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容和李佑互相对视一下谁也没敢出声,两人伸了伸脑袋便看见那个原来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坐在一张藤椅上,对面的榻上则坐着一个看似最多只有三十岁的美貌妇人。
她身着简单但是那衣服面料却是价值不菲,绣工也很是精湛,手中整绣着一幅小样眼睛听着嬷嬷说话眼睛抬都没抬一下,这个人正是夏云裳。
在这里看见师父芷容未免激动,同时感叹原来师父如此的美貌无双。幸好李佑拽了拽她衣角示意她冷静,她才没有冲动。两人便继续观察里面的状况。
这时就听李嬷嬷又继续说道:“当年太后问你是是否愿意做皇上的妃子,你偏不愿意,非要去做尚宫局的总领尚宫。太后疼惜你,便答应,你也颇有才干刺绣一门堪称一绝。可是谁能想到偏偏事与愿违出了那样的事。你怎么对得起太后?”
夏云裳停下手中的刺绣缓缓抬头,淡淡的眼神看着嬷嬷:“当年太后明知道我的意中人是当年羽林卫总领季大人,可是她偏要我在皇上和尚宫局之间做选择。我若选了皇上便辜负了季大人,只能进尚宫局。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算同不爱的人一起。”
这样的事芷容在皇宫里从未听说过,想必是宫中秘闻了。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非要找到师父,软禁在这里,原来是对师父有情。
这宫殿的名字原来是由师父的名字而来啊。
“可是你背弃了对太后的承诺,居然跟季凡私奔!”李嬷嬷冷哼道。
夏云裳这次也不如刚才那样和气而是满眼痛苦、加重了语气。“我背弃承诺?季凡救驾无数次,可是皇上居然在他的饮食中下毒,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他早就不在人世。如果我们还在宫中他必死无疑。我们只好连夜逃走。”
李嬷嬷一叹,似是回想当初那个夜晚。皇上听到消息之后的震怒,连夜动用羽林卫追捕夏云裳,并封锁所有的宫殿,任何嫔妃都不得迈出自己宫殿大门一步。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夏云裳已经逃出了皇宫,随后顺利的出了京城。太后当夜气得直捶胸,口中连连叨念:“何必。何必。”
“季凡将我送到安全地点,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在逃出京城的十天之后便走了。后来我的贴身嬷嬷也死了。”
夏云裳两行悲痛的泪不断的流下来:“我们曾经说话要一起走南闯北,看这天下的美景。然而他却死在了一间简陋的渔船上。命运对我们何其的不公。让我看着心爱之人体温渐渐消失。慢慢闭上眼睛。”
李嬷嬷冷冷道:“那你当时怎么没跟着去?还活着做什么?”
夏云裳冷笑:“他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我的命,若是我自尽才是真的对不起他。我将他安葬在开州附近的山上,我想皇上定会以为我逃到了天南海北,想不到我就在开州。”
芷容想起了夏云裳祭拜的那个朋友,原来那不是朋友而是心爱的人。而另一座坟墓应该就是夏云裳贴身嬷嬷的安息之地。
原来师父有这么一段痛彻心扉的爱,那么的凄惨好,她为了珍惜那两人换来的性命便隐姓埋名的做一个村姑。若不是金子轩找到她,也许一辈子便会在那里度过吧。
“哼,你说的是有理,可是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村妇偏偏种什么花,惹人眼目。难道你不是想回宫重的荣华富贵?”李嬷嬷将夏云裳绣的小样抢过来:“你也不过是个庸俗女子,贪图荣华富贵而已,用这招让皇上找到你,现在你得偿所愿了。虽然没有进封可是却是娘娘的待遇。”
“您见过哪个娘娘被困在密室里?”夏云裳下了榻四处敲了敲墙壁:“好似铜墙铁壁,大理寺的牢狱也没这么结实吧。”
李嬷嬷站起身,打开竹篮的盖子:“云裳,我是看着你和皇上长大的。如今你和皇上都如此痛苦不如便了结了吧,否则你也是一辈子在这里囚禁。”几盘小菜拿出来,最后拿出一小瓶酒。
然而,刚才的对话芷容才不信李嬷嬷是来同师父饮酒的。而她说的了结又是什么意思?芷容不禁紧张起来,李佑怕她出声紧紧抓住她的手,而她却全然没有发觉。
夏云裳看了一眼酒菜厉声道:“你敢?”
