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得奇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醒来。
前院里忽然涌动了一点异样的气息,其实七七不是真这么厉害,连那么一点点涌动都能感觉到,而是如同心电感应那般,总之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就是感觉有人来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披上一件衣裳,正要出门,不知又想起些什么,她回头将茶炉点上,把茶壶放在上头,这才推门出去。
刚醒来意识还有几分混乱,至于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点上茶炉,连她都说不清楚,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等一会有用得上。
沐初书房的珠光又亮了起来,几个夜明珠上头的锦帛被拨开后,整个书房一片亮堂。
珠光一照,房内两抹修长的身影顿时清晰落在窗纸上。
一身黑衣的男子走在桌旁,将一只麻布袋放在上头。
沐初走了过去,与他一起把里头的瓶子一个一个取出,小心翼翼往桌上放去。
这次取回来的毒液比上次还多,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多瓶,天还没亮,这速度简直出乎他意料了。
“辛苦了。”他温言道。
楚玄迟却始终一言不发,等东西搁上去之后,他随手一扬,将布袋收起,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才刚迈了半步,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有几分急促,转眼间已经来到门外。
还是被发现了。
两个男人同时眉心轻蹙,看着那扇房门。
果然他们的视线才刚落在门上,房门已经被轻轻推开,门外,一抹纤细的身影映入两人的眼帘。
看到楚玄迟,七七并没觉得有多少讶异,只是当她看到桌上那二十多只瓶子之后,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走到他跟前细细查看,一点点血腥味飘入鼻尖,她二话不说,牵上他的大掌,与他一起从书房离开,往自己的寝房返回。
原来她是感觉到他来了,怪不得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竟把茶炉给烧了起来。
给楚玄迟倒上两杯热茶之后,她出了门,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领着红中、白板他们领着几桶水回来,将屏风后的浴桶倒了个七成满。
等红中和白板离开之后,她才关上门,看着楚玄迟淡淡道:“先沐浴更衣,我再给你上药。”
楚玄迟知道那一点血腥味儿果真逃不过她的鼻尖,她对血腥味从来都是这么敏感,既然她这么说,他便也不推脱了。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水,把杯子搁下,他举步走到屏风后,把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褪了下来。
七七从天地镯里给他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往床上一放,走进屏风后时他人已经坐在浴汤里,闭上眼,靠着浴桶的边缘,安静歇息。
看着他眉宇间那淡淡的倦容,七七心头顿时就酸了起来,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一旁拿起软巾,也从天地镯里取出香皂和洗发水。
绕到他身后,将他头上把长发竖起的绳子解开,把他一头银丝放在掌心,以清水沾湿,小心翼翼给他清洗了起来。
这个澡楚玄迟洗了很久,至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今七月天,哪怕浴汤凉了,人也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所以,七七没有提醒他出来,反倒给他洗净了一头长发之后,拿起搓澡巾给他把身上的尘灰一点一点擦干净。
那肌肉纠结的胸膛依然伤痕累累,还有他粗壮的胳膊上,刀伤剑伤无处不在,虽然很多伤疤已经浅得几乎看不见了,可还是能凭着它们想象到他当时所受的伤,所流过的血。
这个男人戎马半身,十几年来日子几乎都是在马背上熬过来的,哪怕在她认识他之后,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段日子,他可以安心留在自己的庭院里悠闲地度过。
他忙,她知道,他辛苦,她也感同身受,可他始终不愿意让自己给他分担太多,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
起初她还会怪他,现在却已经不忍心去责备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太过于大男人主义,可至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她好,都是眷顾着她。
鼻尖酸酸的,尤其在给他清洗手臂时,看到他手臂上那几个被七寸蛇咬伤的地方,眼角一酸,眼泪差点就滑了下来。
他是不是从今晨把自己送回到沐府之后,便直接去了楚氏林场?凭他一人之力能取回来二十多瓶毒液实在不容易,忙碌了一整日,他究竟有没有好好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
鼻子又酸了起来,只恨不得扑到浴汤去用力将他抱上。
可他已经睡过去了,哪怕人还在浴汤里,却睡得这么深沉,她哪里舍得耽误他休息?
只是他一直坐在那里也是不妥,这浴汤泡久了,对身子总是不好的。
给他把整个身体清理干净之后,她伸出长指在他眉间轻轻划过,柔声道:“玄迟,洗好了,我们回床上休息好不好?”
楚玄迟没有回应,明显还没醒来。
她又低头在他额角上吻了吻,薄唇凑到他耳际轻轻喊了声:“玄迟。”
楚玄迟忽然眼帘一动,眼眸尚未张开,便已伸出大掌,用力把她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