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本门还有这等神通?”
孙少阳两眼放光:“愚兄怎地从来未曾听说?
“清微派与神霄派都没有传过阵法,是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自创的。”
冯子敬道:“师兄纵横江湖多年,能拿得出手的秘技,应该比我多才是”
“愚兄只是勤奋好学,哪里比得上师弟天纵英才?”
孙少阳谄笑道:“愚兄不才,愿与二位小神仙同去,鞍前马后,在所不辞,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李君武一眼看穿此人又要蹭便宜,当即道:“孙师兄尸毒刚解,体虚得很,妖魔乱舞之地,阴气很重,你吸多了,再尸毒复发,变成尸妖,你说我们是再救你一次,还是顺手杀了你?”
“师弟救我!”
孙少阳被戳穿心思,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实不相瞒,愚兄是想托二位的福,到钱家去赚一笔,好把在明月楼里欠下的赌债还上。”
李君武看过孙少阳的阳气,只是刚刚迈过法师的门槛,在众多少阳境界的法师中,都算是平庸。
加上他中了尸毒,阳气还未恢复,真的与妖魔动起手来,只会是个累赘。
而且,此人精明油滑,十分不可靠,与他联手对付妖魔,还不如跟暴躁的定嗔师兄联手。
“多行不义必自毙。明月楼中有妖魔潜伏,多行不义之事,将来必遭天谴”
李君武道:“你可以先隐姓埋名躲一阵子。等天谴下来,明月楼灰飞烟灭的时候,你欠的债,自然就一笔勾销了。”
“这位定痴大师果然是慧心法眼,说的真有道理。可是,天谴这种东西,不好等啊。倘若天谴每次都很及时,世上就不该有坏人和妖魔,不是么?”
孙少阳道:“还有……我在明月楼中欠下借钱字据的时候,中了魔教的龙血画魂大法,若是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内把本息全还上,就会被剥去人皮,变成畜生,永世不得翻身,很凄惨的啊。”
“龙血画魂大法?”
李君武脑子里装着天世几万年的法术典故,并没有听过这种邪门秘法:“你说来听听,这种法术有什么邪门之处?”
“明月楼中规矩,借钱,需在字据上按下血手印。”
孙少阳老老实实道:“那个字据,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法阵,可以用一滴血控制一个人的魂魄,还可以吸人阳气于千里之外。
若是不能及时还钱,就以阳气作为利息……其实,以我的修为,原本没那么容易中尸毒,可是我每日以阳气还利息,可人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哎,所以……”
“哈哈,天世居然还有如此方便的收债神器”
李君武不禁要佩服魔教的教众了:“孙师兄,怎么看你都是自讨苦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魔教的钱你也敢借,玩火自焚,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要这样冷酷啊大师,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的么”
孙少阳可怜兮兮道:“拯救我们这种自私自利愚蠢固执的凡人,不是大师这种年轻有为的神僧义无反顾要承担的责任么?
大师,你不要再推辞了。
大师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修为之高,孙某纵横江湖十几年都未曾见过。
我中了尸毒,阳虚体弱,本应该感觉阴寒冰冷,可是有大师在身边,反倒觉得燥热。
我想,并不是因为我的阳气恢复的快,而是大师你的阳气,正像汹涌的海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地涌过来。”
李君武听他说得欢实,心中暗道:“这位仁兄拍马屁的本事不弱,嘴遁修为不低。可惜你遇到了我,任凭你如何阿谀奉承,我都不会心动的。”
“孙某深知众生芸芸,无我不少,有我不多。可是世间不可一日无大师,因为降妖除魔,非大师你不可。”
孙少阳无比真挚道:“出手救一个根本不必救的人,有此等仁心,方是真的强者。真正的强者,都是天生的。大师就是天生的强者,请大师不要逃避自己的宿命了。”
李君武本来有一百种方式反驳。
但是他没有。
那句“众生芸芸,无我不少,有我不多。降妖除魔,非你不可”,让他想起了化为灰烬的法照。
“红尘滚滚,有我可,无我亦可。
普度众生,是我可,非我亦可。”
清微派大火之中,李君武急中生智,以嘴遁修改了在法照心中的人物设定,令法照改变想法,以身殉道,救了李君武一命。
嘴遁得手,手无寸铁的李君武欢喜万分。
在获得火精剑之前,嘴遁算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法术了。
孙少阳的嘴遁虽然都被他察觉,可是他却没有再拒绝。
法照面前的自己,与自己面前的孙少阳,又有多少区别?
