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的渡过着。
自然,风平浪静不代表人人都闲着。
左良回家与父亲也通了气,安排着一些让某些人不能平心静气的事情;而廖庸这几天也到外地去巡视一下京都附近几处买卖的事宜。
若说闲,只怕只有贺萱是最闲的。
这两人离开之前,又千叮万嘱的让自己最好无事不要外出,眯在廖家等着放榜。贺萱索性在家里当起了教书先生,教着几个想学识字的小厮读书写字,无事练练功,吹吹玉萧。
可是这闲就是十几日,这一日,外面的天气实在是好,贺萱在家里也有些呆不住了,将近中午的时候,她带上了雨青,一起到“胜意楼”去吃些东西。
这里的伙计虽然对贺萱的名字是熟,但毕竟她只来过一次,记得却不是清楚,可是却是十分认识雨青。
“哟,小豆子,今儿怎么跑出来玩了?少爷不在家,你可别偷懒啊!”三儿一见雨青到,就笑嘻嘻的逗着他说道。
“谁说我偷懒儿了。我今天可是陪着贺公子出来的。”
一提起“贺公子”这三个字,三儿也想起了贺萱是谁,自家主人可是吩咐过的,这贺公子与自己关系非比寻常,不许怠慢,忙笑着说道:“贺公子,您看,小的这记性,怎么……”
“无妨,我又不是常来。给我找个地方坐儿,我和雨青在这儿吃点东西。”
“雨青?”
“对啊。以后别叫我小豆子了,贺公子给我起了名儿,叫雨青。”
“嗬,行啊。这名起的好。成,哥记住了。贺公子,您楼上请吧。”
说着,引着贺萱上了楼,还坐在上次的位置,雨青按照平日里贺萱地喜好,在楼下点好了菜,才跟了上去。
眼下,马上就要把放榜的日子,住在这里的考生们早就没了先前大比之前的紧张气氛,留在这里,一方面在等榜,另一方面,也在结交些友人。不论中与不中,多个朋友,以后总会多条路子。
阳春三月,正是桃李怒放之时,与上次坐在这里的景致却是有些不同,而街上行行色色的人们,也都穿起了轻便的服色,较之以前更热闹了些。
“贺公子。是这样的。”三儿见贺萱坐定之后,低声说道,“最近这些天,我们这里经常来一位爷,就是上次和您一起坐这儿的那位,今儿保不齐的也会来。我见上次我们家少爷和左公子似乎对那位爷有所防备,若是您不想见他,我让伙计把吃食送到家里也是一样的。”
贺萱听了这话,想了想,贤王最近经常出入这里?为什么?找人么?又或者找些什么证据?现在漏题的事儿,虽然是压了下来,可是还没最终了结……也或许,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是王爷,想在新科里找几个能为自己办事的人,也是平常的事儿。
贺萱想到这儿,笑了笑,说:“无妨。我就在这儿吃,别麻烦了。”
“成。公子您说无妨就好。我这就下去看着厨房,让他们手脚麻利些。”
“有劳了。”
三儿听了贺萱的这句客气话,喜笑颜开的下了楼。
果不其然,贺萱这里的菜还没端上来,就已经从窗外看见那位年轻的王爷下了车,与他同下的,竟然还有位姑娘,贺萱仔细一看,是锦瑟。
贺萱刚扭回头,就见雨青一脸苦像。
“怎么了?”
“那王爷真来了,我这顿又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了。”
听了这话,贺萱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串钱来递给雨青,说道:“这样吧。你也别在我这儿立规矩了,这钱给你,出去转转,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自己买去。过一个时辰,你再回来,如何?”