李嬷嬷悠然的坐在那里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金黄死的卷轴。“太后走前留下遗照,若是你还活着便赐你一杯毒酒!这是为了皇上。”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懿旨在此。你敢抗命?这酒喝下去没有任何痛苦。”
“这懿旨想必你早就给皇上看过,可是皇上却没有理会不是吗?想要我就死?您还是别想了。”夏云裳一甩衣袖打翻了那杯酒又回到了榻上。
李嬷嬷气得直咬牙,可是却没有语言进行反驳。却是如夏云裳所说皇上看过懿旨之后就好像没看见,根本没有杀了夏云裳。她今晚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来到这里。想要完成太后的遗愿。
毒酒?芷容真的想立刻上前给李嬷嬷两巴掌。不过她也不是冲动的人而是看向李佑。对方在接触到她眼神的时候颇为尴尬。
只不过一时的好奇却触碰了父皇的禁忌,和多年前的一段虐恋。他觉得脸有些发烫,不知道是之前饮酒的作用还是羞愧。
历来帝王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去争抢都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李佑从小便是个外表顽皮内心纯良的好孩子,这样的事他还接受不了。
“您还是回去吧,别枉费心机。您有生之年怕是也看不到我死的那一幕。”夏云裳不再理会李嬷嬷继续刺绣。
而李嬷嬷却气得着了急拿着酒壶朝着夏云裳扑上去,狠狠的掐住夏云裳的喉咙,要将手中的毒酒强硬的灌对方的口腔中去。
“师父!”芷容再也按捺不住,喊了出来。
这一声使得李嬷嬷手一抖,毒酒掉落在地。李佑立即飞过来在李嬷嬷还未看清两人摸样的时候将李嬷嬷打晕。
“师父,您没事吧?有没有喝毒酒?有没有受伤?”芷容将夏云裳拉起来,顺了顺她的背。
她的出现完全出乎夏云裳的意料对方好久才反应过来:“容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她又看了看李佑。“佑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记得姑姑了?”
芷容发愣之时就见李佑向夏云裳行了一礼:“姑姑,我从前问过父皇,可他却说您死了。没想到佑儿还能见到您!”
夏云裳很是欣慰。李佑年纪最小所以当初与她最亲近,便以姑姑称呼她。而一隔这么多年这孩子还是这样的心性当真难得。
“佑儿,看到你长大我很高兴。听说你快要大婚了。真的是大人了。”
李佑惊讶问:“姑姑您怎么知道?”问完便后悔了。夏云裳虽然被囚禁可是这密室内的摆设可以与文贵妃相提并论了,皇上怎么可能没来过。
果然夏云裳道:“你父皇偶尔过来找我下棋。谈古论今,上次提起你的婚事了。佑儿,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芷容,否则我便见不到这个徒弟了。”
芷容跪下:“师父,徒儿没有听师父的教诲才导致今日的结果。徒儿日后一定倍加小心。”
“起来吧。”夏云裳握住芷容的右手臂。若有所思看了看李佑便轻轻叹息:“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却又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容儿,我本以为你可以避开纷争安安稳稳,如今看来你已经牵扯进去。”
芷容心中奇怪师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和炎华的事?
