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一直坐在一边,保持着沉默,只是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
可是听到他们为贺萱表字开始起,便一直用书掩在自己的面前,偷眼看着贺萱和锦瑟。
左良细细品味着锦瑟看贺萱的眼神,一直是脉脉含情的,想来也是因为刚才被他所救的缘故。而贺萱看锦瑟的目光,却是左良有些不解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然本该是无情的,可是贺萱的眼里却温柔满溢,既有怜爱又有珍惜;可是,如若说是贺萱对这锦瑟一见钟情的话,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却与平日男子看心爱女子的感觉有所不同。
“你把我们拉这儿来,可是来了半日也不说一句话。我只当你在看什么呢?还真以为对着佳人,某君却愿在书中去寻颜如玉。原来是在偷眼观瞧啊。还真不知道子卿你有这样的嗜好!”廖庸不知何时,站到了左良身边,并且已经俯下身来在他的脸边一起向锦瑟和贺萱这边望了过来。
左良被廖庸的声音吓了一跳,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了这句反问,廖庸“嘿嘿”一笑,说道:“这就奇了。平时一只猫从你身边过,你也听得到。今天我这么大个活人走过来,也没房间蹑手蹑脚,你竟然毫无知觉。你神游到哪里去了?而且,还突然破天荒的第一次自己主动说要到锦瑟这里来,莫不是说,你……”
左良把书合上,照着廖庸的头上一拍,说道:“拜托你收收你的好奇心吧,不让你去做个编鼓词儿写评书的真是荒了你的材料!喝你的茶去。多事。”
“两位公子,一直坐在一边,可是在说什么国家大事么?”锦瑟看到廖庸取笑左良,微微一笑,问道。
“国家大事?那种事情什么时候与我有关过!我们呀……我在说左公子,今天特特的央着我带着我们这位小贤弟来拜访姑娘……”
左良瞪了廖庸一眼,贺萱听了这话,也“噗”的一笑。
“原来如此,看来,左公子也会偶尔想到寒舍一坐了。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了。”锦瑟说道。
左良听到锦瑟这话,也只是淡然一笑,说道:“你这里没那些庸俗之气,偶尔来坐坐,也未尝不是件乐事!”
这一会儿,贺萱倒是安静了下来,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只是品着茶,听着廖庸取笑左良亦或与锦瑟聊天。
三人只是略坐了一会儿,左良对着廖庸使了个眼神,廖庸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对着贺萱说了几句,贺萱淡淡一笑,也点了头,接着,这三位起了身向锦瑟道了告辞。
“怎么?是不是小女子有照顾不周之处?几位公子怎么才来就要走了?”锦瑟看他们准备离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每次造访,姑娘都是面面俱道的。只是今天姑娘受了些惊吓,而且,我们这位小兄弟今天也是初到我家,所以,也要回去安置一下。”廖庸说道。
“原来是这样。倒是几位爷,体谅奴家了。”锦瑟嫣然一笑说道,“那就请几位爷,得空常来坐坐吧。”
“好。”廖庸笑着说,“不过,要等到我们这位小兄弟恩科之后了。”
“哦。说到恩科,前些日廖公子不是说……”锦瑟说道。
“此事不提也罢。”廖庸说道。
“别不提呀!我们廖公子这一次,又是落了地。”左良不失时机的挖苦了一句。
“我倒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也不爱那个。不过,我的这位贤弟可是会元呢。”廖庸说道。
“哦?没想到,贺公子不仅武艺超群,这文采也是极佳呢。小女子眼拙了。”
“一点儿小事儿,不值一提的。”贺萱说道。
“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你不值一提的,我可是拼了命也拿不到的!”廖庸说。
“你什么时候拼过命,我怎么不知道?”左良说道,“考前人家都是挑灯夜读!你呢?饮酒高乐到天亮!”
听了这话,贺萱与锦瑟都是轻轻掩嘴一笑。
三位走到院中,那娇姨也送了出来,廖庸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问道:“这些银子,够几天的开销?”
