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掖甚少在府邸过夜的,这些年怕是难得有一次。今晚,安玲珑留在这府邸,他算是破天荒地的在这卧房呆了一晚上。
侧妃本来这心结慢慢儿打开了,但是见这卧房里的烛火一夜未灭,橙黄色的,明晃晃的,她又坐了一夜。
以前,这府邸就她一个女人,这四皇子回到府邸,虽是没有在她那里睡上一整夜,但好歹也是云雨之后,才走的。如今,她怕是果真要独守空房了。
天已经大亮,可是这卧房的门还没有开,侧妃坐了一夜,这下起来,开始打点府邸的事情了。
还有两日便要迎娶正妃了,宫里头礼部派了很多人手来府邸布置帮忙,可她也不能闲着,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悉数盯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卧房里头的门才开了,赵琮掖精神饱满,面颊硬朗,伸手拍了拍侧妃:“这府邸安排,就有劳侧妃了!”
侧妃面颊疲惫不堪,颔首恭恭敬敬的笑了笑:“应该的!”
赵琮掖等着安玲珑一块儿离开了府邸,安玲珑只带了一个奴婢来,早上起来后,赵琮掖让府邸最能干的十来个奴婢前去伺候,这阵仗定是让好些人眼红的。
安玲珑和赵琮掖共坐自己家里的轿撵,先是将赵琮掖送到宫里去,然后才回安府。这一路,京城里好些人都看着。还未等安玲珑回到府邸,这风言风语便说了起来。
奴婢买了早点,递给马车上的安玲珑:“小姐,这些商贩就会闲言碎语,你还给什么赏钱啊?”
这马车上坐着的安玲珑白生生的双手,拿着金丝饼咬了一小口,桃唇上扬,这精致的妆容,将她衬托得越发的水灵了,眨了眨一双水眸:“碧翠,这倒是不打紧,她们乐意说便去说吧,我高兴得很!”
碧翠眸色一怔,这安府的规矩,她怕是还没有完全熟知:“小姐,若是此事儿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挨板子的!”
安玲珑吃着金丝饼,心头甜滋滋的,这碧眸也越发的水灵了,“我本是乡野长大的丫头,这是安府亏欠我的,娘和爹爹都不会说我什么的!”安玲珑虽是是况府的嫡长女,但是她对自己的养父母感情倒是深厚一些,如今回到了安府,不过是血脉的情分罢了。
对于自己娘亲嫌弃自己是女儿身,还在襁褓中,便将自己扔在城郊的寺庙里这事儿,她心头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其实也是来到这京城里头,她才知道,自己爹爹原来,是爱慕自己亲生娘亲的。养自己的爹爹苏氏,也并非便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以前则是安府的护卫,是自己生生母亲身边的人。
后来这心思被安宰相发现了,这才被遣出宰相府邸去。在外头,娶了女子生了苏炳怀,后来自己娘亲生了女儿,也是托他找个男婴来交换的,而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安玲珑,便由他带大。
安玲珑终于知道,自己养父苏氏,为何对自己比生生父母都还要好,是念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情分上的。
安玲珑一路回到府邸,不出她所料,自己母亲,也就是原来府邸的二姨娘——郭氏早就候在门口了,如今她是当家夫人,瞧着自己女儿吃着金丝饼回来,一脸还笑呵呵的,气得脸都绿了。
“如今你再不是以前的乡野村妇,这言行举止可得注意一些,切莫再这般轻浮!”郭氏这手里头本是拿着鞭子的,见安玲珑身量娇小,比她都足足矮了一个头,这心头又一软,毕竟过去是她亏欠了她,尽管家里头的规矩摆在这里,可是这手上的鞭子,是如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安玲珑知道这点儿,乖巧的解开了披在肩头的披风,只着一件碧色的衣裳,将这面颊衬托得越发的白净了。这墨画般的青丝,从肩头随意的披散至盈盈一握的腰际,温婉又清秀,桃唇咧开捧着一盏茶:“娘!喝点儿茶消消火,女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郭氏接过手里头的茶盏,眉心一拧,一转头,这头上的珠钗也跟着轻轻摇晃起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不应该在琮掖府邸过夜,毕竟你们后日才大婚!”
“我们安府岂是惧怕这点儿流言蜚语的,再说了,这琮掖府邸的侧妃病中,我服侍一夜,这是好事儿,娘怎么说是我去会未来的夫婿去了呢?”安玲珑眸色扑离,伸手拉着自己母亲郭氏的胳膊,娇嗔道。
这郭氏一听,这才宽心了:“原来,你昨儿夜里,是去服侍四皇子的侧妃了啊!”
