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如何?”她略显急迫地问道,这可关系到她的命,她怎能不紧张?
没有人喜欢生命被旁人拿捏住的滋味,尤其是一个向往着自由生活的人。
“娘娘,您所拿出的这份解药里,参杂了另一种药的药引。”院首沉着一张脸,冷声说道。
“什么意思?”秦涫儿蹙眉问道,他这话,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话里有话。
“血鲢,传说只存在于大海深处,常年难得一见的鱼类,它的肝脏藏有剧毒,若是在短时间内服用,毒性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也较容易解除,但若是长期服用,又与其他药融合在一起,其结果,本官也无法猜测。”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身体里不仅有曼陀罗剧毒,还有另一种毒药存在?”秦涫儿不怒反笑,她是真的为黎澈的心机感到错愕,不光在她的身体里用上了曼陀罗,甚至于,还在解药中参杂另一种毒药,双重保险齐管而下,这份心机,这份谋算,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错,本官虽然分析出解药的成份,但配对出另一种毒药的药性,却非一两日能够成功的。”即使他是苍澜国最顶级的大夫,也无法在三五月内,清除秦涫儿身体里的毒素,甚至短时间内,连另一种毒的毒性,他也无法做出正确的推断。
“这份解药里共有十二种草药,每一种与血鲢共同服用,都会造成不同的剧毒,所以……”剩下的话,院首没有直说,但话里的意思,秦涫儿却是听懂了。
敢情她计划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被黎澈算计了一通,不仅没有弄到曼陀罗的解药,甚至还被告知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隐形炸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冽的弧线:“确定本宫身体里另外一种剧毒,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还是最短的时日,“若是能得到解百毒的冰雪莲,与曼陀罗的解药一起服食,或许可以彻底清除娘娘身体里的两种毒性。”
“冰雪莲?”那是什么东西?秦涫儿疑惑地反问了一声。
“本官也只在药书中看到过有关冰雪莲的记在,据说,它生长在雪山之巅,每十年发芽,十年生长,十年开花,十年结果。”
尼玛的,这不是偶像剧里时常出现的老梗吗?秦涫儿无力地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就算她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吩咐院首继续分析解药,自己则转身离开了太医院,来时,轻松愉快,而现在呢?则是心头堆了一块大石,难言的苦涩与无奈,让她只能摇头苦笑,拖长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道上浮现,她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这黑色的影子吞噬掉。
“黎澈……”一想到这个让她第一眼就想要远离的危险人物,秦涫儿心底不自觉升起一股怒意,为早已经烟消云散的前身,为那个到死,还爱着他的女人,深深的不值。
她爱着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死心塌地,甚至连一分的信任,他也从未给予过她,不然,又怎会明里暗里,对她下两种剧毒?
这样的男人,心太狠,也太冷,还好,爱着他的,并不是自己,不然,恐怕会落得一世凄凉。
秦涫儿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脚踏进寝宫,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上,被她随手扔掉的药瓶上,如今,她还不能让黎澈起任何的疑心,绝美艳丽的容颜,浮现了一丝挣扎,广袖下,双手黯然握紧,片刻功夫,理智最终战胜了心头的不忍与愧疚,化作了坚定。
“南宫胤,别怪我。”她幽幽看了一眼门房紧闭的隔壁,口中喃喃道。
没有什么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哪怕是他。
第二日清晨,威风凛凛的士兵站在朝殿外的宽阔地面上,四周飞舞的两国旌旗,在空中摇曳着,擂鼓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给击破,南宫胤一席威武霸气的龙袍,与黎澈站在百丈浮云梯上,接过李德递来的酒盏,凌空对碰,饮酒后,黎澈飞身而下,利落地翻身跃上马匹背部,“乱皇不必相送,朕就此告辞。”
“走好。”南宫胤邪肆地笑着开口,目送那庞大、严谨的队伍从六道宫门处缓缓离去,他这才收回目光,“派九门将士一路护送雪昭国新帝离开边境,不得有误。”
他可不想这位盟友客死异乡,或者途中发生任何的变故。
李德当即领命,立即将他的口谕传给九门提督,一千骑兵沿途护送黎澈离去,无数百姓站在街道上,翘首张望,与来时相比,他们的表情多了几分亲切,少了几分冷漠,想来,两国结盟的消息,恐怕已传遍皇城,在他们眼中,雪昭已是自己人。
“呵,用不了多久,南宫胤,你的这片天下,终究会落入朕的掌心。”黎澈幽幽放下挑起的车帘,垂目浅笑道,身上清润的气息,在瞬间多了几分阴寒如魔的冰冷,外放的内力,掀动着衣摆,猎猎作响。
一连三日,南宫胤诡异的发现,某个疏忽职守的女人,居然每日准时用他特地赏赐的金银玉器为他洗手做饭,该不会,这个女人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苦心,准备一尽妃子的责任?