“哟,这……一两个月都够了。”
“一千两,也就够一两个月!娇姨,您这儿还真是个消金的好地方。好在爷就不缺银子,这些就算一个月的开销吧。这个月,锦瑟姑娘若不愿意见人,就请娇姨高抬贵手了。我们可能随时会来,若是来的时候见了别人,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哦!”说罢,廖庸才把这银票拍到了娇姨的手里。
“哎呀,好说好说。瞧廖公子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我什么时候难为过姑娘,您可真是……”那娇姨接过银票,喜笑颜开的说道。
左良只是听着他们讲话,看着那鸨母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他真的是打从心里觉得不屑,心里想着:可叹像锦瑟这样一位女子,竟落到这样的地方……
想到这里,左良抬眼看了看锦瑟,正见锦瑟也向这边望着,但是她的目光……左良顺着她的眼神,竟然连线到了贺萱这里。
左良心中暗自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看来,这美人也是难过英雄关的……
正在这个时候,锦瑟发现了左良正在看着自己,她脸一红,向左良略一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子里面。
三人离开“听雨轩”,廖庸这时才发现,自从他们起身离座之后,贺萱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就算是现在,也只是默默的前行着。
“无忧,想什么呢?”廖庸笑着问道。
贺萱似乎没听到一般,还是只顾自的前行着。
左良看了看廖庸一笑,然后说道:“贺萱,在想什么呢。”
“啊?”贺萱这才想起,这“无忧”两字,原来是在说自己,她笑了笑,说道:“我一直在想着,刚才的那位姑娘……”
“看来,我们小兄弟春心动矣。”还未等贺萱说完,廖庸笑着插嘴道。
“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倒把贺萱说的不好意思了,两颊瞬间飞上了两抹红霞。
“那是什么意思?对那样一位佳人心动,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左良看出了贺萱的变化,忙帮着他解围道。
“我虽然只是今日初见那位锦瑟姑娘,但是也听得出她谈吐不凡,竟然沦落如此,不免觉得有些婉惜。廖公子既然可以一置千金,为何不能帮她赎了身呢?”
听了贺萱这话,左良和廖庸都只是微笑着,并未回答。
“怎么?我说错了么?”
“不是你说错了。”左良说道,“其实……有你这样想法的,大有人在。我和入凡第一次来这里时,入凡就说要为这姑娘赎身的。但是,锦瑟姑娘却婉言拒绝了。”
“拒绝?”贺萱吃惊的说道。
“是啊。她说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我们也就不能勉强了。”廖庸说道。
贺萱听了这话,也只是一笑,点了点头,想着:是啊。谁心里没些难言之事呢。就像现在,我和你们仿若老友一般的闲谈说笑,可是你们知道我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呢!
几乎与此同时,在“听雨轩”,锦瑟姑娘的房间之中。
现在娇姨的表情,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此时,她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递到锦瑟的手上。
“姑娘,今天让您受委屈了。”娇姨柔声说道。
锦瑟接过茶来,说道:“坐吧。没有外人。”
“谢姑娘。”
娇姨谢了座,才毕恭毕敬的在下首坐了下来。
“姑娘,您……”
“不用担心,就那么个草包,还占不到我什么便宜。”
现在的锦瑟,也与刚才大不相同,脸上再找不到半点柔情,甚至,从眼中还流露出隐隐的杀机。
“那个孙凤山,要不要老奴派人去……”
“不必。虽然是个酒色之徒,不堪什么重用,但是,到关键的时候,还是个可以扔出去垫路的石子。且留一留吧。但别再让他进这个院子,看着恶心。”
“是。老奴明白。”
“不过,倒是拜那个草包之赐,今天和左良、廖庸的关系能更近一步,也算塞翁失马了。”
“原来那廖庸就准备为姑娘赎身的,可是姑娘拒绝了,老奴一直想着,姑娘是另有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的。原来他为我赎身,想着最后的结果必定是想远远的把我送走,然后再帮我找门好的亲事,这样,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我们要的是离他们越近越好,不是么?”说着,锦瑟若有所思的微微一挑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看着锦瑟的样子,思量了一下,说道:“姑娘别怪老奴多嘴。今天,那个新来的年轻公子……”
“嗯?怎么了?”
“老奴只是斗胆劝姑娘一句,姑娘现在是身不由己,所以,若是姑娘真心对那小公子好,还是……”
说到这里,那娇姨停了下来。
锦瑟轻轻放下手中的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我明白。你下去吧,我也乏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说吧。”
“是。”娇姨听了锦瑟的话,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