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君命,廖庚是说什么也不想离开廖家的,他要留在家里等着锦瑟的消息!
可是,君命不可违!抗旨的罪过,廖庚还是懂的。
眼下,他正不情不愿的与廖庸、贺萱挤在一辆马车之上。
他们坐的车子前面,是左良小夫妇的车子,再往前,就是皇上与左俊忠还有富海的车子了……
一行人,这样浩浩荡荡的离了宫,出了城门。
允臻站在城门楼上,低看头俯视着这一行人,俯视的感觉真的很好……允臻笑了笑,转身下了城楼,向王府走去。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廖庚问道。
“皇上没说……”贺萱答道。
“不会皇上现在心里也没个准谱儿吧!”廖庚嘀咕了一句。
“我的二爷,我可求您了!什么话都敢乱说!”廖庸瞪了廖庚一眼,“咱们这外面,那一圈全是他的人,你可小心了哪句话传了过去……”
“知道了……”廖庚低着头说道。
“你也别郁闷了。万一咱们这一次出来,能有个柳暗花明的效果呢!”贺萱说道。
“什么意思?”
“皇上虽然没说个准地方儿,可是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是要往北边儿走。咱们这一阵子,一直在南方寻人来着,却没想着,她也许会去北边的苦寒之地。万一……”
“你是说……”
“哎,我可什么也没说!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你一天天的像是被霜打过的大白菜似的,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打起精神来,也许还能看到希望呢。”贺萱说道。
“是了。无忧这话说的对。你就算是急死愁死,她也不会马上出现在你眼前。”廖庸也给自己的兄弟打气。
……
果不其然,他们这一路也真的是在往北边儿行进着。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觉得熟悉,贺萱忽然意识到,这正是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草原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众人且行且走,到了一处或许只住上一夜,或许会停留上个几日。全看皇上的心情如何了。
某日,贺萱趁着皇上心情大好,便在休息的时候,问及了此行的目的地。
“老爷,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啊?”
“草原!”
“真的要去草原?”文溪大喜着说道,“我一直住在南边儿,那边儿只有许多的树林,却没有草原,我前几日还和子卿说呢,要是能去草原就好了,我也看看什么叫牛羊满地。”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是一笑。
“别说是你。就连我们都没去过呢。”左良微笑着说道。
“无忧呢?不是说,你随着父亲四处游历过么。”
听到皇上亲自到自己的头上,贺萱觉得似乎是个好机会,可以少少的向皇上透露一点儿自己的身世,这样,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也好事先打个预备,她看了看在坐的几个人……
“想来,应该是到过那里吧!我看她的个性倒是像个草原儿子,比中原人豪放一些。”
听了左俊忠这样讲,贺萱明白,似乎左俊忠也与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
贺萱笑着,接过他的话来,说道:“是。我还真的在草原上住过些日子。每日里,骑马,射箭,还会与当地的同龄人玩玩叼羊之类……”
“骑马射箭我倒是喜欢。可是叼羊?用嘴巴咬着羊么?那羊得多疼啊!太残忍了吧!”
听了文溪的这个笨笨的傻问题,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你误会了。不是活的羊……不仅不是活的,还得是处理过的。不然,一扯就烂了。”贺萱解释道。
“哦,那还好……”
“老爷这次为何要去北边儿呢?南方现在更是桃红柳绿的时候呢!”左俊忠问道。
“就是因为南主的年景好,所以才不去那边儿。说这话,得是从去年从冬天开始了,地方上报,北边儿这连着降多次的暴雪,冻死牛羊无数,连人员也有伤亡。听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朕才过来瞧瞧。老百姓嘴里的话,才是实话!”
众人点了点头。
“入凡到过这边儿么?”皇上问道。
“从未来过。我家最北边儿的生意,也就是在京都里了。再往北,就没有我家的买卖了。”廖庸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左俊忠说道:“这次过来,还有个心思,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他为什么执意放弃京里的一切而来到这边儿,我想来看看,他喜欢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左俊忠自然知道皇上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左俊忠偷眼看了看贺萱。心里暗自想道:皇上依然顾念着他,那么眼下的贺萱就多了一丝的生机了。
这一众人越往北走,所见的就越来越凄凉了。离塞外远些的地方,虽然冬季里是受了些天灾,可是眼下还能保证温饱,也有到季能播种的种子。可越是靠近塞北的地方,百姓的生活便越真真的是每况愈下了!
