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路,清欢和苏瀛遥遥相望。苏瀛就在路的那头,她却是如此的不想过去,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她走到苏瀛跟前,面若桃李,笑靥如花。
苏瀛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入耳后,紧抿的薄唇蹦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脸上未有半分波动。
“苏瀛……”清欢盯着他亮如明珠的眸子,轻轻唤出声。
“嗯。”他抬眸,狭长的凤眼有了几丝温润,轻轻为她束好披风。
清欢不再说话,这个时候,哪怕苏瀛只是一句“别去了”,都会动摇她的决心!
苏瀛为她系好披风,负手与她并立,也并未主动开口再说任何一句话。而他放在身后紧紧捏住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王宫门外,苏律的马车遥遥驶来,车轮的声音在这朦胧的清晨是如此的清晰,声声提醒着清欢该离去了!
清欢低着头,咬着下唇,等到马车驶近才说道:“我,我走了!”
“嗯。”苏瀛长身玉立,眉眼间为透露出任何情绪,让清欢有些失落。
她上了马车,再看苏瀛时,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主子,路上小心,记得写信!”清儿和馨儿两个丫头站在马车门前,握着清欢的手。这一次,清欢没有带着两个丫头,她们眼含泪花,依依不舍。
这才是离别该有的情绪不是么?清欢挥别了两个丫头,放了马车帘子,心情有些沉重。
马车得了苏瀛的应允,掉头离去,她透过车窗,依旧未看到他任何挽留的情绪。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清欢独自一人坐在马车内,浑浑噩噩,仿佛在做梦一般。苏瀛的表现与前几日大相径庭,好似她这次离去,只是去南横街转一圈便会回去一般。
而实际上,她已经逐向着离他千万里的地方去了,不是么?
苏瀛站在宫门外,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王宫。
清欢害怕苏瀛开口挽留,他又何尝不怕清欢开口!哪怕清欢一句不想去,他都会将她留下来。
可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势必不能让清欢知道,所以她离的越远越好……
清儿和馨儿跟在他后面,两人互相安慰,看着他孤傲的身影,心中都明了了几分。
自从主子回了王宫,王上对主子的好是显而易见的。虽不知王上为何同意主子去边境,可是她们知道,王上定然是万分不舍。
主子生活在龙跃宫,饮食起居都按王上的规格,并依照主子的喜好来布置,单凭这一点,王上对主子的喜爱,已经胜过了他自己。
苏瀛对清欢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
柳府。
近日柳镇国是诸事不顺,今日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生气的事情,此时正在府上大发雷霆!
且说清欢等人回了王城,已经让柳镇国吃了一个闷亏。而苏瀛回来之后,以各种理由消减他身边的势力。
先是各种官员贪污被处罚,再是各种政策出了问题,涉及的官员被贬,这一些事情下来,他身边的人也少了七七八八。
再是让柳自清去探查妖妃谣言一事,为了消除证据,他动用了不少势力,也耗资不少钱财。
可是还有证据没有销毁,他与柳自清差点为此断绝父子关系,还好柳夫人好言相劝,在中间斡旋,这才让二人的关系有所好转。
这几日,他周围乌烟瘴气,让他没少发怒,而今日午时又传来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原来在前几日,苏瀛白日在书房处理政务,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既然大战一触即发,乱臣贼子和奸邪外敌要一并剔除。
那就势必要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安排妥当。在去宁州之前,老王妃的慈宁宫就派了重兵把守,暗卫极多,而苏瀛的皇姐苏黎魅也被苏瀛以“意图弑君”的罪名关入大牢。
昨日,苏瀛暗中让东璃太子景回言将皇姐带走,而这“罪犯越狱,看管不严”的罪名就扣在了王宫侍卫统领柳自清的头上。
柳自清身为统领,不仅维持王宫治安,更重要的任务是看管王宫大牢重犯,一夜之间,公主别人劫持越狱,这罪名便落到了柳自清身上。
原本柳自清罢职对于柳镇国来说是好事,可是问题错就错在除了柳自清被罢免官职,连同他掌管的千人侍卫也被充军。
而这一千人的侍卫,恰巧是柳镇国暗中-插-进去做内应的人,这会子全被撤了职,好似砍去了柳镇国的左膀右臂。
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柳镇国这会子可是真急了,原先景寒从不与他合作,他还庆幸,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后悔,
只是后悔也没用了,苏瀛明显是知道了他的意图,这个时候他只好先下手为强,于是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送去了李府。
其实,苏瀛这个人,看人极准,往往几日接触,他便知道这人可信或不可信,可用或不可用,可交或不可交。
柳镇国心怀叵测,而柳自清却是好的,于是苏瀛寻了个理由将柳自清罢官,并借此将皇姐送出宫去,一举两得。
而发现王宫中侍卫是柳镇国安排进去的纯属意外,也是在清欢的提醒之下他才发现的。
有时候,清欢的聪明才智,的确超过了许多人,也能看清他所看不到的忧患。苏瀛也一直感谢上苍将清欢塑成一位女子,若是男子,他不仅少了一个美娇妻,更是多了一个敌人。
……
一条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车上的男子带着些粗狂,但眉眼间都是喜色。
马车内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却并未在意,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
“公主,别喊了,省着些力气!”喜儿细小的声音传进苏黎魅的耳朵里。
“奶-奶-的!别让老娘知道是谁干的,知道本公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苏黎魅气冲冲的说道。
只见马车内的座位上,两个女子浑身五花大绑,眼睛还被黑布遮住,气势稍强的女子朱唇不停的巴拉巴拉说着话。
这人便是刚刚被劫持出狱的南越公主苏黎魅!
