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安咬咬牙,以他目前的能力,带着一个孩子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要他带着,他抬起下巴,眼睛穿透重重黑雾看向悬崖顶端,心里竟有点希望白黟也场了,毕竟有那个人在的话,把这二人带回山上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蔺相安想着,叹了口气,也懒得再管对方会不会察觉,伸手让闻熙雨握住。
“你手好冷。”闻熙雨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这句话。
蔺相安翻了好几个白眼,“再怎么也没我们脚下的尸体冷。”
“我们脚下的尸体?”闻熙雨一脸困惑。
蔺相安好笑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你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是什么拖起你,没让你立马就粉身碎骨的?”他说着,脚尖指着地上划开了一道线,顿时,蓝光一闪,将地上的情景清清楚楚的照亮出来。
待闻熙雨看清地上情景,面上立即失了血色,胸口一闷,喉咙感到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他急忙用没握住蔺相安的那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撇过头,抬起头,不再往地上看去。“快灭掉地上的亮光。”
谁能想到山底下会堆了如此之多的尸体!
蔺相安用脚一扫,亮光瞬时便灭了。“这下你还嫌我手冷不?”
闻熙雨不敢置信地看着蔺相安,表情好像在说“你就为了这个?”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无可奈何道:“不嫌,可以带我们上去了吗?”他朝蔺相安怀里已然昏睡过去的女童扬了扬下巴,“那孩子还等着找到她的爹呢。”
忽然,闻熙雨脸色一变,他迟疑地问:“你觉得她爹在这里吗?”
蔺相安闻言,低头看着怀里的女童,歪着脑袋想了想,露出柔和的微笑:“不觉得,她爹一定还在某处拼着老命找她。”
“那……”
“好了,别拖延时间了。”蔺相安快速打断闻熙雨还想要说的话,“抓稳了。”
闻熙雨又恼又气,却又拿对方没有法子,只得乖乖抓住那只冰冷的手,道:“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风从脸上猛烈地刮过,与此同时,他双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地面,腾到空中,胃在肚子里翻腾,让他一阵难受。但就在闻熙雨觉得自己就要吐出来的时候,手上一暖,蔺相安不知何时放开了他,他心里一惊,刚以为自己被放弃的时候,双脚便落在结实的土地上,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手脚,完完整整,安然无恙。
确认自己大难不死后,闻熙雨难得露出不加掩饰的笑容,他转过身,正要向蔺相安道谢,却在看到蔺相安背后的东西后顿时把想好要说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呵,这小妮子定是累坏了,睡得可真熟。”蔺相安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常,细细查看着怀里女童有没有受伤。
“长……长老。”闻熙雨忍着打颤的牙齿,艰难地叫出蔺相安的名字,生怕稍有不妥就会惊动对方身后的“东西”。
“嗯,你想走了?”
“你……看……身……后……”闻熙雨吞着口水,抬起手臂,指尖越过蔺相安肩膀指向后者身后的悬崖。
“你想让我看什么?”蔺相安皱着眉,奇怪地顺着闻熙雨所指的方向转身望去,这一望不要紧,饶是他曾经身为鬼王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差点儿就腿脚发软了。
只见一张女鬼的上半张脸从悬崖底下探出,那张脸十分的长,足足占满了整个悬崖的边沿,长长的黑发更是浓稠得如同瀑布一般,而露出的每只眼睛都足有一栋房子那么大,布满血丝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们看。
蔺相安后退了几步,那巨大恶鬼的瞳孔立刻转向他,饱含的恶毒目光仿佛要立刻将他碎尸万段。蔺相安登时踉跄了一下,幸被身后的闻熙雨接住才没将大妞跌落地上。
“长老,我们该怎么办?”闻熙雨扶着蔺相安肩膀,一边担忧地问道,一边觉得对方连衣服也是冰冷得非同寻常。
“还能怎么办……”蔺相安转过身,像闻熙雨问了废话似地瞪了后者一眼,然后重新拉住对方的手,“当然是跑了!”
月明星稀之下,两道人影正稳步朝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其中一人长着深肤白毛,不仅外貌奇特,背上还背着一柄沉重宽厚的巨剑;而另一人看上去则脸色苍白许多,年纪也要大上一些,他弯腰驼背,看上去比身旁的人小了一号还不止。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顾着往前赶路。
直到那背着巨剑的男人掏了掏耳朵,颇有些烦躁地冲着他身旁的男人问道:“张庆水,你这一路上都在念叨着什么,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张庆水仰头看向白黟,眼里不知何时含了一汪泪水,看上去十分悲痛,“我在念着我女儿的名字。”
“你女儿还在这个村子里?”
张庆水点点头,“她叫大妞,我之所以不要命地跑到村外求救,除了救村里人外,最主要还是为了救她。”
白黟听出张庆水话里有话,“为何?”
张庆水低下头,白黟见到几滴水珠从他脸庞滑落,滴到地上,接着,他便听到张庆水隐忍的,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说道:“那个恶鬼不知为何偏偏看上了她,若果我听天由命,只怕永远也不能父女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