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南路,燕山卫临时驻营。
柳岸站在大帐之中,正等待着属下的汇报。
“启禀将军,羽林卫四军已距此不足五十里,相信再过一个时辰,便可汇聚于此。”
听到这个消息,柳岸自是喜不自胜,只待羽林卫一到,他便能有足够的信心,一举攻下京城,可那名军士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给正处兴头上的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不过晋王所率的永清卫王属亲军,却在赶来途中,路遇伏击,损失惨重。并且,自山西通往京城的唯一一条大道,已被人用巨石堵死,无法通行。”
听闻此言,柳岸大惊失色,就连在座的另几名将军也是诧异万分,他们想不通朝廷究竟还有何兵力抽调,可以用来阻击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可是,他们都未曾想过,八千禁卫军加上腾骧后卫共万余人马,为何面对金吾两卫的进攻却只能是苦苦招架,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事实是因为禁卫军其中五千人马已被凌风命仁轩秘密调走,前去伏击晋王亲军,这才有了方才那名军士所报的那般情况。
“那晋王呢,晋王也来不了了?”
“不,晋王已飞鸽传书,言讲他已抄小路而来,最迟三四个时辰便可到达。”
这下柳岸和其余几名将军才算稍稍安心些,倘若晋王不能来此,难不成,他们还当真要听从一个女人调遣?诸人心里都思忖着,想到此节,都不免一阵唏嘘。可该问的,还是要问,该做的,也还是要做,即便,都只是面子上的事罢了。
“那贵妃娘娘呢?还有万大人,何时能到?”
“我不是已经来了吗?”柳岸话音刚落,便听得帐外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当万贵妃进入帐内,众人纷纷起身,恭身道:“贵妃娘娘!”
恍然间,柳岸发现只来了她一人,万廷却不见踪影,便开口问道:“不知万大人为何没有来此?”
万廷?他此刻,正站在凌风的对面,拦着他的去路。
“凌风,好久不见。”万廷原是背对着凌风的,说完话,才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抹阴笑。
“万大人,好久不见,”尽管看不到对面之人的面容,但听声音,也即刻猜出了他的身份,“既然并非刻意隐藏身份,又何必带个面具,遮遮掩掩呢?”
看到万廷的正脸,凌风才注意到他就是自己数日前在媛凤阁所见到的那个蒙面人。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说着,万廷取下面具。凌风这才发现,他的大半边脸已遭毁容,往日的神采,早已不复存在。
“你手中拿的,是,是……”陡然间,凌风注意到万廷右手所持兵器,顿露惊恐之色。
“不错,这就是炼血剑,真不知道,这天下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封阁中没有记载的,是密探局不知道的?”
“有,譬如你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封阁中就没有记录,”看到万廷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凌风鄙夷地哼了一声,又继续道,“据传,炼血剑乃阴邪之剑,常持此剑者,易被其噬心脉,控心智,嗜杀成性,极易走火入魔,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刚得此剑不久。”
万廷很认可地点点头,似乎觉得凌风是在夸自己:“没错,不过有一点,说的不太准确,此剑并非我刚得,而是在我手已多年,只是并未曾,在人前使用罢了。”
“这么说,那套曾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炼狱剑法,你也已习得了?”
“正是,怎么,你可是想领教领教?”
“哼,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动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真想看看,弋龙剑与炼血剑,究竟哪个能更胜一筹?可惜……”话未尽,万廷便已出了手。他来此,很显然是为了要凌风的命,在他看来,密探局才是阻碍自己霸业的最大绊脚石,只要能除掉凌风,那么,密探局便不足为虑,这点倒是与冷云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出发点不同罢了。
炼血剑甚为奇特,剑身刻满暗黑色连云花纹,却通体银白,然光泽甚淡,剑柄为血红色,其上腾有上古神兽——穷奇,整剑周身似有隐晦之气环绕,给人压以强烈的窒息感。而此刻,凌风正深切地体会到这种感觉。
由于弋龙剑已被冷云夺去,凌风如今的兵器,乃是赤雪,他刀法不甚精湛,应付万廷的快剑疾攻,略显慌乱。万廷的剑法犀利有章,双方未过十招,凌风的左肩便已被挑开一个七寸有余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万廷回剑立身,剑刃下,仍滴着凌风的血,可刹那间,剑身血迹便已消失不见,其上方,飘出一缕猩红的“烟雾”。看到此幕,凌风捂住伤口,点穴止血,哈哈大笑:“妖剑噬魂,魔剑炼血,果然名不虚传!”
