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天。
清晨。
一道纤弱的身影在房中稳稳站立,双掌缓缓游动之间,动作铺散,如行云流水,清秀淡然的脸上挂着丝丝细汗,神色坚定仿佛亘古如一。
太极拳,以萧忘尘前世祖国的传统儒、道哲学中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为核心思想,集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抗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结合易学的阴阳五行之变化,中医经络学,古代的导引术和吐纳术形成的一种内外兼修、柔和、缓慢、轻灵、刚柔相济的国宝级拳术。
前世,在萧忘尘尚未遇难之时,这套拳术已经在国内广为流传,成为了广大国民之中鼎鼎有名的健身法宝。
因此,在意识到自己不能进行这个世界正常的武功修行之后,便选中了它来增强自己的体魄,同时,也算是自己的一种精神寄托。
这些年来,每日清晨打几套太极拳,已经成了萧忘尘的一种习惯。
长期坚持,虽然无法与修炼武道相提并论,但也让萧忘尘神采奕奕,百病不生。
由于这种拳术动作舒缓,似舞蹈多过于似拳术,故萧然虽偶尔窥见,在他的理解中,也仅仅只是一些奇怪的动作罢了。
当最后一套拳练完,窗外已经隐隐传来了熙攘叫卖之声,萧忘尘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便就下楼朝着正厅行去。
来往忙碌的下人间或向这位大少爷问好,萧忘尘也一一给予应答。
“唉,大少爷如此谦恭有礼的一个人,真是可惜了。”
“小点声……”隐隐的议论随着下人的背影远去。
萧忘尘露出一丝苦笑,萧然家的下人,可以说是整个萧家庄内待遇最好的,平素里除了正常报酬之外也提供一些基本的修炼之法,衣食住行,堪比一些小家族的亲眷,故心念感恩之下,这些下人,倒也是一心向着萧然他们一家。
似这般言论,萧忘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每一次,还是感觉像是在心上插了一把刀,难受,十分难受!
堂上,只有楚惠一人在愣坐发呆,并没有见到萧然与萧归尘两人,萧忘尘心知两人一人忙于族务,一人忙于修炼,想是早已出门而去,便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照常向母亲行礼问好。
“母亲……”
“母亲!”
楚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颇有些神思不属,萧忘尘连叫了两声,加重了语气,她才恍如梦中惊觉,颇为慌乱地答道:“啊……来了。”说着,便招呼下人,为萧忘尘端来早餐。
萧忘尘自不知楚惠还在为萧然言及要再为儿子求取修炼之法一事而感到担忧,只是见一贯温婉端庄的母亲有些失了往日的风采,心中颇觉奇怪,用餐之后,见楚惠兀自怔怔,更是觉得讶然。不由好奇地问道:“母亲今日,可有心事?”
儿子才十三岁,便就如此懂事,楚惠心中微微一酸,同时也醒悟到自己今日的表现有些失态,淡淡地笑道:“只是在琢磨一些近日的用度罢了,没什么大事。”
看着母亲似乎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端庄,萧忘尘心中更是觉得奇怪,但楚惠不说,他也无从猜起。
只得压下这一分心思,恭敬地道:“孩儿今日欲去城里一行,还望母亲应允。”
七年前,萧忘尘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灰意冷之后,也曾试图跟着父亲做过一些修行训练,但无奈地发现,没有内气的支撑,单单靠着外在的毅力,根本无法顺利地完成修炼,勉强支持几日,结果非但没有进益,反倒整个人有先垮了的趋势,不得不宣告放弃。
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出门,原因无他,家里的人虽然待他如故,但在外面,却是少不得被一些同龄孩子嘲讽奚落,盖因这些孩子以往时常被拿来与年少老成的他作为比较,人虽小,心中积攒的愤懑可不少,猛然发现这个被树为榜样的人是一个废体,自然少不得一番落井下石。
起初,萧忘尘自然是失落难忍,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时间一长,心性愈发地成熟老练,倒也习以为常,偶尔也会出去看看,在周遭走上一走,也是为了增长一些见识。不过,也就限于千叶城周边一带罢了,邻近的城池,倒是从未去过,更别说千里之外的安远城了。
按说他这次提出的要求实属寻常,照着往常,也就是例行知会楚惠一声,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可今日楚惠脑海中海一直徘徊着夜里的长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总觉得会失去这个儿子一般,两个字竟是脱口而出:“别去!”
整个大堂突然一静,连收拾桌子的下人手中也是一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主母如此失态。
萧忘尘心中更是觉得奇怪,愈发地肯定母亲有什么重要的心事,但他既然决定出门,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宣告放弃,只好目带探寻地道:“只是在城内走一走罢了,没什么大碍的。”
此时楚惠心中也是暗恼自己今日的失常,儿子只是在附近走一走,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能有什么大碍。可她既然话已出口,也只好胡乱搪塞道:“还有一月时间,千叶城每年的家族子弟会武就召开了,此事关系重大,不少普通人家的习武子弟也在城中寻求进补之药,你身体又不好,倘若遇到什么恶人冲撞,又如何是好。”
楚惠当年怀着萧忘尘之时路遇悍匪,这事多年来萧然夫妇杜口不言,但萧忘尘何等精明,又少能知事,年少之时也有所耳闻,见楚惠言道自己身体不好之时,眼圈都红了,只道母亲对往事念念不忘,担忧自己,暗骂自己疑神疑鬼,可他今日又的确有非得出门的理由,不好明说,只好道:“那让李叔跟着我可好?”
李叔,名叫李昂,今年四十三岁,是萧然家的管家,有六级武士的实力,一般宵小,倒也足以应对。
毕竟只是去千叶城一趟,又不是去什么险恶之地,见往日懂事的孩子如此坚持,又妥协带下人而去,楚惠心知儿子恐怕是有要事。但思来想去,却又不得要领,可也没有继续阻拦的理由,这个儿子少年老成,但认定的事情往往是难以回头,若是强行阻拦,只怕会产生隔阂,只好无奈地道:“那好吧,不过你要记得……”
“不超过三日。”萧忘尘微微一笑,拉住了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