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苏觅和郭大娃家里头的妇人刘翠香约好了,要去镇上新来的那郎中处瞧瞧。赵老三巴不得每时每刻将自己小娘子带在身上,差点儿就跟着她一同去集市上找郎中了。
结果苏觅说和刘翠香一路,男人这才放心了。赵老三还是叮嘱她,一路上要千万小心一些,一定要走明晃晃人多的大路。
两个妇人挽着手,苏觅见刘翠香面色有些煞白,细声问道:“你是真的有了娃娃么?”
“我就是怕有了,我这心头烦得很,要是果真有了娃娃,我估摸着是不会要的!”刘翠香总觉着,自己要是真的有了娃娃,这是不是时候的,家里头现在两个娃娃,加上老人一起住,本来就不宽顺。
“别呀!这有了娃娃是好事,你看我们年纪差不多,但是你都有两个娃娃了,我还一个娃娃都没有,这娃娃是福气!”苏觅忍不住往她肚子上看,要是她这身子调理好,别说是三个娃娃,就算是五个六个她也是喜欢的。
“这娃娃来的不是时候,我和我们家男人说了,要是这次我怀上了,我就把他千刀万剐!”刘翠香伸手摸了摸肚子,面色更加煞白了。
苏觅虽是没有生产过,但她也算是怀过身孕,这妇人有了娃娃,就是刘翠香这反应:“你得打起精神来,你估摸着真的是怀上了!”
两个妇人,闲话家常的就到了这集市上,刘翠香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那就是我给你说的,新开的一家药铺,现在人还不多,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
“你早上在家里没吃吗?”
“早上吃过了,现在又饿了,现在两个人总是饿得快一些!”刘翠香伸手摸了摸肚子,说道娃娃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怄气现在家里头的条件。
“你看,你还是顶在意这娃娃的,要是真有了,就留下!”苏觅笑呵呵的拉着她,一块儿坐在一个混沌铺子处。
苏觅本来早上吃了男人煮的粥,肚子饱饱的,但为了陪刘翠香,也点了一碗汤圆儿款款吃着。
突然,听见后桌的人说,这周记米庄一夜之间便没了,苏觅一怔这嘴里的汤圆差点儿噎住了自己。
“你听见了吗,周记米庄听说没了!”苏觅探头,细声和刘翠香说道。
“巴不得他们周家人和米全部都没了,以后还会有李记米庄,章记米庄的!”刘翠香家里头也是做买卖的,最瞧不起的就是周家的人。
苏觅坐在凳子上,仔仔细细的听着,那些人说,这周记米庄不仅没了,就连周家老爷爷爷被官衙抓走了。这里是我朝的边境,官衙敢这样抓人,周家真的倒霉了。
苏觅这心头七上八下的,她想起昨儿自己男人给她说过,他要惩治一下周家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男人干的?
想到这里,苏觅吃这汤圆儿的心思都没了,起身付了钱:“我要回家去一趟,你看完了郎中,便自己回去吧!”
苏觅正欲走,无意间瞥见了这新开的药铺处,站着的郎中好像是赵家村集市里的薛郎中。她褐色的眸色闪烁,吸了一口气:“薛郎中怎么回到这兰河村来,难道刘翠香口中新来的郎中,就是薛郎中?”
迅速回家,男人正好从地里回来了,见自己小娘子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眉心一拧,放下手里头的农具:“娘子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苏觅抬眸,看着自己男人,他面颊黝黑,一双漆黑又狭长的眼眸伺满是温和的爱意:“夫君,周家出事了!”
“哦!”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夫君,是不是你知道,周家会出事?”苏觅见男人如此淡定,她似乎隐隐觉着,周家的事情,就是男人做的。
赵老三低眸,看着自己小娘子的眉眼,她褐色的眼眸里是焦虑和担忧,他知道自己小娘子是顶善良的人。也知道,她是最不忍心伤害旁人的。这些事情,若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怕她是会夜夜难眠的。
“娘子多心了,我不知道周家的事情!”赵老三伸手,将跟前儿的小娘子揽入怀里。苏觅靠着男人壮实有温热的胸膛,觉着踏实多了,她是信自己男人的。
昨儿夜里,赵老三身着黑色的夜行衣,潜入县里官衙处,拿出了令牌来,然后命令县衙的人,查办兰河村的周记米庄。
那令牌这官衙的人认为,是当今四皇子赵琮掖的,令牌上刻着的回龙纹,除了皇上便是太子才能持有。皇上早就瘫痪在床,当朝太子虽是没废,但是八年前便死了,如今只有四皇子赵琮掖会持回龙纹令牌了。
“夫君,还有一件事情,今天我在集市上,好像看见赵家村的薛郎中了,他大老远的,来这里做什么?”苏觅松开了男人,盯着他漆黑的眼眸问道。678
这事儿,赵老三也不知道,这薛郎中什么时候来兰河村了。
“娘子,我不知道薛郎中来了!要是他果真来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常年在外采药,去的地方多了!”
