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楼。
是一座茶楼。
坐落于千叶城最繁华的东大街。
这是一栋五层建筑,很显眼,装潢华贵,名气极大。
一楼大堂,设普通茶座,二楼则是雅座,三楼四楼,则为雅间,五楼,除了店主应允,谁都不能上去。
南来北往的武者商贩,无论高低贵贱,都喜欢在此驻足。
密谈、重要交易,也喜欢在此进行。
因为此处安全,千叶城内,很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也正是这个理由,造就了此处在城内首屈一指的客流量。
细雨楼如此超然,理由很简单。
只因其店主并非世家中人,而是城主的亲弟弟。
在大渝国,只要是官场中人,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裂地分疆,哪怕小至一个镇长,都是由皇族亲自筛选出来的。
具体怎样筛选、何人筛选、有什么筛选条件,无人得知,但有一点很肯定,筛选出来的人,都不会是酒囊饭袋。
这些人一般不会过多地插足于当地豪门的明争暗斗,可是也会置办一些自己的产业,同时也会收取约定的朝廷税收。
能在各地称雄一时的,哪个会是泛泛之辈?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去主动招惹背靠皇族的官家中人。
再者,就算不谈他们身后的皇族,即便是实力最弱的一镇之长,至少也是九级武士,像千叶城这样的分城城主,起码得九级巅峰甚至以上的实力才能胜任。想要去招惹他们,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他们的怒火。
时当正午,细雨楼一楼二楼人声鼎沸,三楼,毕竟是雅间,则要相对安静一些。
在三楼东北角的一处雅间外,数个跟班模样的黑衣男子正守护在此,目光之中,隐隐透露着警惕之色。
室内,是两个中年男子。
蓝衣者颌下微髯,倚在窗边,不时眺望。
白衣者面白无须,则是一脸悠闲地坐在茶几之旁,不时微微抿茶,说不出的怡然自得。
如果此刻有识得他们的第三人在场,定然会感觉万分惊讶,什么时候,叶家城里的掌权人叶楼凯,也能和冷家的家主候选人冷风和谐地共处一室了?
当然,细雨楼既然提供秘密交谈的场所,保密工作自然做得十分精细,出现这第三人的可能性,趋近于无。
着蓝衣的,正是叶家在城里的掌权人叶楼凯,他倚在窗边看了半晌,似乎毫无所获,一声微叹,也搬了张椅子坐下,喝了口茶,觉得索然无味,又重重放下,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我说冷兄,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一袭白衣的冷风正在给自己倒茶,听得叶楼凯略带不满的话语,他放下茶壶,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似乎智珠在握:“该着急的人还没来,你慌什么?”
叶楼凯被他呛得一窒,闷声道:“当年那件事你也在场,面对那样的强者,你能不慌么?”
“自掘坟墓的是他萧河,与我何干?”冷风嗤嗤一笑,“这些年来,我们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他却从来没有任何举动,很显然,萧家的那个小崽子,不是没有被他收归门下,就是存有考验之心。”他一脸自信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看重了那小崽子哪一点,但在那等强者的眼中,即便我等,都是蝼蚁,那小崽子充其量就是让他有点兴趣罢了,只要不伤他性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发现蝼蚁产生争执,有为蝼蚁出头的习惯么?”
“可是……”给冷风一说,叶楼凯心底倒是松了几分,可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
“嘭、嘭嘭嘭、嘭……”这时,房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好了!”冷风一笑,起身开门,“正主来了,叶兄还有什么疑问,问他比较好。”
房门之外,一人身着玄色紧身衣袍,外罩同色纱衣,阴沉的面色隐含着一股逼人气势,来者,正是萧河!
百炼阁中。
萧忘尘精赤着身子坐在大桶之内。
体外的药力正被他逐渐炼化,化作一道道洪流,在宽阔的经脉之中奔腾不息。
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分分得变得强大,这种美妙的感觉,让他觉得分外舒坦。
“这是?成功了?”他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此前的数个时辰,让他感觉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明确的记得,自己按照王老先生的要求,盘坐在木桶之中,按照老人所教的方法进行调息,然后清晰地感知到身周药液的涌动。
一股股药力,如同钻头一般,从浑身的毛孔渗入,狠狠地往里面钻。
那并非是一种很好的感受,初时,便如万千蚂蚁在浑身撕咬,麻痒难当,让人恨不得将自己挠个头破血流,他只有拼了命地强行忍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麻痒逐渐变本加厉,慢慢演化成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什么剥皮抽筋,什么千刀万剐,他只感觉难以形容那疼痛万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痛彻灵魂的撕心裂肺,若非不时有一股清流自浑身窍穴注入,只怕自己早已支撑不住而命丧黄泉了。
饶是如此,他也感觉自己每一秒钟都过得万分艰难。
直到隐隐听见一声断喝。
“谁!”
那一刻,萧忘尘只感觉一股巨响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吾命休矣!”这是当时萧忘尘脑海中存在的最后念头,之后,便再无所觉。
未曾想,本以为失败的易脉,在醒来之后,却是如今这般情景。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忘尘已经无暇细想。
他将精力集中在体内,全力按照王老先生所传功法运转自身内气。
“嗤嗤嗤……”
道道热流在萧忘尘的体内奔流不息,穿过经脉窍穴,逐渐往气海丹田处聚集。
“嗡……”桶内的药液在这牵引之下也发生震动,漾起道道涟漪。
这种震颤维持了好一会儿,忽然,“轰”的一声,萧忘尘但觉仿似一道厉雷在体内炸开,经脉丹田、脏腑窍穴,齐齐为之一震。
一瞬间,所有阻碍似乎訇然洞开,一丝明悟涌上心头,体内的一切,如同肉眼所见一般在他脑海之中清晰呈现。
经脉中,道道淡金色气流穿梭运转,在他脐下三分之处汇聚。
“这是,丹田?”
萧忘尘心中震撼,旋即一喜。
能够如此清晰地感知自己体内一切,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内视境界。
一番舒畅,让他恨不能仰天长啸,以抒心中多年抑郁。
“醒了?”一道淡然的声音传入萧忘尘的耳中。
是王老先生!
萧忘尘双目陡睁,精气流转之下,眸中绽放一瞬精光。
不过,紧跟着,少年却是一脸惊讶愧疚之色。
眼前这个头发苍白的老者,还是自己认知中那个药老么?
在他进行易脉之前,王老先生虽然也是一头白发,可是发丝显得光滑而富有弹性,面色更是红润而不显老态,没有丝毫皱纹,说他耄耋之年,有人相信,说他年约花甲,也无人不服,可以说,完全是鹤发童颜的典型。
然则现在,老人发丝光泽暗淡,原本红润的面庞更是血色全无,额头之上,隐隐现出数道皱纹。
萧忘尘心中一痛,情知老人实是为自身所累,他嘴巴微张,私欲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过矫情,那不是语言所能报答的恩德!
对于萧忘尘的反应,王老先生早有预料,他只是微微一笑,便毫不在意地道:“好了,穿好衣服,过来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