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萱进了屋子,指挥着雨墨和雨青去准备一些止血用的药,干净的白布,以及盐水之类的东西。
可惜不巧,这廖家的生意林林种种有好多,但却并不包括药材,贺萱要的外伤药更是没有,左良急的跳脚。
“急什么,让雨青出去买不就是了。”廖庸看着左良说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的马快些。早知道你家里没有这些个东西,我从宫里拿回来些多好。都逼到鼻子底下了才……”
还没等左良说完,贺萱抬着左手把一张纸真的抵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什么东西?”
“药方啊!到了药房你也别急,有现成的更好,要是没有,照这方子抓,不过你得有点耐心,这里的东西得磨得很细。”
“好。我知道。”说着,左良拉过那张纸,飞一样的跑出去了。
廖庸看着左良的背影,“噗”的一笑,可是,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笑什么,你和雨墨也出去吧,留雨青帮我就好了。”贺萱看着廖庸说道。
“你这话可就说反了。还就得雨青出去,我留下……”
“为什么?”
廖庸的话音一落,只见小雨青脸羞得通红,低着头也不言语,雨墨倒是没笑,说了句:“贺公子,雨青晕血。”
“哦,原来如此。”贺萱也是微微一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这样,你去帮我端些热水来,然后放在外间,需要什么,我告诉你。”
雨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点了点头,先出去端水去了。
贺萱见廖庸还是没有出去的意思,只是呆呆瓣看着自己,问道:“看什么!出去啊。”
“别犟了。我才发现你这血都透出来了,难为你怎么忍了这么久,雨墨,去找到剪刀来。”
“是,少爷。”雨墨一转身,不知从哪里寻了把剪刀,然后问道,“少爷,您来还是我来啊?您要是来,可别像上次帮左公子那样了,人家本来就一个小口子,结果硬让您给戳了个洞出来!”
这话一出口,贺萱“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然后乐不可支的看着廖庸和雨墨。
“你这个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廖庸也涨红了脸,瞪着雨墨,这孩子,怎么让我在贺萱面前丢人!
“雨墨,你帮我把外面大敞的带子解开。”贺萱见廖庸看是脸上挂不住了,忙岔开了话。
雨墨点头,帮着贺萱先去了外衣,等白色的中衣露出来时,整个右手臂的部分已经被染得通红了。
“把剪子给你家主子。”贺萱说。
“真的啊?”雨墨和廖庸异口同声的问道。
“真的。我来教你。万一以后我和左兄谁又受了伤,旁边没个人指使,你不帮我们,怎么办!要是帮了,小伤变大伤,那我们可就没活路了。”
“呸,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说着,廖庸拿过了剪刀。
“我的伤口在上面,你从侧面下剪,剪刀向外用力,不要一下下的剪,直接把衣服划开。”
廖庸听得点头,可却迟迟的不敢下手。左量惦,右琢磨,最后一咬牙,下了剪刀。
他划的倒是挺像样子的,可都快到肩头,还没停下来的意思,雨墨赶紧喊了句:“好了少爷。”吓的廖庸一哆嗦,剪子也落了地。
“没又伤着你吧。”
“没有。挺好的。你这样撑着,最多是多划些衣服,伤不着皮肉。”
雨墨拾起剪刀,把剪开的袖子捏在一处,一剪下去,贺萱的整个手臂就露了出来。
“还让他来。剪最外层的白布就好。”
廖庸吃惊的看着贺萱,心里想着: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伤到了你可怎么办。可自己却又真想为她做点什么,毕竟是自己疏忽,才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廖庸小心的剪开了最外面的布,然后一层层的解开,到了最里层时,廖庸又停下来了,因为里面有些地方已经凝住,这布也粘在了上面。
“现在怎么办?”廖庸问道。
贺萱吞了下口水,说道:“我的伤口是纵向的,你也纵向开,别犹豫一下子启开,你越是慢,我疼的就更久。”
廖庸点了点头,扯好布边,一闭眼,一下子把布扯了下来。
刚刚结上痂的地方,果然又出了血。
“怎么办怎么办,又出血了!”
