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眸眼里全是冰冷和凛冽,这一双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尽管手里掐着的人,面颊被胀得通红,这豆大的眼泪在这面颊上肆虐的流淌,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可男人早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自己身边的奸细。
“夫君……如果……如果掐死我,能让你心头好过一些,那你就掐死我吧,反正夫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苏觅虽是脖颈像是断了一般,这胸口起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但是这一双泪眸里,还是全部都是自己男人。
听到这话,男人这手终于松动了一下。一双狭长的眼眸,望着这张清秀的面颊,想起了过去两口子在一起的快乐光景,这手终究是停住了:“只要你,告诉我,你去秦楼记不是泄露义父行踪,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夫君……我……我是去了秦楼记,也的确说了义父要去辽国的事!”
“够了!你还说你不是奸细,是不是薛郎中的行踪也是你泄露的?”男人这双眸在橙黄色烛火的辉映下,布满了血丝,这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从狭长又漆黑的眼眸里滑落下来,落在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襟上头。
“不……不是的,夫君你听我说!”苏觅使劲儿摇头,她也内疚,没曾想过,秦楼会有什么问题,她以为秦楼只是普普通通的酒楼掌柜。
“你还想说什么,说薛郎中在扶苣国行踪暴露与你无关,薛郎中的死也与你无关,义父被抓也与你无关是不是?”赵老三这手一用力,将自己掐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苏觅这身量娇小得很,被高高大大的男人一摔,重重的瘫坐在地上,这身子撞到了卧房床榻前的椅子上头,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闻见了血腥的味道。
她双手撑在冰凉的地上,仰着头,这眼泪在巴掌大的面颊上纵横,男人早已经不是之前那温柔的模样儿了。这下刀削一般的面颊虽是苍白里透着青色,一副虚弱的病状,但这浑身却是充满了杀气,且这杀气还在不断的加重。
“夫君,你能不能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薛郎中被杀,我心头也难受!”苏觅见自己男人冷若冰霜的样子,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不敢多说什么,从自己男人这失望又充满怒气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男人是笃定了自己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奸细。
“你给我滚!”赵老三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眼下竟然觉着恶心得很。以前总是想着千方百计的哄着她,护着她,眼下竟然觉着这柔若清秀的外表都是装的。
“夫君,不信我们现在就去秦楼记找秦楼,让他告诉你,我都给他说了些什么!我真的是想借着他们商队的车马,让义父少走些路。”苏觅见男人这般凶狠,跪在地上,一双小手箍着自己男人的膝盖,哭着解释道。
男人一听这话,心头的怒气又燃烧起来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义父被抓也与你无关是不是?”
苏觅愣住了,她这几天来也一直在自责,若不是自己将义父要去辽国的消息说了出去,自己义父兴许这下已经安安全全的到辽国了:“夫君……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滚!你给我滚!”男人侧身,不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
苏觅看着男人宽阔的背膀,这背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得有筲箕那么大了,这烂肉里,是白生生的骨头。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咽了下去。她知道这事儿是她做错了,自己男人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这下又动怒了,怕是明日,这背上的烂肉会更多。
“好!我滚,夫君自己……自己照顾好自己!”苏觅站起来,这膝盖上的皮被割破了,站起来这血便顺着纤细的腿流下来。
男人眉心一拧,听见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心头揪心的疼席卷而来,但是想起北将军们传信说,薛郎中薛勇笙死的时候,这心脏是活生生的被利器挂住拽出胸口的,这双手又握成拳头,恨得牙痒痒。
苏觅看见了男人和后背的伤口,心头再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生怕男人夜里一个人会出事,蹲在门口:“夫君……你要是……要是气消了,夜里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喊我!”
