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紧抿着,片刻后,她忽然下达一道军令:“若是夺下西池,立即发布消息,就说本宫已找到皇上的下落,皇上虽负伤,却无性命之忧。”
“这是为何?”青童微微一怔,不明白她此举有何用意。
秦涫儿苦笑道:“这样一来,高天苟知晓皇上在我身边,必定会想方设法地猛攻,自然也就不会分心继续搜捕皇上的下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如此,皇后娘娘的安全……”青童有些犹豫,毕竟,这样做的后果,不亚于将她推入火坑。
秦涫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喂喂喂,好歹对我有信心一点,我既然能打败他一次,便能打败他第二次,再说了,比起手握三万军马的我,皇上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没等青童再度发出迟疑,秦涫儿便开始询问西池内的具体情况,高天苟强攻银镇,带走了大部分兵力,如今城中只剩下不足两万人,好一些还是在屠城时,选择投降,自愿投靠天沙的男丁,被临时征募编入军队之中。
“也就是说,现下的西池内,根本没有多少精兵悍将,正是我们发起反攻的绝好时机。”秦涫儿眼眸一亮,当即拍板定案,准备强攻西池。
据苍澜国史册记载,乱皇继位八年,正三月,两国大战起,乱皇不知所踪,其后披甲上阵,趁夜色,偷袭西池,以火药炸毁城门,发起强攻,血战一日一夜后,夺回城池。
遍地的尸骸随处可见,秦涫儿站在城头,看着下方正在战场上捡着羽箭以及兵器的士兵,心头有些沉重。
荣木正率人将城墙上的头颅放下,准备火化,西池城内,除却三千俘虏,便只剩下秦涫儿的军队,再无一名百姓,所有民居内的财产都被洗劫一空,犹如一座孤城。
天沙的战旗已在兵荒马乱中被推倒,旌旗染血,城头上重新插上的,是苍澜国的黑白旗帜,此刻正威风凛凛地傲立墙头。
“虽然得胜,但本宫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喜悦,让士兵们收拾完毕后,早些歇息吧。”秦涫儿向李奎吩咐道,自己则徒步走下城头,银色的盔甲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染红,若是没有这件刀枪不入的金蚕丝盔甲,恐怕她老早就被敌人给分尸了。
在空无一人的城主府入住,她立即着令将虚假的情报散播出去,想要打乱高天苟的行兵策略。
“将军,您手上的伤口需要包扎。”军医不赞同地瞥了一眼秦涫儿随手用纱带缠起来的伤口,摇摇头,从药箱子里取出几瓶金创药,“伤在虎口,若是不细心调养,将来会成为隐疾的。”
“劳烦军医了。”秦涫儿笑了笑,将手伸了过去,任由他替自己包扎。
一夜的血战,第二题,秦涫儿清点本军的人数,三万余人,死伤近两千,当真是用万千尸骨,堆积起的一场大胜。
捷报传回京师,秦涫儿本就高到极致的威望再一次上涨,甚至有人将她宣扬为苍澜国的保护神,对于这样的流言,风王等人难得的与丞相统一战线,联手施压,杜绝任何有可能会霍乱苍澜根基的隐患出现。
“飞离,你且看着,如今她秦涫儿站得越高,将来才会摔得越狠。”黎澈随手将边关探子传回的密信粉碎,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掉落一地,他站在窗边,温文儒雅的容颜,散发着程亮的光晕,只是嘴里吐出的这番话,却满是阴狠与恶毒。
“皇上所言甚是,微臣期待着,她从云端跌入地狱的那日到来。”飞离站在一旁,阴恻恻地笑了。
自古帝王塌侧,不容他人酣睡,秦涫儿的下场,他们仿佛已经预见到了。
“派去深宫的人,可有消息传回?宝图的下落可曾寻到?”黎澈蹙眉问道,佯装打扮留在这苍澜国京师,他本就是为了一张能够训练出不死士兵的宝图,如今却毫无进展,黎澈怎能不急?
“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过,我们在暗中添购的钱庄,已开始秘密占领整个皇城,不用数年,必定能垄断这城中的一切经济,断其根基。”飞离不愿黎澈的心情因为宝图一无所踪而下降,赶紧将好消息禀报给他。
“哼,如今南宫胤离开皇城,正是朕一展手脚的时机,风王与莫青这两个老人斗得你死我活,却又怎知,他们却是在替朕,做嫁衣。”黎澈勾起唇瓣柔柔一笑。
他从不做一手准备,若是宝图寻找不到,他也得另辟捷径,成就千古霸业。
喜气洋洋的皇城内,早已是暗潮涌动,只可惜,久居高位的朝臣,却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这难得的大胜之中。
高天苟强攻银镇,却得知后方城池被秦涫儿夺回,一时气急,本想加快速度攻占下银镇再行反扑,谁料,苍澜国大捷的消息,让银镇守城的士兵士气如虹,一个个杀红了眼,愣是靠着不足两万人,挡下了天沙的攻势,让他们无法踏足这座城池一步!
