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恙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本想立马就反驳,可是仔细一想,若是把自己的真实态度摆了出来,待会儿可怎么套他的话呢?
只一瞬间的功夫,顾恙就急急的调转了自己的神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她其实不大善于说谎和演戏,最主要的,只要自己骗过自己就好,大事当头,也顾不得其他了。
顾恙轻轻扭动被他钳住的手腕,又低下头,斜眼把眼睛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事情被说破,又不好意思的害羞模样。
“我……我不是…”
“你别想了,能陪我一夜,以是你的福气,就你一个跑堂的丫头,长的再好看,也配不上我。”
顾恙此刻白眼已经要翻到后脑勺去了,他就这么自信,还是自己真就长了一副倒贴脸的样子?
顾恙强忍着不适,把嗓子掐细,故作委屈的梗咽道。
“公子,你……你下午可不是这般说的,你夸我好看,说明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顺应自己的心意呢?”
顾恙说着,顺势把被牵住的那只手抽出来,又用袖子挡住脸,装作擦眼泪的模样,其实暗暗在调整表情和偷笑。
此刻尔玛阿依,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对她已经没有了戒备,手轻轻松松就抽了回来。
顾恙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诽腹,自己演的这样娇柔做作,他都能相信,不知道是他太蠢,还是他以前相与的女子,真就是这般做派。
而趁着顾恙心中想的这一会儿子,尔玛阿依,也在上下打量着她。
顾恙因为多年习武,身姿十分矫健,肩宽腰细,体态优美,不像别的女子一般软绵绵的,那一头华发,在烛火摇曳中更显光辉,如今丝流光。
虽然只穿着便于行动的衣饰,可是神清气爽,英姿妩媚。
顾恙故作娇柔将头低下,侧脸的下巴显得格外清晰,小巧挺拔的鼻梁,和润红的嘴唇,配上那上挑的眼尾,眼睛一弯,就好像在眼角抹了胭脂一般。
只是那手,却没有别的女子,一般嫩白好看了。
尔玛阿依没想到,今日他随手一指,也不过是个跑堂的丫鬟,竟然能有如此之神态,若不是珠玉在前,以他们西塞人豪爽的个性,怕是真要对这女子动心。
尔玛阿依又把语气放缓了些。
“今日我是来招你喝酒的,既然我已经喝过了,那你便请吧?不能让你白来,不是?”
顾恙抬起头,看了看桌上那几壶酒,略略估计,应该不会把自己喝趴下,只是如果真要自己喝完,怕是也没心思去盘问他了。
“你请我喝酒,可你不喝,这是什么道理?觉得我是个丫鬟,看不起我?”
顾恙这一激将法没有起作用。
“既然是知道我请你,那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叫你喝你就喝,哪来这许多废话?”
顾恙,手一拍桌子。
“好,那我就喝!”
说着酒杯也不拿,端起一个酒壶,对着壶嘴就开始喝,不一会儿半壶就已经下肚。
顾恙晚饭只用了一点点,肚子里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垫着,这半壶酒下肚,就有些火辣辣的。
“你让我来喝酒,可我今天光顾着干活,没有吃晚饭,我能不能再点个别的?”
尔玛阿依左手微微一伸,一副请君便的样子。
顾恙出门去招手,让伙计上来,点了一碗小米粥,又重新叫了一碗醒酒汤来。
而她并没有忙着进来,在等待伙计的过程中,她把那一小包胡杏散,偷偷的从袖中,用手指夹出来,攒在手心里。
等伙计端了个盘子上来,他接过盘子关门转身那一刻,门外的伙计,屋内的尔玛阿依,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而就是这个时候,顾恙赶紧把那胡杏散倒进了醒酒汤内,本来她还担心那粉末,会不会堆在上面不化进去。
不过,倾刻之间,她便放心了,那粉末遇水即溶,一瞬间便没了影子,醒酒汤黄而透明,却也没有看见沉淀和杂质,就像她从来未曾在里面,倒过什么东西一般。
顾恙把醒酒汤放在尔玛阿依面前。
“前头那碗撒了,我看你还神叨叨的,就再给你要了一碗,免得像你这种人,回去被人割了头颅都不知道。”
此刻已经是第二碗,又以向伙计求证过,此刻尔玛阿依,当然不会觉得这醒酒汤有什么问题,只不过顾恙说的话,却让他警醒了起来。
“我这种人?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顾恙脑袋一转。
“你是什么人?你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西塞人吗?中原人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你们西塞商人的,经常在走夜路的时候,趁人多势众,就对落单的西塞人拳打脚踢,我看你这豪横的模样,怎么也是个大商贩,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此刻外头正有哪个中原老板,吃了你的亏,想着杀掉你泄愤呢。”
说完顾恙便低头喝起粥来,她说的是事实,也很有道理,根本不会有让人起疑的地方,尔玛阿依的确打消了他的疑念,不过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三个问句,却已经让顾恙起了疑心。
他自己也知道,他西赛商人的身份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却害怕她知道他的身份,由此可见,他还有另一层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恙低头一口一口喝着粥,内心却愈发兴奋起来,这几次查案百发百中,每次都能找到对的方向,进度也是稳中有进,这让顾恙信心大增。
她把喝了一半的粥摆到一边,又继续喝完了那剩下的半壶酒。
尔玛阿依都看呆了。
“你真是个跑堂丫鬟吗?不会是在隔壁骗酒喝的吧?”
顾恙哼的一笑。
“我若不会喝酒,我会来赴你的约吗?”
从他进来到现在,顾恙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卑不亢,问她什么也都对答如流,举止行为也没有出错的地方,尔玛阿依虽然还是有轻视她的部分,但也不把她,当下人的粗使丫鬟看待了。
“喝完一壶酒,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顾恙一愣,刚喝了一壶,回神之间,还以为他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不过她很快就在这氛围里面清醒过来,知道他是还把自己,当成随意招来的一个女人。
“我还能说什么?还不是都由你吗?”
顾恙的声音不是甜美的,却是绵中带着磁性,亢扬中又带着许些许的沙哑,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轻拨月琴。
尔玛阿依,一下子有些沉进去。
“我看你倒也不是俗物,你陪我一夜,我不会带你走,更不会娶你,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可以不必再作的丫鬟了。”
顾恙把头一歪,用一只手斜斜地撑着。
“哦,原来在公子眼里,我这养的便这般廉价,和勾栏院里的姐姐们,都没有分别了。”
这话说的顾恙嗓子眼都疼,她实在不习惯说这样的鬼话,要不是看了许多话本子,这下早就露出马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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