雨青睁大了眼睛,看着贺萱,见他这个样子,贺萱知道他以为自己在逗他玩,拉过他的手,把钱放在手上,然后贺萱又说了句:“别玩野了忘记时辰就行。”
雨青见贺萱真的不是逗自己,笑着点了点头,美滋滋的下了楼。
他前脚刚走,后脚这允臻与锦瑟就到了楼上。一见贺萱一个人在窗口边的位置站着,正笑盈盈的看着这边,允臻一笑,走到近前说道:“这倒巧了。本想着一个人吃饭无趣,所以邀了位红颜,没想到,到了这里,还遇到位知己。”
锦瑟也对着贺萱一个万福。
贺萱赶忙还了礼,然后说道:“您这话说的可真是要折杀在下了。区区草民怎么敢与您称知己啊。”
“坐吧。站着说话怪别扭的。”
说着,允臻先坐了下来,贺萱与锦瑟这才落了座。
“姑娘看上去气色不错。”贺萱见锦瑟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打转,笑着说道。
“是。承蒙公子抬爱,前些日遣人送来的药茶连用了几日,倒是受用。近来饮食也增进了些。还未来得及向公子道谢。”
“管用就好。还是要学会舒缓自己才是重点。”
听了他们这几句话,允臻心中涌出阵阵的酸意,锦瑟何时对自己深情款款过!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愤闷。允臻强压了压心里的嫉妒,依然微笑着问道:“我听说上次还是诊出了左良姑母的喜脉。”
“赶巧儿了。以前,遇到过极类似的脉像。”
“那天,我有些事儿不在,听说,你还遇到了我母亲。”
“是。”
“偏巧那日我有些外务不在。也没瞧见你。”
“王爷最近很忙?”
允臻一笑,没有接话,倒是锦瑟说了句:“王爷及冠之礼已过,要立正妃了。”
“哦!”听了这话,贺萱一笑,说道:“这可是件喜事呢。”
只见允臻一个苦笑,说道:“这喜从何来呢?”
“这难道不是喜事么?”
允臻看了看贺萱,又扫了一眼锦瑟,叹了口气说:“喜欢的人,不能娶;娶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有什么可喜的!但凡王室之后,不都是这样的么。”
听了这话,贺萱拿起茶来,偷眼看了看锦瑟,但她始终面无表情,原来如此,贺萱心里想着,谁说这王爷喜好男色来着,这明明就是喜欢锦瑟么!
这时候,菜已经端了上来,可这贤王却似乎没了胃口,他不动筷,谁也不敢吃这第一口。
这时候,只听允臻又叹了口气说道:“可见‘出身’这两个字,还真是害人不浅。若是能像无忧你一样,生在平凡人家,小富就好,娶上自己所爱之人,粗茶淡饭也好,布衣草履也罢,多了多少闲逸清平之乐。”
听了这话,贺萱一笑,心里说:像我?哼,若是像我,你只怕更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了。
“若这出身是天定的,倒也无妨,可若是人为,把人生生的拖进了泥潭,就难免让人觉得心寒了。”只听锦瑟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
听了这话,贺萱与允臻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允臻看她,是因为明白她在说什么;而贺萱,则是因为听到了知音。
“是啊。若是人为,可就真的让人心寒了。”贺萱小声重复了一遍锦瑟的话。
“怎么?无忧心有戚戚了么?”允臻听了贺萱的话,问道。
贺萱笑了笑说:“姑娘的话,在下不敢说感同身受。不过,现在姑娘的感觉,在下,倒是可以体会一二的。”
“什么感觉?”
“饿!”
听了贺萱直来直去的一个“饿”字,锦瑟涨红了脸,垂下头去,问道:“公子怎么知道小女子饿了?”
“一来,已过正午,距早起已经有些时辰;二来,姑娘刚才说喝了我送去的药茶,那里有化食消阻的成份。到这个时候,断然没有不饿的道理。”
“看来,倒是我疏忽了。来,吃东西。”允臻笑着说道。
吃着吃着,贺萱忽然想起,那日廖庸出的主意,想着,现在未尝不是个机会,便笑着说道:“那日,似乎见到了一位姓邓的管事。看上去挺有些头脸的。”
“哦?”听到贺萱提起邓迪,允臻心里一紧,笑着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也倒没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想来,那位管事应该不经常在外面走动吧。”
“那是自然的。他也没有什么外差,怎么能随便外出呢。”
贺萱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许是在下把他与什么人给弄混了。这一进了京,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在下倒是对自己的记性没了把握了。”
说完,贺萱就不再去提这个茬,仿佛真是无意说起一般。而允臻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待想细问,也没个由头,只好悻悻的作罢。
菜过三巡,雨青也从外面玩够回来了。
“去哪儿玩了?瞧你这一脸的汗。”贺萱笑着问道。
雨青先给在座的三位请了安,然后才说道:“也没去哪儿。隔壁那条街就全是卖小吃的。一直想去,少爷也不让。今儿我可捞着了!公子,哪天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你啊。真是!玩过一回得了甜头是不是?还想来第二遭!当心你家少爷知道了骂你。偷吃了也不把嘴擦干净,还留着幌子等人抓呢!”
贺萱这几句说的倒是无意,可是却让有人听的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