等众人到了刚入塞的第一个小镇——阿热克——的时候,皇上停下了前进的步子。
……
一夜休息之后,第二天清晨,皇上早早的就起了身。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您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富海问道。
“不了,咱们不告诉那些人,悄悄的出去一下怎么样?”皇上笑着说。
“这时候?皇……老爷,这天才刚亮呢!这时候出去,您能瞧见什么啊?”
“就是想瞧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走吧!”
富海见皇上坚持,也不好再扭着他,只好服侍着他穿好衣服,又为他加了个小毛的外披。
“这里春天来的晚,披一件吧,出来病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两人穿戴好了,这才悄悄的离了屋子,才走到住的客栈门口儿,就被贺萱堵了个正着!
“这么早您两位这是干嘛去啊?”
“瞧,老爷,连贺公子都说早呢,要不……”富海接道。
“我想出去转转,正好少个人,一起吧。”
贺萱听了皇上的话,又瞧了瞧富海的那个表情,也只好点了点头。
走到大街上,皇上跟贺萱说道:“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啊。好久没吸到这么干净的空气了,让人真是舒服!”
贺萱一笑,心里想着:可不是么。您在宫里,不管去哪儿,身前身后都是前护后拥的,几十口子人争那么一口气儿吸,能比得上现在么!
但这话,没法儿说出口,贺萱只是笑了笑。
“这时候,您想出来看什么呢?咱们就近转转就回去吧,若是他们起了身,瞧不见您,那还不炸了窝了!”贺萱笑着说道。
“好吧。”皇上笑了笑说道,远远的看到了一处吃早点的地方,皇上说道,“咱们就去那儿坐坐,吃点东西,就回去。”
“可这外面的东西……”富海有些担心。
“只怕您是吃不惯的。”
“没关系,只当是尝尝鲜儿了。”
说着,皇上带着富海和贺萱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贺萱瞧了瞧,这里可真是没什么吃的。素馅的杂面大菜包子,能照得出人影儿的糊糊,还有腌制的一些闻起来略带着些臭气酱菜……这些东西,他真能吃么?贺萱犹豫了一下,还是各要了一些,不让他吃点这些东西,只怕这位皇上还真的不会打道回府。
等贺萱回来坐下的时候,正听到皇上轻声问着富海。
“这时候,是不是也快是要春播的时候了?”
“这里的冬季长些,要比南边晚些时候。大约要到了清明左右吧。”贺萱答道。
“哦?无忧这个也知道?”皇上笑着问道。
“贺公子也会……”连富海也笑着问了句。
贺萱忙摇了摇头,答道:“这个我可是真不会的。不过,倒是瞧过……”
皇上点了点头,几个人的这几句话,却引来了旁边一位老者的轻笑。
“老人家,是不是我说了好笑的话啊!”皇上微笑着问道。
那老人放下手里的吃食,看了看坐在这里的三个人,又笑了笑,摇摇头,说道:“看着几位的打扮就是贵人。难怪连何时播种都不知道。”
“是啊。小可对这些农事,也只是在书上看过,真未亲身做过呢。”
那老者也不多话,依旧转过身去,吃自己的早饭,不多大功夫,皇上他们这一桌儿的吃食也摆了上来。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以及自己面前有如没打好的浆糊,还有那两碟子散着臭气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皇上当即有点傻了眼!
“这是什么?”富海问道,他转过脸看了看其他桌上摆的东西,都和自己这桌上放的差不多,而且,这棚子下面的其他人都也正在往嘴里送着这些东西……看来,这些东西确实是给人吃的!
贺萱一笑,说道:“这个,是杂面的菜包子……我问了问,是白菜做的馅。这个……是糊糊,也就是咱们平日里喝的粥啦……虽然清稀了点儿。还有这个……”
“这东西都臭了!”皇上忙不迭的捂住口鼻。
“是……”贺萱看着周围投向自己这边儿的目光,汗颜的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这是酱菜……自然不能和家里的比,都是秋季下来的果实,放在他们农家的自家的酱里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