裤配白色休闲衬衫,在这些飞扬的裙摆里,显得异常的低调。自从那场灾难之后,她就再也没穿过裙子。
妈妈一直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可江采莲偏执地认为,那天她如果不是穿着裙子,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江采莲不是没有想过要忘记。她知道,要想别人淡忘,自己先得放下。可每当她就要放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跳出来,让她知道灾难并没有远去!它就像一个魔鬼,始终对她纠缠不休!她只能趁它睡着的时候,偷得短暂的安宁!
“啊——”走神中的江采莲没注意脚下,不小心与人撞上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采莲?”男性的嗓音,语气带着一点不确定。
江采莲抬头看去,心脏一沉,面色也有些发白。她一言不发,转身直接走人。金胜强!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金胜强一把拉住江采莲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他乡遇故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啊?”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江采莲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金胜强呵呵地笑了起来。“江采莲,你不用避我如蛇蝎。你现在不是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处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了,你有没有找到那个肯娶你的蠢蛋?”
江采莲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滚!”高跟鞋一脚踢在他腿间,趁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她转身飞快地跑了。
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呼吸都困难,两条腿已经迈不动,江采莲才停了下来。
她粗喘着回过头去,茫茫人海,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全是她陌生的面孔。重重地吐一口气,江采莲的心脏渐渐地归位。
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又会碰到金胜强!
看,噩梦从来都没有远去!金胜强的出现无疑是在提醒她这一点。
江采莲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给我一杯摩卡,谢谢。”
“好的,请稍等。”
江采莲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耀眼闪烁,却照不到她心里去。她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最后忍不住给辛小小打电话。“你在家吗?我想去你那。”
拿着那杯摩卡,江采莲直接打车去了辛小小那。
“采莲,发生什么事了?”她们两是多年的好姐妹,在电话里,辛小小就已经发现她的情绪不对了。这半个多小时的等待,可把她折磨得够呛。
江采莲随手将包放在鞋架上,伸手抱住辛小小。“什么都别问,让我靠一靠。”
辛小小就真的什么都不问,只是搂住她,将她带到沙发坐下。
一个人很难过的时候,需要的不是言语的安慰,而是静静的陪伴。
很久很久,久到辛小小以为她已经不小心睡着了,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给我做碗面吧,我饿了。要两个鸡蛋哦。”
辛小小没说什么,起身就去给她做面。放了两个荷包蛋,放了大片大片的火腿,还放了几根碧绿脆嫩的菜心。“吃吧。”
江采莲一言不发,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面吃完,连面汤都喝干了。“真好吃。”
“你要是饿两三天,那就更好吃。”辛小小白了她一眼。不用说,她肯定没有吃晚饭!
江采莲擦干净嘴巴和手,放松身体靠在沙发里,敷衍地笑了一下,两眼发直。
“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别跟我说没事儿,否则我拿拖鞋抽你。”
“暴力狂。”
“知道怕了吧?那就赶紧从实招来。”
江采莲也没打算瞒辛小小,刚才她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除了母亲,小小是她唯一无条件相信的人。
“……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金胜强。他的出现,就像是在无情地提醒我,噩梦不会就这么过去!”江采莲苦笑连连,压抑到了极点,却也哭不出来。
辛小小越听越心惊胆战,脸色发白。这么多年了,金胜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阳城?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君子谦对她的警告?
两个人聊完了,江采莲进去洗澡。
辛小小马上拿起手机,拨通君子谦的号码。
“喂?什么事?”
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也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来自辛小小魂牵梦绕的那个人。这就像突然而来的一下响钟,震得她心脏抽疼。
“君子谦,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事情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采莲?她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忍心再伤害她?你怎么忍心!”
那边沉默了半响,响起一声冷笑。“辛小小,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君子谦了。不过,你也不是没有选择。”
这就是承认了。
辛小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浑身都在打颤。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好,君子谦,你给我听好了!我同意了,我同意跟你结婚!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亲人朋友,否则我会跟你拼命!”
君子谦似乎完全不受她的情绪影响,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辛小小,我说过,我要你当面跟我说,你愿意跟我结婚。”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辛小小气得差点将手机甩出去。最后,她只是握紧手机踉跄跌坐在沙发里。
“小小,你怎么了?”江采莲洗澡出来,连叫了几声,辛小小都没任何反应,只得伸手拍她的肩头。
辛小小犹如从梦里惊醒,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没、没什么。你洗好了。那我也去洗。”
一头扎进卧室之后,辛小小缓缓地坐在马桶盖上,将脸埋在掌心。
她不怪君子谦,她也没资格怪他。如果不是她伤害了他,他绝对不会变成这样。一切,只能怪她自己。
自食其果。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词,可直到今天,辛小小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结婚吧。哪怕是互相折磨一辈子,也好过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累。
……
第二天,辛小小先送江采莲去公司,然后直接去了阳光集团。
她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君子谦正在开会,她只好在会客区等。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她知道君子谦是故意的,可也只能忍受。
等待并不是最难受的,真正让人难受的是来自周围的视线。好奇、刺探、轻蔑……什么样的都有,全都犀利得跟x光似的。
终于,姚飞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董事长让你进去。”
“谢谢。”
辛小小走进去,君子谦正在滴滴答答地敲击键盘,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她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下马威。
辛小小也不着急,走到办公桌一步开外的位置停住。她的视线完全没看君子谦,就这么两眼发直地对着他背后的落地窗。
台风的余威仍在,天阴沉沉的,不知阳光何时才能撕破云层。
君子谦心烦意燥地合上电脑。他终于挫败地对自己承认,他根本拿辛小小没办法!舍不得丢开,舍不得报复,就只有由着她来折磨自己。
“辛小小,别告诉我,你是来神游的。”
辛小小慢慢地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无辜地耸耸肩头。“君董事长在忙,我只好在等着咯。请问,你现在有空了吗?”
君子谦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很快,他又好整似暇地笑了。“你可以继续神游,直到你不想再这样为止。”
辛小小心脏一颤,回过神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有什么资格跟他叫板?难不成,真的要等采莲受到伤害才来后悔莫及吗?
“对不起,君董事长。”辛小小换上一脸诚恳的表情,只差给他鞠个躬。“我今天来,是想亲口告诉君董事长,我答应跟你结婚。”
“君董事长?我记得,你也是这么称呼我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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