“那点血算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是的,那点血算什么,廖庸这才注意到了贺萱受伤的全部地方,最重的地方,连肉都有些向外翻了,血正向外渗着……
“我的天,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贺萱用桌上的布擦了擦脸上的汗,苦笑了一下:“他们是找我来灭口的,难道还要琢磨着怎么让我死的好看些?雨青这水怎么还没取回来。”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雨青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雨墨赶紧走了出去,把水盆接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还递给贺萱一个小瓶。
“这是什么?”贺萱问道。
“哦。我刚才打水的时候,门上送进来的,还有封信,说是贤王爷给您送来的药。”雨青站在外间,大声的回道。
“把信拿来我看看。”廖庸警觉的走了出去,打开信简略的看了看,然后问道:“他知道你受伤了么?”
“知道。原来的药,还有这身衣服都是他带来的。”贺萱答道。
贺萱示意雨墨帮自己打开,然后接过来在鼻子前嗅了嗅,是早上自己用过的。
雨墨借着这个机会,把贺萱手臂上,伤口旁边的污血用白布擦洗了一下,然后,麻利的接过药来,帮贺萱敷好,然后又用干净的白布绑好,固定。
“公子,把中衣脱了吧。我和雨青帮您换上。”雨墨说道。
贺萱刚想拒绝,只听廖庸说了句:“你先把水倒了,这事儿我帮他。雨青,你去给贺公子准备些吃的,垫垫底儿,我才知道晚上还有琼林宴这么回事儿,到那儿根本就吃不饱,别让她饿着去。”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雨青本想和雨墨一起出去,却被雨墨拦了下来。
“我先走,你别跟着。这盆水,我怕你看了恶心。”
雨青笑了笑,点点头,等雨墨走得远些了,他才离开,关好了屋门。
“你不是真准备帮我换衣服吧。”贺萱皱着眉问道。
“你要是自己能来,我还真不想插这个手。可是,一个人也不让上手,这也未免……容易让人起疑吧。”
“我自己能换……”
廖庸点了点头,然后帮她放下了内室的帐子,自己坐在外间等着。没多久,贺萱说了声好了,廖庸才又进去。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贺萱,笑了笑,走到贺萱旁边,什么话也没说,一下子解开了中衣的带子。
“你干嘛!”
“你这系的也太不像样子了。要是穿女装,带子在左边,是不是更好系些!”廖庸边说,边漂漂亮亮的帮贺萱打了一个结。然后,从床上拿起放着的朝服帮贺萱换上。
一切收拾停当,廖庸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和左良之中,只能有一个人能与你亲近些,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你啊!”
贺萱想都没想就说道。
廖庸被这个极快的回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受宠若惊。
“为什么会选我?”
“你不会功夫,比较好欺负。”贺萱冲着廖庸一笑答道。
这话也把廖庸逗笑了,虽然如此,廖庸还是极开心,轻轻的拍了拍贺萱的肩。
“左良对你不错。放眼满京城,只怕也不出几个他会心甘情愿这么为之东跑西巅的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可别伤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伤他,而该伤你么?难道我就指使不了你?再说,只要有可能,谁会愿意伤到别人。”
贺萱这话,也不是假的,虽然她知道,总有一天,左良会恨死自己,就如自己现在恨他一样,别说是亲近,只怕还会不共戴天!
“能,你今天不就指使过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打过结子换过衣服呢。”廖庸笑着说道,“不过,这以后,你就越加得小心些了。今天晚上,万万低调些,你太引人注目了。如果能,让皇上放你个外任,到时候,我们就来个李代桃僵,你远远的离开那官场,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这身份一露,就是神仙也救你不得了。”
贺萱看着廖庸,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实意为我着想,可是……
门又被推开,雨墨和雨青两个人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怕贺萱拿着餐具不方便,他们干脆全拿了点心,这样,贺萱一只手也可以完全照顾自己了。
廖庸见贺萱吃的香甜,也坐了下来,挑了一件慢慢的吃着。这主仆四人,就这样边吃边聊着,直到左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被眼前的状况给弄晕了。
“你们这是……药……”左良说道,“你的药换完了么?”仿佛这屋子里只有贺萱一人一样,左良直愣愣的问道。
“贤王爷送了药来,我直接给无忧敷上了。”廖庸答道。
一听到“贤王爷”这三个字,左良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把药重重的放在桌上就要离开,却被贺萱用左手一下拉住了,左良回过脸来问道:“有王爷给你送药,你拉我做什么?”
“这药我晚上还得换,我又上不得马,还想请你一会儿送送我呢。”贺萱看着左良说道。
左良被贺萱这股子淘气劲搞得又气又笑,赌着气坐了下来,说了声:“知道了。”
坐在一旁的廖庸看着他们俩个,心里,又是一阵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