坐在这门口的门槛上,瑟瑟寒风猛烈的吹来,饶是心头太痛了,竟然不觉着冷。
就这样,卧房里的油灯亮着,男人站在床榻前,一动不动,这一双手握成拳头,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窗外。苏觅靠着卧房的门,一会儿便瑟瑟发抖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颤抖着。
翌日一早
男人伸手开了卧房的门,见苏觅靠着这门槛睡着了。这密卷的睫毛上头,还挂着些许泪珠子,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明显的掐痕,心头一怔。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她时候的模样儿,在苏家村落水了,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儿。
盯着这张清瘦又温婉的面颊,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再相信这人,这大手抬起来,准备抚掉这面颊上的泪水。看着这张脸,又想起被抓的义父和死去的薛勇笙,这手又收了回来。
家里头小药童还在,如今薛郎中去了,这小药童是琮华军的残余,赵老三心头便更加疼惜他了。穿好了衣裳,到卧房去,见这娃娃也醒来了,便到灶房去煮早饭。
这灶房里,还有昨儿苏觅浸泡好的药渣子。男人心头一软,将这药煎上了。这小药童见苏觅睡在门口,给她披了一件儿衣裳,便到灶房去帮忙了。
赵老三给娃娃蒸了包子,煮了粥。自己吃不下,便坐下来煎药。
这小药童坐在椅子上,看着赵老三,手里头拿着包子,掰成两半儿,灶房里充斥着一股油滋滋的肉香来:“赵叔叔,薛郎中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这伤这么重,他到底还管不管了?”
“你想不想他回来?”
这小药童放下手里头的肉包子,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托着自己的面颊,“怎么说呢,想他回来,又不想他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我就不能呆在你们家,和觅儿姐姐一块儿玩儿了。他要是不回来,就没人教我学医术了,我我这医术都要搁置下来了!”
赵老三知道这娃娃喜欢学医得很,小小年纪,整日里鼓捣药铺里的药,一点儿都不嫌累。
“要不,这几天我陪你着你,回药铺去住着好不好?”赵老三地头咳嗽两声儿,他心头盘算的是,不想看见自己这小娘子苏觅了。
这娃娃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笑呵呵的:“赵家叔叔,叫觅儿姐姐一起吧,这药铺大得很,里头有好几间房,我们住得下的!”
“你……你觅儿姐姐还要在这里煎熬,让她在这里,我们去就是!”赵老三正好在煎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这娃娃。
这小药童吃了手里头拿着的半个包子,又喝了一点儿粥,眨了眨一双大大的眼眸,“你这伤口按理说,也应该好了一些啊!前几日我见觅儿姐姐煎药的时候,往这里头加了好些白色的药粉,觅儿姐姐说了,这药粉加进去,你这背上的伤,定会很快就好的!”
“什么?你觅儿姐姐往这药里加了药粉?是什么药粉?”赵老三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粉,反正那瓶子好看得很,这药粉赵叔叔你喝了好几天了,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药粉么?”这小药童说完又拿起筷子来,扒拉着碗里头的粥。
“不知道!你先吃着包子吧!”赵老三起身来,从锅里头又拿了一个又松又软的包子,递给这娃娃吃着。
他踱步到卧房去,褪下了自己肩上的衣裳,瞧着铜镜里头,自己背上这溃烂的伤口。原本只有一条伤疤,眼下竟像是一个大大的骷髅一般。这浑浊的烂肉,白骨若隐若现的。
“这药粉到底是什么药粉,为何我的伤口在这短短几日,溃烂得如此快?”男人看这伤口,伸手刮下来一块儿,换来军机鸽,拴在他腿上,叫它送到北将军哪里去,让北将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扭头,苏觅在卧房门槛处睡得正香。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儿开始浑身酸软,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便更加累了。
男人眼眸里是怀疑,是心痛,是凛冽,但独独没了以前的温柔与爱怜之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果真,自己身上的伤口溃烂得这么快,是自己枕边人的杰作,他定是会掐死她的。
正看着她,苏觅被一阵寒风吹醒了,睁开双眸,这瞳眸还有些红肿,张口便是:“夫君……夫君……”
准备站起来,可这腿已经发麻了,踉跄跌倒,一双手这才扶着门槛站了起来,望着卧房里,男人高大的背影:“夫君,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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