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下面的人打了一个寒颤,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公主,那人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人在帮她,我们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语堂的功夫,池夏是知道的。
毕竟是东玄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对付这些杀手自然不在话下。
池夏心知他们没有错,可她就是忍不住心里的戾气,池婉一日不死,她就一天不得安生。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她转头看到那人还跪在地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出去吧。”
下属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一阵噼里啪啦,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上,下属垂着眉眼,目不斜视的走远了。
几个小宫女却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良久,里面才传出声音,“没事,我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你们进来收拾一下吧。”
池夏焦虑的过了几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告诉她,谢语堂和池婉天天待在房间里,好像没什么事情可干。
池夏却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好给自己致命一击?越想心里越害怕,也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出宫去找人。
在后宫里被禁锢了那么些日子,池夏也终于发现,什么都不如手上握着的权势,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生活,绝对不能叫那两个人给她破坏了。
思及此,她便准备出宫亲自去见池婉。
但这时候,皇帝却派人过来寻她,池夏无奈,只得压下心头的火气去见了皇帝。
她这位父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她颇为宽容,且再加上池夏巧舌如簧,将人哄得服服帖帖的,每天都要叫她过去跟她谈论事情,尤其爱缅怀她母亲。
池夏哪里知道那些,全都是瞎编的,好在真相早就无从得知,更没人去求证,否则她早就露馅了。
将皇帝安抚好后,池夏回到公主府,疲惫靠在贵妃塌上假寐,眼前仿佛出现了未来的画面。她的身份暴露了,皇帝怒不可遏,命人将她推到菜市场斩首,鲜血在地上蔓延。
池婉啊了一声,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熟悉的公主府让她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魇住了。
血腥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
“不行,不能这样,一定要想个办法。”她的眼神渐渐坚定,转身吩咐人备马车。
池婉和谢语堂正在房间里聊天,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谢语堂扬声道,“谁?”
门外传来的不是小二的声音,反而是一个细细的女声,“是我。”
池婉用口型道,池夏。
谢语堂也听了出来,想要过去开门,池婉却拉住了他,“等着,看我的。”
她走到门口,并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隔着门板道,“你是谁?”
池夏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我们前几天才在街上见过面,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
池婉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说出名字,我哪里知道你是谁,我在街上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外面没了声音,池婉嗤笑了一声,这就受不住了?
良久,池夏才终于再度开口,“池婉,你先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见逗得差不多了,池婉终于把门打开,门外,池夏将整张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她冷冷看了池婉一眼,抬脚走了进来。
池婉把门关上,懒洋洋地道,“什么事情,说吧。”
池夏放下帷帽,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脸,难为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还能不染风霜。
池夏开门见山,“我现在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但上林国不是东玄,这里我有说话的权力,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出不了这个客栈。”
这人还跟原来一模一样,一样的骄横无礼,让人讨厌。
“你来不会就是为了威胁我们的吧?那你请回去吧。”池婉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谢语堂也寒声道,“池小姐的能力,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也不过如此。”
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杀手。
池夏的脸白了白,她有些害怕谢语堂,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不像池婉,对方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池夏不敢与他对视,含糊道,“不说这些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远道而来,不了解上林国,明日来公主府一趟,我们好好聊聊。”
池婉半点面子都不给,“只是好好聊聊,那为什么这里不能聊?”
池夏忍了忍,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只得咬着牙解释,“这里是客栈,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池婉看了看谢语堂,谢语堂却是冷着脸道,“池小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婉婉都清楚,我们可不敢去你的公主府,谁知道公主府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果然,池夏的脸色变了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我是诚心来邀请你们过去,绝对不会做什么手脚,你们放心好了。”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池婉和谢语堂才勉强答应下来。
池夏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站在窗口,望着公主府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池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果然是她,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谢语堂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她都不会得逞。”
池婉笑了笑,眉眼弯弯,“嗯,我相信你,明天就去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翌日,池婉和谢语堂来到公主府,大概是池夏提前吩咐了,故而门房看到二人,直接将二人迎了进去。
整个公主府建造的十分富丽堂皇,池婉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语气里不无感慨,“池夏果然厉害,竟能让上林国君主这般宠爱她。”
只看这府邸的模样,便知道池夏在上林国的受宠程度。
谢语堂神情平淡,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投机取巧而已。”
池婉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谢语堂一向不喜欢池夏,她是知道的,诚然她也不喜欢池夏。此人为了权势地位,可以不择手段,若不是这次需要她与上林国君主牵线搭桥,她们是绝对不会赴约的。。
就在二人进府的时候,池夏才刚洗漱完毕,她昨晚睡得很不好,一夜噩梦,导致脸色十分难看。
“公主,该起了,府里来了两位客人,说是您的朋友。”一个丫鬟进来说道。
池夏神色淡淡,“来了便来了,让他们等着先。”
早先她在池婉手里吃过不少苦头,现在又跑过来吓她,她对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丫鬟不敢再说什么,诺诺的应着。池夏十分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她端坐在铜镜前,让丫鬟给她梳妆。
铜镜里的脸她看了十多年,那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尖,惹人怜爱。眼角的泪痣又给她增添了一分媚色。她的皮肤很白,眼尾微微有些上翘,眼波流转间,顾盼生烟。
池夏伸手轻轻摸着,忽然间,铜镜里的人变了,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池夏吓了一跳,猝然尖叫一声,将铜镜推倒在地。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丫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迅速安抚,“公主,没事了,没事了。”
池夏转过头看她,眼睛血红,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奴婢去传太医?”
池夏眼里的血红慢慢退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铜镜,眼里闪过一抹阴霾,淡淡道,“没事,只是想到昨晚的梦而已。”
“那一定很可怕。”丫鬟附和着。
池夏扯了扯嘴角,坐到另外一张椅子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当然很可怕,她梦到自己的身份被拆穿,随后被暴怒的上林国押赴刑场斩首了。梦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钢刀落在脖子上的感觉。
池夏打了个冷颤,意识慢慢的飘离。
其实,放在几个月前,池夏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
彼时,她被囚禁在宫里,因为楚王夺位,太子被杀,太子的后妃们也大多在那场政变中死去了。唯有池夏,惶惶不安的在楚王的统治下活了下来。
最开始,楚王忙于朝堂的事情,忙着巩固自己的位置,忙着对付一部分顽固的老臣,并没有时间来管她,池夏却并不敢放松,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对方砧板上的鱼肉,一旦楚王腾出手来,必定不会有她活命的机会。
于是,她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想要逃离皇宫那个牢笼。
她是想要权势,但是在这之前,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性命。
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楚王不知道为什么又记起了她们,忽然下令,要将太子一朝所有的后妃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