“金衣丹只有南疆段氏环阻拿得出来,能让段紫嫣发慈悲的也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子而已。”夏云裳一语点破芷容心事,使得芷容和李佑都大为震惊。
没想到夏云裳被关在这个地方对外面的事情还很熟知,绝对不只是从皇上口中得知,定是有人给她信息。否则玉璧那些消息又是哪来的?不过玉璧之前虽然与夏云裳接触,可是现在却是不知道夏云裳现在的位置的。
“姑姑,李嬷嬷怎么办?”李佑现在担心的是李嬷嬷一醒便会有很大的麻烦。而且曾经太后身边年老嬷嬷李佑还真的很难处理。
夏云裳瞥了一眼李嬷嬷,镇定道:“她素来喜欢独住,也常跟人说要到太后身边伺候,不如随了她心愿。那断片瓶底还有些酒足够了。”
李佑惊诧的看着多年未见的姑姑,忽然觉得陌生。但是夏云裳的解决方式却是最恰当的。若是放走李嬷嬷,以李嬷嬷性情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找夏云裳。
“佑儿,我不过提一个建议,你是皇子,这样的事该你下令才是。”夏云裳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一句。
芷容一震,师父这是要李佑杀了李嬷嬷。“师父。李嬷嬷德高望重,明王下令怕是不合适。”
夏云裳摇摇头:“身为一个皇子没有心却够狠,早晚死在自己手足的剑下,你可以战场杀敌。怎么能对一个嬷嬷如此心软。佑儿,难道你想做一只永远长不大的雏鸟,在你母妃的羽翼之下躲一辈子?”
李佑慢慢道:“李嬷嬷位的皇命私自杀害无辜,刺死!”
夏云裳笑了笑俯下身:“卑职遵命!”说着蹲下来将毒酒灌进李嬷嬷口中。“一会儿你们离开便把她放在房间里,将这残留的酒在空瓶子里晃一晃放在她身旁便可以了。”
这一系列动作和言语下来如流水般顺畅,夏云裳也还是那么冷静。芷容暗叹之前的师父回到宫中会后便不得不成了另外一种人。不过师父依旧是师父。她做事有自己的理由,况且这李嬷嬷不除早晚是祸患。
“师父,你随我们离开吧。”芷容想既然进来了就顺便将人救走。
李佑也道:“是啊,姑姑,我可以安排可信的人连夜送您出去。”
两人都以为夏云裳会高兴的接受,谁知她却摇了摇头:“既然回来了,我便不打算再东躲西藏。你们放心,我在这里很安全。佑儿你去处理李嬷嬷,容儿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在靖唐能这样命令一个皇子的尚宫恐怕只有自己的师父了吧。李佑带走了李嬷嬷。芷容在夏云裳身旁坐下。
“师父,我一直在找您,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自己的能力微薄,不能救师父,徒儿惭愧。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夏云裳打断她的话,“你有孝心我很欣喜。可是我是真的不会离开,我还有心愿未了,等了了心愿便回去陪着他。”
心愿?芷容转念一想,师父最恨的人当属皇上,难道她要报仇?可是为什么还对李佑那么亲切?刚刚对李佑的关心绝对不是假的。
“容儿,你母亲沈家是开国尚宫沈芝华的后人,这你可知道?”
芷容大惊,母亲家只是小门小户,居然会是开国尚宫的后人。
“不然,你以为刺绣宝典是哪里来的?那是沈芝华毕生心血,只有沈家的后人才能继承。人人都以为尚宫是病死的,可是她却是被自己最好的姐妹谋害不得已逃出皇宫。你没有害人之心,别人却要害你。”说着抬起芷容的右手臂,神情十分复杂。
原来是这样,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对沈芝华的退隐都颇为奇怪,那个处在人生巅峰的美丽年轻女子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下一切。
“师父,您到底想说什么?”芷容觉得夏云裳太不对劲,与她从前认识的师父完全是两个人。
“炎华定然会害你误终身,可是还有个李佑却喜欢你。”夏云裳将芷容搂在怀中,亲切道:“佑儿将来必成气候,你要放下炎华,否则段紫嫣不会让你好过,炎华为母是从,也不能保护你。不如选择佑儿,人又宽厚。”
见芷容呆呆的不说话夏云裳以为她是担心秋曼华。“秋曼华不过是个摆设,只要皇上封你做侧妃,文贵妃也不敢有什么异议,自然,这要等你成为女官之后才行。”
芷容缓了缓神,静静的看着师父,本以为是欢喜的重逢难道却是这样的结果吗?
“师父,请恕徒儿不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