且说苏瀛将她压入天牢,并未真的对她做什么,反而将她伺候的如同在倾颜宫一样。确切的说,在天牢里要比在倾颜宫里好多了,至少每天还能与不少江洋大盗聊聊天什么的。
苏黎魅心中对苏瀛有气,可是却不知道苏瀛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其实苏黎魅和苏瀛的矛盾,还要从三年前说起。自从苏黎魅认识了景回言,便两情相悦,已经做好了和亲的准备。
可是宫中大臣被刺杀一事,苏瀛始终怀疑是景回言干的,一直不同意二人的事情。
苏黎魅就这么一个嫡亲弟弟,自小也是疼在骨子里,两个人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恶化。
可就在事情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景回言在返回东璃的途中被暗杀,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苏瀛。
这让满心欢喜期待景回言回来娶自己的苏黎魅,心中对苏瀛充满了怨念,同时也一并对所有男子反感,尤其是景回言三个字,自此成了苏黎魅的禁忌。
也因此,苏黎魅身边的宫女嬷嬷换来换去,到最后只剩了喜儿一人。
苏黎魅自小跟在老王妃身边,舞刀弄枪不在话下,所以此时被人劫持,她怎么会坐以待毙!
只见她从座位上滑了下来,伸手摸索到一处比较锋利的地方,将手放在上面来回摩-擦,试图将绳子磨断。
而马车外面的人,却并未发现马车内的小动作,等到马车停下之时,已经是日落黄昏。
苏黎魅在马车停下之时,很快回到座位上,而刚才那条帮着她手脚的粗绳子,已经被她磨的七七八八快断了。
夜已深,景回言寻了一个小镇,买了些吃食又回到马车上,将马车赶在小镇的安全地方,这才进了马车内。
喜儿听到有人靠近,连忙向苏黎魅的方向移动了一点,脸上都是惊恐。而苏黎魅则是仰着头,梗着脖子,即便被蒙了双眼,也是一副我不畏惧的样子。
景回言看着那张素白的小脸和那不倔强的神色,眸子里带着些柔光,此时那双被蒙住的眸子一定是充满“凶光”的吧!
他将买来的吃食打开,说道:“快些吃吧,该饿了!”
那声音,似是隔了千山万水,让苏黎魅梗着的脖子一僵,正待她要再次听一听那声音时,鼻间却传来了包子的味道。
景回言一手一个大包子,递到二人跟前,喜儿早就饿得头晕眼花,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而苏黎魅却是怎么也不肯张口,非要等那人在开口说话。她的表现已经尽入他的眼底,他微微轻叹,又将包子递进了几分。
半晌,苏黎魅抵不过美食的诱惑,终于张开口将包子吃掉。她想,世间长的相像的人何其多,那声音相似的人也很多吧!
她又何苦……拘泥于这人的声音。
待到二人吃完,景回言从隔板中抽出被子,给二人盖上,临出去之前不得已说道:“条件有些艰苦,忍一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了!”
再次听到这声音时,苏黎魅才发觉是自己多想了,这声音与记忆中的那个,多了些沧桑之感,少了些磁-性-魅-惑。
景回言离去时,又看了她一眼,命运好似轮回到初见之前,他依旧未说他姓谁名谁到底要做什么,而她也并未过问。
兜兜转转,谁的相思惊扰了谁的梦,你我有幸再相遇,你还是不是当初的你,而我又变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