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懒怠因为这种小事和她计较,可如今情势急转直下,他身边要的是懂事识大体的女人,而不是这种蠢货。
“你先出去!”
虞嘉言委屈的哽咽一声,眼圈微微泛了红:“重锦,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是错的,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裴重锦差点冷笑出声,都他吗什么时候了,她以为他还有心思和她卿卿我我?
虞嘉言满腹委屈几乎泛滥成灾,她为了他,这双虔诚拜佛的手都沾了血。
慧仁是她的师傅啊,她自小就跟着他学佛法,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实则和亲人又有什么两样?
但不过他一句话,她就亲手将慧仁从寺庙后山推了下去,任由他的人割下了慧仁的头。
他知不知道,自那之后,她夜夜噩梦,她梦见佛祖都在责问于她,要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去。
他又知不知道,她该是多么的爱他,才会连自己的信仰都抛舍了。
“重锦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和我好好儿的说话了”
虞嘉言委屈的眼泪簌簌而落:“重锦,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
裴重锦强压住心头烦绪,站起身面上有了淡淡柔色,伸手握住了虞嘉言温热的小手:“言言,你一向供奉佛祖心诚,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也不知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到最后谁是胜者,言言,我心绪烦乱,无心儿女私情,你要理解我,你跟我这么久,可见我理过旁的女人?”
“重锦”
“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我造下的杀孽太重的缘故,我总是睡不安稳,夜里常常噩梦不断,言言你是帝都出了名的信女,所以,我想辛苦言言去寺庙为我念念经,消消这些杀孽”
裴重锦将她揽在怀中:“一则是为我消杀孽,二则,也是让你去避避风头,毕竟现在帝都太乱,未免殃及到你,你去寺里,我也能无后顾之忧,安心行事,等到事情平息,我亲自去接你回来,言言,你愿不愿意?”
“只要是为了重锦,我什么都愿意做。”
裴重锦低头吻了吻她眉心:“我就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也只有言言一个了”
虞嘉言心满意足的连夜去了寺庙祷祝念经,更发誓每日亲手抄写经卷供奉佛前。
裴重锦怕她在寺庙一个人孤寂,特准许她带了虞芳华一起同去。
虞嘉言满心愉悦的离开了总统府,她刚离开不久,许唯一安置好了橙橙,也到了总统府前。
她嗅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儿,就在不久前,这里死了人,兴许是几个,也兴许是十几个。
但殃及的家庭,却是数倍。
她想不明白,那个曾经光风霁月无心权势的裴祁深,他去了哪里呢?
一个人前前后后几年的时光,就能判若两人?
一个心存善念心怀家国,一个却杀人如麻毫无良知?
她不懂,她不明白,她曾那样深爱的男人,为什么如今面对妇孺儿童也能不眨眼的下手。
如果他真的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那么当初她该是多么的瞎了眼,才会爱上他?
“我要见裴祁深!带我去见裴祁深!”
许唯一抓住总统府前持枪哨兵的手臂摇晃,哨兵伸手将她推开,只以为她如那些静坐抗议的人一般,也是来总统府示威的,立时扣动扳机将枪口对准了她。
许唯一不管不顾再次冲上前:“我要见裴祁深,你们去告诉他,去告诉裴祁深,就说我许唯一要见他”
“许小姐?”
裴重锦身畔下属蓦地听到‘许唯一’这三个字,立时停了上车的脚步,他有些狐疑的走过来,看清楚确实是许唯一,立时脸上带了殷勤笑意:“许小姐,您要见大公子是么?”
“是,我要见裴祁深,我现在就要见他,你带我进去,现在就带我进去”
许唯一像是落水的人骤然抓到了浮木,她急切的开口,细白消瘦的手指攥着那人的手臂,几乎将指节都陷入皮肉中去。
天幕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夹雪,许唯一的头发湿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她脸色惨白如鬼,眼仁儿却亮的逼人。
“许小姐,您跟我进来吧”
许唯一颤栗着轻轻放开了手,她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跟着那人向灯火通明的总统府走去。
裴重锦觉得头痛的难捱,他点了一支雪茄,那样刺鼻呛人的烟雾,却好像还是无法平息他心内的烦躁,胸房里像是有一头困兽,四处的乱撞着,仿佛随时都要破腔而出一般。
“大公子”下属在外面轻轻扣了扣门,刚唤了一声,重物砸在门背上的声音突兀响起,下属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许唯一却冲上前,一把将门推开了!
“许小姐”
下属吓的几乎魂飞魄散,他们这些心腹下属,在裴重锦跟前,也从来不敢逾距一步。
这位许小姐
可转念想到,这位可是许小姐啊。
“裴祁深!”
许唯一推开门,满室灯火倾泻而出,落在她湿透的眉眼上,而那窗畔站着的男人,手间夹着的雪茄袅娜的冒着轻烟,他眉宇深锁,眸中却是怒火昭彰,许唯一闯进来那一刻,他另一手握了已经上膛的枪,缓缓对准了那突然闯进来的年轻女人。
许唯一却没有片刻的迟疑与惧怕,她一步一步向内走,沾满泥泞鞋底很快弄脏地下名贵的地毯,湿发上的水珠缓缓的滴下来,沿着她的下颌落下,没入衣领落在纤细的锁骨上。
她脸色那样的白,可眼瞳却那样的亮,那黑亮如星的眼瞳,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是前几日在裴公馆,好似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模糊回忆中。
裴重锦的头蓦地剧烈疼痛起来,他握抢的手隐隐颤栗,许唯一却已经走到他面前,她抬起手,握住冰凉枪管抵在自己的眉心处:“裴祁深,如果你恨我,那就杀了我,杀了我,变回从前的裴祁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