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父皇抱有偏见了呢?
大概是母后一遍遍告诉他“你要强大,你要登上那个位置,母后才会有好日子”的时候。
后来他年纪大了一些,渐渐也知道了,父皇心里有个白月光,因为那个白月光,才会对母亲态度冷淡,而那个白月光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代替他受尽了宠爱。从那时起,他开始怨恨楚王,拼尽全力也要把他踩到脚底下。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他把那个无视他的男人杀死,把那个男人的儿子全都关到了牢里面,把他最宠爱的孩子一点一点的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他很高兴,是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日子了。
皇帝阴狠的盯着楚王,那眼神如同毒蛇一般。楚王却不为所动,这让皇帝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心里愤恨异常。
“你怎么不求朕,你求朕,说不定能让你好过一些。”皇帝不怀好意地道。
楚王眼含悲悯的望着对方,“你太执迷不悟了,皇兄,回头是岸啊,你已经害死了父皇,难道你还想……”
“你给我闭嘴!”皇帝忽然抬高了声音,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最忌讳人提起这一茬,但楚王就是不知死活,偏要戳他的心窝子。
“这是事实,你以为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楚王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皇帝恶狠狠的盯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忽然暴怒道,“来人,朕让你们好好招待楚王,你们就是这么招待的?”
狱卒诚惶诚恐的跑过来,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个谋反的逆贼,在天牢里竟然也过得如此舒坦,啊?是朕太仁慈了吗?”皇帝厉声吼道。
狱卒猜不透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犹豫间,皇帝已经抽下墙上的鞭子,那鞭子因为常年染血,已经变成了黑色,且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皇帝也不叫人过来,直接自己上手,狠狠一鞭子抽在楚王身上。楚王死死咬着牙,不让惨叫声泻.出口。
“你说啊,你继续说啊,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吗,说啊。”皇帝已经陷入了癫狂。
天牢里所有人都吓住了,看着楚王被抽了几鞭子后,倒在地上,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语堂和池婉大惊,扑到栅栏边,“你住手,再抽他就要死了,难道你想背上一个杀兄的名声?”
皇帝眼里血丝密布,凉飕飕的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为所动。
“王爷,王爷。”谢语堂大声呼叫,楚王似乎已然听不到了,半点回应都没有。
那狱卒见势不妙,趁着混乱,悄悄跑出了牢房。
皇帝也把自己抽累了,扔掉鞭子,一步步走到楚王面前,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人,楚王伤痕累累,露出的皮肤上面全是鲜血。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说的挺开心的。”皇帝心头大为畅快,看到楚王那张脸,却又陡然神色大变。
他可还记得,御书房里之前就曾挂着楚王母亲的画像,与楚王这张脸极为相似。
楚王不怎么像父亲,但与母亲长得非常像,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先皇对他格外偏爱。皇帝一看到,就觉得怒火中烧,直接拔出了强上挂着的刑具,那刑具十分尖利,贴在人身上,足可以将人的皮肉全都撕扯下来。这么来一下,就算楚王还活着,估计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池婉和谢语堂的眼里,同时流露出惊恐。
“不要!”
那牢头也陪着笑脸道,“陛下,您是万金之躯,这种事情,就让奴才来做吧。”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他就是想要亲自将楚王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九王爷也得到了消息,倏尔站起,脸色铁青。
“什么,皇帝想要杀楚王?”