男人这样一说,苏觅便不觉着有什么了,只是觉着周记米庄就这样没了,还是有些太唐突了。
知道她心头还堵得慌,赵老三拉着她,到堂屋去舀了一碗碎米,到院子去喂野咕咕:‘娘子不要难过了,你想想看,这周记米庄的老板,发霉的发臭的米,也在卖,这都还是小事,背后的勾当,你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周家是罪有应得,只是他妇人那娃娃,毕竟是因为我才没了,还是觉着那娃娃是无辜的!”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自打没了自己的娃娃,只要说到娃娃,不管是哪家的,她都是会心软的。忍不住又环住了她,一双粗粝的大手,抓着她的手,一边喂野咕咕,一边宽慰她:“娘子,我们很快还会有娃娃的!”
“夫君,这薛郎中来了咱们村,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去找他看看,这娃娃的事情,说不定就来了!”家里头这野咕咕,在家里已经养了一个月了,长得肥得很,虽是现在家养了,但还是有野性,吃起粮食来,你争我抢的,毛都啄下来一大块儿。
不过这些野咕咕倒是认识苏觅一样,只要苏觅一来,就咕咕的叫唤着,在她身边磨蹭。
中午苏觅是吃不下什么饭了,晌午的时候,在集市上,才吃了半碗汤圆。男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倒是累了,中午将这干鱼蒸了一条。
这干鱼是上次郭大娃拿来的,苏觅腌制的时候,佐料配得好,香辣香辣的,洗得又干净,一点儿鱼腥味儿都没有。
这鱼刚刚蒸好,门口便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约摸着二十来岁,虽是冬天但穿得却很少,蹦蹦跳跳的便去锅里将这鱼端出来,嘴里
还时不时的说着:‘好烫……好烫!’
苏觅和赵老三都认不得这人是谁,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这一只几斤重的鱼狼吞虎咽的,连着骨头全部吃完了。
吃完后,这人将盘子一扔,看着苏觅:“这鱼还有么?”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苏觅忍不住了,问道。
“你甭管我是谁,反正你们家还有没有鱼,有的话,全部给我拿出来!”这人甩了甩衣袖,大声吼道。
赵老三这才看清楚了,这人虽是看着不修边幅,但这衣裳的料子却是好料子。且全身一股饭菜的香味儿,估摸着是某个饭庄的掌柜。
“我们家还有,你要是喜欢吃,我再给你蒸一条就是!”苏觅本来就大方,这吃食,只要是家里头有,便愿意拿出来。
说着便去蒸了一条,这鱼晾晒了水分,热锅沸水一会儿工夫便蒸好了。苏觅端出来,这人拎着这条鱼,几下子又吃光了。
这又是一条几斤重的鱼,苏觅看他吃完后,打了个嗝,便知道他吃饱了:‘壮汉吃好后,便回去吧,我和我家男人要吃饭了!’
“我看你们家干鱼多,卖我几条如何?”这人将盘子一扔,饶是吃得太饱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卖给你?”苏觅倒是吃惊,这人瞧着穿得破破烂烂的,却要买鱼。
“怎么?你是怕我给不起钱么,你这鱼有多少,我便要多少!我们秦楼记不差这几个钱!”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这镇子最大酒楼秦楼记的掌柜秦楼,这秦楼记地势好,各国来往的人多,吃饭住店的就多,这掌柜的赚的钱也多。
“你是秦楼记的老板?”苏觅竟没曾想到,自己家里抢鱼吃的人是秦楼记的老板。
“我看着不像吗?”
“你要多少干鱼?”苏觅正愁着,家里头的干鱼吃不完,这冬天一过,春天来了就会坏的。
“二十条你觉着多吗?”苏觅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干鱼她觉着其余的人是不爱吃的,只有在赵家村的时候,那些人才爱吃。
“我这秦楼记,就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干鱼,以后你家的货,我都买了!”秦楼也爽快,掏出一袋子银钱来,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