“该死!若不是这秦涫儿忽然领兵前来,本将军怎会数日攻不下一座银镇?”高天苟气得坐在营帐内直拍桌子,方正黝黑的面容已是涨红一片,双目更是充血。
“将军,久攻不下,恐怕后方失火啊,这秦涫儿向来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且有传言说,乱皇已与她汇合,如今二人正齐聚西池城内休养生息,不如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您看如何?”高天苟手下第一武将当即进言,对于这位大将军对乱皇抱有的心思,军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
虽说心里头各种鄙夷不屑,但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说出来,谁叫他是天沙国战功累累的大将军呢?
“什么?乱皇他此刻就在西池中?”高天苟蹭地站起身,神色尤为激动,自从他施计让南宫胤跌入江河,便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他行踪,如今,总算是得知他的下落,怎能不高兴?“哈哈哈,南宫胤,你以为多一个贱女人就能阻挠本将军的铁骑吗?本将军定要把你亲手俘虏,折断你的傲骨,让你委身在本将军身下。”
武将只当作未曾听见他口中所说的这些话语,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空气般默默地站在一旁。
直到高天苟亢奋的情绪平静下来,他不甘心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银镇,终是咬牙:“传令下去,马上整军,赶回西池。”
“是!”武将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决定,立刻将军令传下,大军在半个时辰后,拔营而去。
银镇的守城士兵得见敌军撤退,纷纷跃上城头,鼓掌欢呼,凭着不足两万人,抵挡住天沙的铁骑,他们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快,赶紧把这消息传给娘娘,这高天苟必定是要反扑西池了。”守城将军擦了擦眼眶里的热泪,招来士兵,让他即可启程,走近路,立即赶赴西池,向秦涫儿示警。
入夜,天色灰蒙蒙的,不见丝毫星光,秦涫儿接到银镇的示警,当即邀左右先锋,及各武将入大厅商讨迎敌之事。
“本宫看过附近地图,在西池上方的山丘,山路平坦,最易行军,也可凭借天然的森林,隐匿大军行踪,高天苟势必会派人走山路前来,尔后,是官道,若本宫猜得不错,他们必定会双箭齐发,围攻西池。”芊芊玉手在沙质的地图内指着,“本宫要在这两条道上,给他们设下陷阱,让他们出师不利,荣木、李奎,你二人分别带领一万士兵伏击在这两处,另外事先埋下炸药,在山路上设下路障,本宫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谨遵娘娘之令。”荣木与李奎当即应下,一想到能够将敌军一网打尽,他们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快要沸腾起来。
苍澜短短一月内,竟丢失数座城池,被屠杀近十万百姓,再加上西耀城的仇恨,秦涫儿有时候甚至怀疑,这高天苟天生便是来拉仇恨值的。
只要说到迎击他的军队,根本不需要她太多的言语,便能将士气提升到极致,看看她眼前这帮豺狼虎豹般的将士就该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心里的豪气与决意,有多强。
“青童,本宫要与你率领五千骑兵,连夜启程,绕开天沙的军队,秘密潜入天沙国境内,偷袭京师。”
“什么?”众人闻言,莫不是傻了眼,五千骑兵进入边境,还要发动奇袭?偷袭天沙的京师?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有问题吗?难道只允许我们被动挨打,不许咱们主动还击?”秦涫儿咧开嘴,笑得格外阴狠,她自然知道仅凭五千人,不可能打下京师,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娘娘,你是认真的吗?”青童不赞同地皱了下眉,“此计根本不可能成功。”
“你是指无法打下京师,还是指无法潜入天沙?”秦涫儿挑眉反问道。
“自然是前者,五千骑兵想要拿下京师重地,难如登天。”非青童泼她的冷水,而是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可行,只会白白让士兵的性命丢掉。
“你附耳过来。”秦涫儿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也不知对青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脸色在短短数秒内变换了好几次,最后,终是点头,答应了她堪称胡闹的决定。
离开营帐后,荣木一把将青童拽到一旁,沉声问道:“你方才为何要答应娘娘的提议?你可知,这样的法子,根本是以卵击石,绝不可能制胜,甚至一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