“不然,娘以为我去干什么了?”安玲珑见自己母亲气已经消了,笑呵呵的,拉着她一块儿坐下来。
郭氏半信半疑,扭头瞧了一眼安玲珑带去府邸的奴婢,见她低垂着头,默默不语,这心头也便有了答案,面色又一沉:“玲玲,是娘亲对不住你,没有好生带着你,这四皇子虽是和咱们安家一条心的,但是难免会欺负你,日后你还是自己多长个心眼儿!”
“娘,咱们安府家大业大,爹爹又有谋略,咱们安府的女儿是不会被欺负的!”安玲珑才来这京城半年,但是这郭氏却觉着,她一点儿不像是乡野长大的姑娘,似乎没有那么纯粹天真。
可她不知道,这三年来,苏觅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纯粹的乡野丫头了。这抽丝剥茧的痛楚,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还是会整宿整宿睡不着。
“你回去歇着吧!”郭氏这眼眸中,有一丝失望的神色闪过。
安玲珑行礼,告别了自己母亲,便回自己房里去休息了。到了房里,见跟着一同去的奴婢柔柔弱弱的样子,她伸手便是一巴掌:“你去杂役房做事吧!”
这碧翠紧忙跪在地上,眼泪珠子巴巴儿的往下簌簌直掉落下来:“大小姐,你就让我在这府邸伺候你吧,今后我保准事事听你的!”
“你拿着安府的俸禄,自然是要听母亲和父亲的,我知道我的什么事情你都要给母亲禀报。可我安玲珑就是觉着你你称心如意,这样不顺着我的人,我是一概不用!”安玲珑打完人后,这手有些疼,手掌都泛红了。
碧翠知道自己错了,这府邸的杂役是生不如死的地方,而且都是男女混合住在一间屋子里,男多女少,她才十四岁,定是要吃亏的。
这府邸的杂役,都是各个府邸犯了错的人,整日里做的便是挑粪担水的活儿,这女人么,一般是各个府邸,引诱少爷的人,所以并不多。
安玲珑坐在椅子上头,昨儿夜里,是一夜装睡,这时候困得很,一双疲惫的水眸,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翠,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怜悯:“收拾东西,自己去杂役房吧!”
说完,安玲珑便打着哈欠,站起来朝卧房去了。在安府,她住在玲珑阁。这玲珑阁是她回府后,安宰相特意为她修建的。这气派不输宫里头皇上的公主,为的便是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这玲珑阁里头,雕梁玉砌用的都是最好的,金丝银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平日里用的杯盏,也都是羊脂玉做成的。郭氏还是觉着亏欠自己这女儿,安宰相便给了安玲珑随意支配府邸库房的权利,让她自己喜欢什么便添置什么。
可是,半年来,安玲珑是一次都没有支配过府邸的银钱。这每日里,安宰相和自己妇人郭氏,但凡有一点儿好的东西,也是都往这玲珑阁里头送。若不是参加了这次四皇子选妃仪式,被赵琮掖看上了,钦点为自己的准侧妃,这来安府提亲的,怕是要踏破安府的门槛。
安玲珑睡在丝绒床榻上,这床榻软绵绵的,舒服得很。伸手将被褥盖上,伺候起居的奴婢放下粉色的金丝帘子后,便点了安神香,出去了。
这一觉,安玲珑睡得倒是安稳,没有做噩梦。昨儿夜里,是她这半年来,第一次熬夜。还是要提防着赵琮掖,那般狡黠之人,安玲珑心头,还是有些隐隐顾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玲珑阁的奴婢听见床榻上的动静,紧忙端着热水热茶前来伺候她起来。
睡了一觉,方才打碧翠巴掌的手还在疼,扭了扭脖颈,这春日里有些慵懒,这娇粉的海棠花,正好从雕花窗格旁探了进来。
“翠堂,碧翠去哪里了?”安玲珑坐在铺有软垫的椅子上,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面颊,粉扑扑的,双眸还带着些许睡意。
翠堂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麻利的给安玲珑穿上衣裳,又拿起雕花羊角梳来梳头发。
“你是没有听见吗?”安玲珑有些不耐烦了,又责备了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夫人交代过这事儿还是不要在玲珑阁说比较好!”
安玲珑眉心一拧,这棕色的水眸一怔:“什么事情?”
翠堂紧忙跪在地上,但是却不悲不喜,也不害怕:“碧翠方才投了府邸后院儿的井,已经死了,尸首刚才送出了府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