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猛之所以这么不看好叶野,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出于现实情况。
区区一个保安队长,手下管着几十上百号小保安,这样一个职位在员工总数数万人的景阳集团内部,无论如何算不上高管。
一个芝麻大的基层干部,想要特事特办,违反程序提拔一个人,怎么看在人事部门那里都不可能通过。但王大猛不敢违拗叶野,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到了位于景阳大厦第21层的人事部,叶野直接去找了人事部的主管。
人事主管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西装穿得笔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精英高管范儿。
他的态度礼貌而客气,却隐饰不住藏在镜片底下的傲慢。
“叶队长,我们公司进行职务任免和晋升,那都是要走正规流程的。你这一份手写的任命通知,明显就不是合格的公文。当然了,如果只是格式问题,那也不是不能办,最多是重新写一遍……”
叶野听他啰嗦了一堆还没说到重点,有些不耐烦:“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你是保安队长的正队长,是没有权力和资格任命只比自己低一级的副队长的。”人事主管撕破了虚伪客气的假面孔,脸色垮了下来,语气也变得越来越尖锐,“要是所有的正职都能任命副职,那还不乱了套?我们景阳集团从来就没有这个规矩!”
叶野摸了摸下巴,问道:“真的就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当然!”人事主管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现在有了。”叶野无视了办公室墙上的“禁止吸烟”的牌子,直接点起一根烟坐了下来,淡淡说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打电话请示你的领导。”
人事主管恨恨地瞪了叶野一眼,很无奈地拿起了电话。他要请示也只能向景思齐请示,如今整个景阳大厦的员工,但凡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知道这位姓叶的保安跟景大小姐不一般。不管是谁,要对叶野做什么动作必须要得到景思齐的同意。
人事主管对着电话压低声音请示汇报,叶野没有刻意去听他到底说些了什么。很快,人事主管打完了电话,马上就换了一副谦恭笑脸儿:“叶队长,我请示过了,这事能给您办。刚才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
叶野没兴趣跟一个酷爱照章办事的人事主管过不去,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站起来掐灭了烟头,招手把站在门外等候的王大猛叫了进来,把他交待给人事主管办手续。
办好上任的文书手续,领了新的副队长制服和办公室钥匙出来,王大猛的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感觉有点难以置信,这种怎么看都像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居然硬是给叶野办成了!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王大猛立刻压低声音,猥琐地奸笑着问:“叶哥,看来你跟景小姐关系不一般啊,她对你可是真够意思的,这都能给你破例撑腰。话说,你俩是不是有点那啥……”一边说,两只手一边还做了一个是男人都能看懂的下流手势。
“靠,就你屁多,你以为哥是当鸭子卖了身给你换前程?你觉得你有那么大脸吗?”叶野笑骂着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这时候手机响了,瞥了一眼屏幕,正是景思齐打来的。
叶野拿起手机到走廊上接了电话。
“你今天可是让我为难了啊!你办的事是违反公司规定的,我只能是硬着头皮给你破了例的,这样影响很不好。”景思齐一开口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抱怨。
“要是不为难,那也不会劳动你的大驾啊。”叶野笑嘻嘻地说道。
景思齐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那你就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不给你破例,你在人事部不就下不来台了?那你可就收不了场了。”
“想过啊。”叶野笑着说道:“就是想过,我才会敢肯定你一定不会让我下不来台,也才敢直接找到人事部。”
景思齐把语气刻意变得很严肃:“这次就算了,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下不为例啊!”
说完这话,她可能觉得有点过于强硬了,顿了一下,又放缓语气,“就算真的要我给你帮忙,你也要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你搞得这么突然,我很不好应付的。虽说你这人讨厌得很,但是咱们之间除了工作关系之外,总还算有那么一点交情,能帮上得忙的我会不帮?”
这一席话说得很是柔软贴心,也特别接地气,对于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性情冷傲的世家大小姐来说,算是很难得了。叶野心里稍稍有些感动,说道:“行,我答应你,下次我在搞惊喜之前给你通个气,一定不这么突然了。”
“还有呢?”景思齐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有些怨怅。
“嗯?”叶野没整明白,“我都答应你了啊,难道你怕我说话不算,让我指天划天发个毒誓?”
“跟我说谢谢啊!”景思齐有点爆发了,埋怨的话像机关枪似的发泄出来,“我破格提拨你,给你升职加薪,你觉得那是你努力得来的,不肯跟我道谢,那也罢了,算你有理。可我现在又违反原则,破例给你朋友升职,这难道就换不来你的一声‘谢谢’?姓叶的,你这不是一般的傲气啊,像你这种钢铁直男就是没救了!”
叶野哭笑不得,闹半天这女人绕来绕去,就是为了得一句她一直没得到的感谢啊,这好胜心也太强了吧?不带歇气地随口胡扯道:“谢谢景总,你真好,人好脸好胸也好……”
“叶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娇咤怒喝。
叶野赶紧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叶野以为是景思齐打电话过来骂人,正要挂断,发现是陆清子打来的,陆清子还从没在他上班时间来个电话,于是赶紧接了。
“叶哥……”陆清子一开口就是哭腔儿,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叶野不由得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