来通报消息的人焦急地道,“是,皇帝今儿到狱中,楚王劝他收手,皇帝就生气了,拿着狱中的刑具,要亲自动手,王爷,您动作快一点,否则,属下担心楚王会受不住啊。”
九王爷神色紧绷,“本王知道了,你回去,本王立刻想办法。”
来人离开后,九王爷一把扫掉桌上的东西,“他这是疯了,连名声也不顾了。”
一边说,一边立刻换衣服,匆匆朝宫里而去。
侍卫跟在身后,难掩脸上的焦急,“王爷,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要去救楚王。”九王爷死死的咬住后槽牙,才维持住了自己的情绪。
另外一边,池婉和谢语堂也是紧张万分,耳边听着皇帝一声声的控诉,奈何两人出不去,一颗心一直被提在半空中。
恰在这时,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皇兄,皇兄出事了!”九王爷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上举着一封加急奏折。
皇帝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不悦地道,“什么事,九弟还是这么莽莽撞撞。”
九王爷将奏折呈上去,“边境的加急奏折,上面说不少周边小国都集结了军队,对边疆虎视眈眈,皇兄,您要快点做个决断啊。”
皇帝一听,神色顿时变了。动作粗鲁的扯开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眼神阴翳。
东玄并不是一直国泰民安,边疆处时长会有骚乱,只因朝廷安定,才一直没有给对方可趁之机。但邻国想要入侵的心,却从未停止过,这也是历代帝王的心病。
皇帝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楚王,当即匆匆往外走,同时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安子,“立刻召集内阁和兵部进宫议事。”
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外面,皇帝想起来,又嘱咐九王爷,“九弟,你也来。”
九王爷应着,却不急着离开,反而上前去查看楚王的情况。这会儿楚王已经昏迷不醒,脸色惨白,衣裳褴褛,十分狼狈。
九王爷心里有些难受,兔死狐悲,楚王的下场,焉知会不会有一日也落到自己的头上。
牢头和狱卒见状,犹豫着上前来阻止。
这可是朝廷重要钦犯,除了皇帝,谁都不能与他接触。但不等他们说话,九王爷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对楚王的遭遇半分也不同情。
牢头和狱卒吁了口气,万一九王爷提点什么要求,他们还真不好做。
九王爷瞥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吩咐道,“看好了,这个可是楚王,小心让他寻了短见。”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九王爷放心好了。”两人点头哈腰,心里暗暗思忖,原来这位只是查看楚王死没死,看来他们是白担心了。
九王爷朝外走去,对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中年狱卒使了个眼色,那中年狱卒连忙跟上,谄媚道,“王爷有何吩咐?”
九王爷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楚王伤的有些重,你们注意看着他,别陛下还没出气,人就没了,到时候责任落到你们头上,谁担得起?”
“是是,小的明白了。”
九王爷趁机小声道,“楚王身体状况很不好,你在里面是怎么照顾人的?”
那中年狱卒苦着脸,也小声回复,“王爷,不是小的不尽心尽力,实在是牢头他们看的紧,属下要接触都寻不到机会。”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楚王的命必须保住,起码这几日不能出事。”九王爷斩钉截铁地道,语气不容置疑。
“属下明白。”中年狱卒肃然应声。
九王爷微微颔首,又看了看另外一边,故作好奇地问道,“那边关押的是什么人?”
“启禀王爷,那是池小姐和谢将军。”中年狱卒故意放大了声音。
九王爷早已看到,不过故意这么一问,听到这句话当下冷笑一声,“原来就是助纣为虐的那二位。待本王去问问他们,到底有何面目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说完,抬脚朝着池婉和谢语堂走去。
只是,还没走过去,牢头和另外一个狱卒已经过来,赔笑拦在前面,“王爷,那两位是重刑犯,不能探视,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小的。”
九王爷斜睨了他一眼,不怒自威,“谁说本王是去探视的,本王只是想问问他们,为何要被有心人利用,难道这也不行?”
牢头犹豫着开口,“陛下有命,谁都不许去看两人。”
听到这句话,九王爷倒是停下了脚步,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平静地道,“原来如此,既然是皇兄的意思,那本王便不见了吧。”
“多谢王爷体恤。”
九王爷抬脚往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皇兄还在等着本王,本王就不在此浪费时间了,你们务必要看好他们,听到了没?”
“请九王爷放心。”
听到这话,九王爷这才放心离开。
御书房里,皇帝正等着众大臣过来,盯着那封奏折,独自生着闷气。
他才刚登基,便出现这种事情,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他的君威将大大受损。
“皇兄。”九王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皇帝严肃异常的脸色。
“九弟你来了。”皇帝打起精神,不愿意让兄弟看到自己这副颓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