“凌风,我不能否认,你是一个人才,只可惜,你站错了队。”说着,万廷又挥剑刺向凌风,方才那一剑,只是让凌风尝尝苦头,这一次,他才真起了杀心,连连舞出五朵剑花,招招致命,袭向凌风。看着袭来的剑招,凌风嘴角一歪,反手握住雪刀,迎上万廷的杀招。就在这一瞬间的刀光剑影后,后者的数剑杀招,竟被凌风轻松破解,他立即转守为攻,并言道:“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片刻间,双方又过了近十招,一刀一剑,皆冒着寒光,在这月光照耀下的小小战场中,煞显绚烂。再看此时的两人,万廷的后背被划开一个十寸长的大口子,而凌风的前胸,又受了一处剑伤,深可见骨。万廷与炼血剑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短暂的思考,凌风竟未发现他剑法的丝毫破绽。就在他这一慌神之际,万廷又袭来一记快剑,凌风匆忙躲闪,那剑竟劈向其身后的一处石壁,留下一条一寸之深的豁口,而剑身却无丝毫伤损,他惊诧不已。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没有机会吗?”万廷话音刚落,却不曾想此刻凌风左手已甩出苓羽折扇。只见无数利刃向自己袭来,万廷急忙抽身闪躲,并不断出剑格挡。凌风见时机已到,急速攻出一刀,却不料万廷一剑斩断飞向自己眼前的一记利刃,并直接挡下了他的那招横劈,凌风回刀,又被万廷一肩撞得倒退数步。
“还有什么招数就尽数使出来吧,我不想让你死的不甘心,死的留有遗憾。”万廷见凌风已处下风,故意讽刺道,一张原本就已被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因此刻的扭曲而更显狰狞。凌风怒不可遏,没有了弋龙剑的他,确实在有炼血剑配合的万廷手下稍显逊色。
又过了不多时,天边渐已发白,双方再对阵十余招,就在万廷一记快速剑影甩出,凌风躲闪不及之时,不知何处突然射来数枚暗器,向万廷袭来。万廷大惊,急忙闪躲,凌风看准时机,甩出右手雪刀,同时左手拔出背后赤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出。万廷虽躲开暗器,挡下雪刀,却来不及阻挡赤刀攻击,被其劈中胸前。凌风乘胜加击,一记侧踹踢中万廷小腹,后者受此一脚,一个踉跄向后翻滚倒地。待他起身之时,凌风已将赤刀架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世上从没有人可以活着见到赤刀出鞘,我不想因你破了这个规矩,但我曾答应过别人,留你一命,望你能好自为之。下次再见,我定会取你性命!”说完,不等万廷有所反应,凌风便收刀入鞘,回身上马,飘然远去。
凌风走后不久,万廷扶着伤口缓缓站起身来,赤刀那一击,让他伤的不轻。正当他准备起步离开时,身后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还未来及回头去看是谁,一柄剑刃已从他胸前探出,滴着猩红的鲜血。他已无力再躲开这一剑,就这样,在身后之人将剑拔出他的身体之后,他缓缓倒了下去。
“是,是你?”
“我是来替凌风做完他没有做完的事,你,安心的去吧!”来者话音刚落,万廷也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曾经叱咤风云数十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便如此死的不明不白,杀他的人是谁?这个人,万廷与凌风都再熟悉不过,他便是西厂厂公——梁韦安。
“凌风,若你得知全部真相之后,还会如此不遗余力吗?”梁韦安望着皓月繁星,悠悠说道。
且说另一边,冷云率领手下数十人赶到应天府时,已近翌日黄昏。来到地下皇陵的入口,他没有见到传闻中的密探局十七隐卫,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有看到。冷云当即命手下在入口把守,自己进入一探究竟。而此时,凌风骑马业已逼近应天府。
皇陵的入口并不算隐蔽,甚至可以说异常显眼,只要是刻意要寻找地下皇陵所在的人,自然能发现这里。在长江岸边的一片枫树林中,一条东西走向的笔直大道直通皇陵大门,只不过,路是倾斜的,大门位于地平面以下。门前两边各立一巨型石狮,檐角腾有两条紫金飞龙,门边石壁上,乃各是一盏金地青花双龙斗彩宫灯。冷云已看过皇陵卷轴,很自然走到右侧石狮面前,启动入口机关。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条阴暗的笔直大道映入眼帘,路的两旁,无数与门外装饰一模一样的宫灯,由近及远,缓缓亮起,路的尽头,是一面石壁,中央悬挂一幅径长六尺的圆形太祖皇帝画像,其周围环绕八条鎏金游龙,冷云迈步走至路尽头,没有停下,转弯继续前行。
可接下来的路,却让冷云感到些许的不对劲,这里与皇陵卷轴中所绘密道有出入,他顿时加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