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压着的小娘子在喊自己,沉闷的应了一声儿,将头埋在披散的青丝里,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
这一夜云雨,自然是好一顿缠绵。
翌日一早,苏觅早早的便起来做好早饭。男人起来时,灶房桌上已经蒸好了馒头,豆浆也是刚煮出来的,还有一叠腌萝卜笋干。
饶是昨日夜里太累了,这还是赵老三头次睡这么沉,自己娘子已经起来在灶房忙活,他竟然都不知道。
“夫君,昨日磨好的豆浆我留了一些早上吃,剩下的都煮成了豆腐,现在已经在磨盘处用箱子压着。咱们吃过早饭,就可以去镇上做营生了。”苏觅坐在赵老三身侧,一张桃唇咧开,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玉齿,声音虽小但悦耳得很。
“今日,我们不去镇上卖豆腐!”赵老三吃了一口腌咸菜,又掰开又香又软的馒头。
“为什么?这豆腐不是已经磨好了?”苏觅只觉着奇怪得紧,瞪大一双水眸,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
男人看着这张清秀温婉的面颊,伸手摩挲,他不忍心说怕昨日里那两个痞子会带人来闹事,吞了口豆浆只道:“今日天气好,又是娘子一早起来煮的豆腐,我想做些豆腐干,这样小娘子便有零嘴吃。”
苏觅哪里想那么多,赵老三这样一说,心头不但没有起疑反倒甜滋滋的,又喝了一大口豆浆,笑呵呵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吃过酒楼的豆干,没想到夫君还会做?”
“这两锅豆腐娘子煮得好,火候也掌控得好,做豆干并不难!”赵老三一边说一边吃馒头,这已经是第四个馒头了。
女人手掌比较细,这馒头剂子分得小,又十分有耐心,蒸出来的馒头不比镇上酒楼里差。软糯糯的,十分香甜,赵老三自打住在赵家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馒头,一会儿工夫,一筐馒头便没有了。
女人见男人这么爱吃,心头更是像被春雨浸润了一般温软:“夫君昨日折腾累了,今日是该好好吃些饭菜!”
抬眸,苏觅面颊红润恰布满了彩霞,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瞧赵老三。
二人吃完早饭后,这太阳已经红彤彤的升了起来。今日二人都在家里,苏觅便将灶房收拾后,去院儿里将三只鸭子从篱笆里捉了出来,让它们晒晒太阳。才半月工夫,这鸭子便长了一半儿,圆鼓鼓的肚下一对橙红色的脚掌,在青草里拔土。
瞧着十分惹人喜欢!
赵老三力气大,见这豆腐还在沥水,一双大手搬起磨盘便压了下去。豆腐水立刻像雨帘一般,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苏觅也没有闲着,见男人在忙着压干豆腐的水分,自己便去卧房将昨日自己和男人换下来的衣裤清洗了。
端着木盆便去河里去,这一路上碰见妯娌,无论是谁,苏觅都款款笑着,温和相待。遇到娃娃,还从衣兜里掏出一两个乳糖来,好生哄着。
这些村妇虽都觉着苏觅是煞星,专克男人运势,但苏觅自己心头盘算,这要这样和和睦睦款款相待,定会化解误会。
到了河里,洗衣裳的妇人并不多,这春日妇人们不是下田就是下地干活。村里,她怕是最松快的人了。
先是将男人的衣裳取出来,这件青布褂子是上次回娘家的时候,苏母亲自做的。一双手拿着衣裳在河里浸透,又抹了一些皂油放在手里,反复的搓洗。
回家后,男人已经将豆腐汁水压干。苏觅双手在腰间衣襟上擦了擦水,将衣裳晾晒在院里绳索上,便去将簸箕和砧板拿了出来。
先是将豆腐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再改刀切成稍厚的方块儿。半个时辰,这白生生的豆腐便全部切成了小方块。饶是知道这豆腐易碎,苏觅双手虽是麻利,动作却格外轻柔,切完后这豆腐竟没有一块儿是碎了的。
男人坐在不远处,将家里的簸箕破了的,拿出来修整一番。不时瞧着女人,双手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藕粉般白皙的手臂,香葱般的十指轻轻翻动簸箕的豆腐块儿,院儿里豆腐清香沁人心脾。
见女人力气小,赵老三起身端起簸箕,搁在院儿里棚子上头,这样豆腐便能晒一天了。
“等这豆腐晒得半干,再用酒浇浇,和着五香八角蒸熟,再晒上几天便可以封存起来慢慢吃!”赵老三一边放簸箕,一边细细说道。
“没想到夫君对这豆腐还有研究,既然这样我想到一个办法。”
“娘子在想什么呢?”