“好吧”
李君武道:“烦请孙师兄为我们指路。”
钱员外的府邸,并不难找。
钱家庄一共有三座小山,前山、后山,还有钱员外建造的宫殿。
有孙少阳带路,钱家的护院家丁比李君武在清微派遇到那几个客气得多。
钱家的管家金老见到孙少阳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真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金老道:“听说真人近日闭关修炼,看来一定是神功大成,可喜可贺。”
金老说完这句话,满是鱼尾纹的右眼角不易察觉地一跳。
除了李君武,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
金老知道孙少阳闭关是中了毒,险些死掉,如今是死里逃生,对孙少阳忽然来访,心中一半是鄙视,一半是惊疑。
可是这两种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若不是有法眼,李君武会相信金老说的每一个字。
钱家有钱,不是没有道理的。
连一个老管家,演技都如此精湛,丝毫不熟仙宫里的神君仙子。
“金老误会了。在下闭关并非参悟剑道,而是因为中了尸毒。幸亏有高人相救,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活过来了”
孙少阳规规矩矩道:“我与钱师兄是好朋友,江湖规矩,朋友有难,拼死也要相救,所以特地带了这两位救我的高人,来救钱师兄。”
“原来还有人比少阳真人厉害!”
金老道:“这下我家少爷有救了。”
孙少阳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些让这两位高人看一看钱师兄的病状和那位悦心姑娘吧。”
“这……”
金老有些为难道:“倒也不是不给二位高人见。只是,家里刚刚来了两拨高人,正在院里等。”
在李君武等人赶来之前,钱员外府上已经有两拨人马在等着降妖除魔了。
同行相见,分外眼红。
若是这帮神仙打起来,富丽堂皇的钱府,可能要推到重来。
“三位仙君,钱家做的虽然是小本生意,交的却是天下的朋友”
金老道:“三位仙君都是行走江湖多年,做过大事,见过大场面的,必然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我家老爷吩咐过,不论最后妖魔死于谁手,都要重金感谢前来帮忙的诸位仙君啊。”
“降魔如救火,哪里有等的道理?”
孙少阳道:“难道在这里等的那两拨人马,来路不善,是想打我们的主意?”
九阳化佛珠上的梵文闪烁不定。
李君武打开法眼,看到那座宅院上空一股漆黑的妖气盘旋不散,时而凝聚成巨蛇之状,时而凝聚成骷髅之形,狰狞恐怖。
“我看,他们是在等帮手”
李君武望着钱府深处的宅院道:“若是我没猜错,那位被妖魔附体的悦心姑娘,一定住在那里!”
“神僧果然法眼如炬”
金老道:“不错,那里就是妖魔盘踞之所!”
妖宅之外有一个套院,先来的两路降魔道人都聚集在院中。
“不过,他们却不是在等帮手”
金老叹息道:“他们刚听说三位要来,等着要与三位一决雌雄!”
“一绝雌雄?”
李君武奇道:“不是要降妖除魔救人性命么?什么时候变成比武斗法了?”
“当降妖除魔的价钱很高的时候啊。江湖规矩,降妖除魔的同行相遇,先决强弱,强者降魔拿钱。弱者去留,由强者决定”
冯子敬道:“钱家这个妖魔的赏格是黄金千两,值得上打一架。”
院中共有十四人,分成两派。
一派首领身形高瘦,身着灰色长袍,另一派的首领高大魁梧,一身黑衣。
两位首领扫视了李君武三人一眼:两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和一个大病初愈模样的青年道士,没有一个像是能打的,脸上都露出笑容,然后警惕地望着对方。
李君武看得明白,心里道:还未动手,就被轻视了啊。
“韩道长、马道长,江湖规矩我都懂,可是……”
金老满脸愁容道:“我家少爷他被妖魔所迷,病得很严重。几位可不可以先看一看我家少爷的病情再比武?价钱好商量。”
“江湖之中若是没有规矩,会终日腥风血雨,所以,江湖中最大的规矩就是:坏了规矩的人,一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身着灰袍的韩道长正色道:“为了钱坏规矩的,会被夺走所有钱财,有时候连命也保不住。金老,你是想让我坏规矩么?”
“韩道长何出此言,老朽只是凡人,哪里敢让上仙坏规矩”
金老道:“这三位是我家少爷的朋友,朋友落难,出手相救,也是江湖规矩。大家都是守规矩的人,不如交个朋友?”
“交朋友?”
姓韩的道长冷傲道:“那要看你们够不够斤两!”
李君武看这姓韩的架势,是要打架,有些疑惑,问冯子敬:“子敬兄啊,按照天世的江湖规矩,不是见面先报名号么?为何这位韩道长上来就要打架?”
“报名号是名门正派的做法,这位姓韩的道士一定是个野道士,只顾赚钱,不顾名节那种”
冯子敬道:“他怕我们分赏金,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李君武一看姓韩的双眼,锐利如鹰隼,这种人是绝对难以用嘴遁征服的,这场架难以避免。己方三人,两个重伤未愈,要出头跟他打的,必定是自己。
“哦……”
李君武道:“野道士,与名门正派弟子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冯子敬不假思索道:“特别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