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二口才甚好,简直和观溪客栈会大喇叭奉达有一拼,他时而神色飞扬,时而叹息低沉,听得顾恙他们一愣一愣的。
而卫凌濯早在知道这玉露茶的前身是何物时,就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杯子,也听那小二说。
小二说关键处,突然停了下来,常愈听得正起兴,着急起来,追问连连。
“然后呢然后呢?”
小二说了这许多,只是感到口干舌燥,这次干脆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玉露,牛饮之后抹抹嘴巴继续。
妻子忍痛十月怀胎生下和青年的骨肉,是个活泼可爱的大胖儿子。
这下老太太可高兴了,只是她还未等到孙子的满月,就又旧疾复发。
青年恳求妻子,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让妻子救母亲一命,可是妻子却再也不肯拿出,第一次救老太太的灵药。
在老太太撒手人寰的一个晚上,妻子留下一纸书信,离家出走。
青年死了亲娘,又思念妻子,心病缠绕,又积劳成疾,在孩子一岁时,就去世了。
临死之前,丈夫把茶馆所有的秘方写成册子,又把玉露改良,去除酒性,让它彻底变成茶饮。
最后将孩子托付给远亲,求其将孩子养大。
听到这里,顾恙发问。
“那现在那个小儿子在何处呢?这茶馆又是谁在经营呢?”
“小儿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远亲姨父得了茶馆,可是却对孩子不好。至于孩子,我就不知道了。”
常愈重拍一下桌子,连桌上壶中的茶水都撒出来好些。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自古以来,就没有后爹后娘对孩子好的。”
顾恙想知道小儿子的下落,可是小二偏又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看你还挺年轻,不像是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啊?”
小二站起身来,四下里望望。
“我是听上一个在这里干活的人说的,这家茶馆现在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远房亲,总是克扣伙计,上一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就告诉了我了,现在啊,我也快待不下去了。”
常愈问道。
“为何?”
“那老板天天混在赌场,就是个混子,老板娘就是懒婆娘一个,什么事都找我们伙计,出茶的质量一天不如一天,招牌早就砸了,要不是今日夜市,人多没地儿去,哪有人来。”
小二在这里也待了许久了,他害怕老板娘找他找不到,又要听一顿责骂,就赶紧要下去。
小二转身走了几步,才至楼梯口,就被人一脚直踹心口,踢翻在地。
踢倒小二的,是个油光满面的醉汉,那小二捂着心口,在地上呻吟不止。
卫凌濯警觉起来,静观其变。
顾恙柳眉倒竖,大声呼喝。
“你干什么打人!还有王法吗!”
那醉汉朝顾恙啐一口。
“关你屁事!”
说着又指着小二破口大骂。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在这里满嘴流脓放屁,造老子的谣,什么东西,哪里听来的屁话,就到处喷粪。”
顾恙听这人满嘴污言秽语,已经是怒上心头,又听他言语之间好像是这茶馆的老板,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儿子,顾恙就更加不平。
“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拿了人家家产,却不好好抚养人家的儿子,真是无耻小人。”
顾恙压着情绪,出言讥讽。
那老板挥发着酒劲,立马就冲过来要打顾恙,卫凌濯看着那男人比顾恙还高一个头,人高马大的挥拳过去,虽然不是冲他,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常愈在一旁动也不动,因为他知道,这个黑心肝马上就要倒霉了,于是常愈赶紧去把小二扶起来,为他顺气。
那边顾恙看着那醉汉的拳头,连碰都不屑于碰,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膝盖骨下部。
老板立马缩回了手,咚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膝盖嘶溜嘶溜吸气。
老板娘听了动静,跑上楼来,自家丈夫跌翻在地,看着顾恙几人,双手在大腿上狠命一拍,哭天抹泪起来。
“啊呀呀呀,不得了了,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人啦!快来人啊!快给我报官!报官!把他们都抓起来!”
她平时苛待伙计,下头两个听了动静,不但不上来帮忙,还把下头的客人都遣散了,将茶馆的大门一关,就在底下坐着听好戏。
伙计们心中都盼着这两夫妇倒霉呢,特别是那刁妇,要不是为了生计,谁还会留在这。
当他们发现,在这里干活受气不说,银子也是常常被克扣,能糊口的钱越来越少了,本来这三个伙计都快要请辞了,这下听到上头有人要杀夫妇,伙计们不但不害怕,反而心中舒畅。
顾恙自然不会真的杀他们脏自己的手,惹上麻烦,常愈随手抄起一个茶杯就向老板娘掷去。茶杯直中那刁妇的额角,虽然没破皮流血,但绝对会肿上好几天。
那刁妇被砸后,哭的更厉害了,扯着嗓子让老板还击,膝盖被踢,是钻心裂骨的痛,那懦弱小人如何敢起来反击,反而是那老板娘狗急跳墙,披散着头发跑下楼去,就要去请救兵。
当她下楼后,才发现下头的客人都走尽了,那两个伙计坐在长凳上嗑瓜子儿,她把手横横一指,让那两个伙计去请官兵。
可那两个伙计们纹丝不动,继续悠闲地往地上吐着瓜子皮,刁妇无法,只能自己冲出门去。
那两个伙计见状,居然拖住了她,不让她出去。
那刁妇急中生计,往窗户外头大声呼喊
“非礼!有人非礼良家妇女了!”
外头夜市正热闹,靠近茶馆的小贩听得此声,就有几个撞开门,冲了进来。
两个伙计迅速放开了老板娘。可是在那几个小贩的眼里,真是一副非礼的现场。
这两个夫妇为人如何,本就只有在这当过差的伙计知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更是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
几个小贩不明真相,立马就进来要拿下那两个伙计,那两个伙计有些慌了,要为自己辩解。
老板娘在一旁大叫。
“那些歹人在上面!他们打伤了我当家的,现在还要来欺负我这个,我真是不要活了,我的脸都丢尽了。”
几个没头脑的热心肠对此深信不疑,有一个还真就转身跑去,打算去找巡夜的官兵。
剩下的推开两个伙计,往二楼冲去,等他们到了上面,除了脑袋被卡在椅子下,像个千年王八一样,趴在地上的老板,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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