“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我们豆腐定不好卖,这豆子又这么多,不如把豆腐做成豆干拿去卖!”苏觅双手抓着赵老三结实的胳膊,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盯着自己男人。
“还是娘子贤惠,以前我每到夏日,这豆腐卖不出的都馊了,结果只能扔掉。”赵老三见娘子一本正经的说,双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回应道。
“夫君其实还不止这些,豆腐干只有妇孺和孩童爱吃,若是怕豆腐馊了,我们还可以做毛豆腐用青菜包起来拿去卖!”苏觅打小就跟着母亲做饭,京城在北方,现在转移到南方来,发现以前在京郊的好些吃食,这里都没有,或许做出来,这里的人也爱吃。
赵老三并没有急着答应,一双狭长的眼眸漆炯亮,目光却柔和:“咱们只做点卖豆腐的营生便是,够我们俩过点小日子了。”
“夫君就是怕累着了我,是不是?”苏觅一直觉着嫁给赵老三后,过得和神仙一样,还没有做姑娘时干的活多。
“娘子不用这么辛劳!”赵老三只想清清静静过点小日子就是,其余的大富大贵,他倒是没有往那边想。
“若是日后有了娃娃,夫君还这么想么?”苏觅一说到娃娃的事情,便想起昨儿夜里男人云雨了几次,清秀白皙的面颊不禁染了一片红晕,像是一层层晚霞铺开一般。
“就是因为日后我们有了娃娃,你要照顾娃娃,我才舍不得让你还沾手生意的事情。”男人一双大手在女人面颊上摩挲,言语温润恰春风吹来一般。
二人晒完豆腐块,已经是晌午时分,苏觅进灶房准备做中饭。瞧着天气比较热,便将黄瓜和着竹笋凉拌,又煮了一锅粥,就着早上吃剩下的馒头吃。
早上醒得早,吃过午饭后,女人在床榻上午休了一会儿。男人心头一直有些担心,寸步不离的守着苏觅,生怕镇上的痞子会找到他家里来。
一个时辰苏觅便醒了,见男人在屋里收拾,伸了伸懒腰抹了抹眼睛,睡眼惺忪的:“夫君,这日头正盛,你怎么不歇会儿?”
男人手里拿着扫帚,瞧着女人刚刚醒来,面颊肌肤胜雪,像是刚刚剥皮的荔枝,只剩下还带着汁水的果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今日没有上街,我不累!”男人一双眸眼看着女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恰若星辰般。
“夫君,我也不累,我们去豆子地里锄草吧!”苏觅道完,披上锦布石榴色外衣。去灶房里打盆水,洗了一把脸。
男人拿着锄头,见太阳还有余热,便拿了一顶草帽戴在女人头上。
赵老三家其他的庄稼不多,豆子可不少。村西头这向阳处的地,几乎都是他种的豆子。
下了地,女人见豆子长势正好,绿油油的豆叶掩盖着豆角,这豆角还不饱满,刚刚长出了果实来。
地里的杂草并不多,光看这地头的庄稼,便知道赵老三是个勤快又利索的人。别说是地里,就是这地边杂草也不多。
“夫君,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何要做卖豆腐的营生!”
男人瞧着地头的女人,眸色一沉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衣着华服的女人,牵着他的手教他做豆腐糕:“因为我娘喜欢吃豆腐!”
“夫君的娘亲?”苏觅眼瞳澈亮透明,仿佛一汪清澈的春水,一张小脸儿,渗着些许汗珠。
“嗯!”赵老三只是应了一声儿,便弯下腰地头锄草。
只听见锄头挨着泥土窸窸窣窣的声音,下午的阳光温和的铺过来,裹着这一块青翠翠的豆子地。
“夫君不想说,我便什么都不问,若是夫君想说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苏觅养着脸,眉眼弯弯,一张桃唇一张一合道。
男人倒是有些震惊,见苏觅这般识大体,心头一暖:“娘子生母是谁,知道吗?”
“和夫君成亲时,生怕夫君嫌弃我是母亲捡来的,上次回门夫君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薄待我,我便知道夫君并不在意。我的生母生父,我也不知道是谁,爹爹说我是在京郊寺庙捡的,爹娘可能死于战乱!”苏觅没有见过亲生爹娘,心头也不想这回事,瞳眸闪烁明亮。
“娘子宽心,日后我定好生待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赵老三扶了扶头上的草帽,面色俨然,一张薄唇一张一合。
“夫君,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