“朕觉得,你这两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刚穿上龙袍,南宫胤便发现从寝宫外捧着托盘大步走进的秦涫儿,挑眉笑道。
秦涫儿随手将托盘递到幽兰手里,示意她布菜,自己则白了南宫胤一眼:“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与其等到皇上发现臣妾抗旨不尊,不如在此之前,完成皇上的旨意,如果皇上心疼臣妾,愿意收回昔日下的圣旨,臣妾必定会对皇上更加感激的。”
尼玛的,她容易么她?一边要完成黎澈的命令,一边还要给这狗皇帝下厨,并且要面对他的质疑,这工作,困难到让她想要吐血。
“呵,这才像你。”南宫胤对她尖锐的态度并不生气,若是有朝一日,这个女人也变成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性子,他才真正的会感到无趣。
果然,人都是犯贱的,一天不被讽刺几句,这狗皇帝心里就不舒坦,秦涫儿在心里默默地给南宫胤贴上了隐形抖M的标签,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卷着袖口,为他夹菜,李德拿着银针,刚要试试是否有毒,却被南宫胤挥手制止。
“皇上,这……”用银针试毒,乃是惯例,即使做菜的人是后宫嫔妃,为了帝王的安全,也必须要试一翻才可。
“朕自有分寸。”南宫胤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还没有胆子,敢在他的食物里下毒,更何况,他的武功什么样的剧毒无法尝出?
秦涫儿握着金筷的手,有细微的停顿,眼底一抹暗色悄然滑过,他这是信任她吗?
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帝王的信任有多重,秦涫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要活下去,默默地在心底对南宫胤说了声抱歉,将沾染了千日醉的食物,送入他面前的金碗里,缄默不语地看着他服用下,她又递上一方锦帕,等到一顿早膳享用完,这才跟随着龙撵,恭送南宫胤上早朝。
无聊地靠在朝殿外的灰墙上,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脑后,合上眼,听着从殿内传出的犹如诵经般让人昏昏欲睡的上奏声,她默默地打了个哈欠。
算算日子,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似乎已经有快四个月的时间,遇见了以前做梦也不可能见到的事,见到的人,命运啊,还真是让人意外的东西,蓦地,脑子里回想起一件事,秦涫儿好不容易恬静起来的脸廓,幽怨地皱成了一团,尼玛的,她临死前还没来得及用完的钱!她一辈子省吃俭用在任务里节约下来的钱!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留了一笔大款搁在银行,怎么当初就没想到,用它来好好享受一番呢?
秦涫儿越想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纯粹就是一傻逼,还是特么的,损人不利己的那一类型。
南宫胤领着一帮太监阵势浩大从朝堂走出时,看见的,就是某个女人抓耳挠腮的画面,面部紧绷的神经微微抽动几下:“秦涫儿,你又抽的什么疯?”
竟公然在朝殿外言行奇怪,她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颗脑袋了吗?
“皇上,臣妾只是想到您每日日理万机,替皇上心疼而已。”秦涫儿的谎话说得是越来越顺溜,甚至不需要透过大脑的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明知道这番话有多经不住考究,但这并不妨碍南宫胤心底的冷怒悄然散去,口中冷哼一声:“若你在宫中莫要给朕闹出什么麻烦,朕会过得更加开心。”
秦涫儿眼观鼻鼻观心,她是女人,不和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一般计较。
“哼,摆架。”南宫胤对她的沉默分外郁闷,大手一挥,看也不看身旁的女人一眼,抬脚走下石阶,秦涫儿提着衣摆,有模有样地跟了跟了上去,心里却在想着,他身体里的千日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发作?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深夜,南宫胤打发某人前往御膳房替他准备宵夜,寝宫内微微闪烁的烛光投射在他冷冽妖孽的容颜上,晦暗不明。
一抹黑影从房梁上咻地落了下来,离裳单膝跪地,近乎痴迷地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属下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