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茜尔自从被老妈说了一次后,每次见布莱德都有些不自在,索性路上远远看着他就先避开他,能不见就不见。
个中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但是离村的事,她自己私底下也在谋划,也攒了一笔钱,合计够母女俩离开去法卡斯的路费,如果把村里这房子卖了,也够在法卡斯租个地方住上两三年。法卡斯在王族辖下,年轻人看来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要努力定能有所回报的城市,辛茜尔热切地盼望着。
就这么,时光飞逝,辛茜尔心里也淡忘了些别的事,就只有离开的念头,不觉已经是十月初旬。
这一日,辛茜尔早早出了门,一路上竟没个人影,到了旅馆发觉老板客人一应不在。心里正嘀咕着呢,才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满月,男人们上山去戈斯林堡了。她离了旅馆,绕到后面柴房边上,敲了敲布莱德家的小木门,也没人应,转到小窗边上一看,床上只有叠好的被褥,没个人影。
辛茜尔冷笑一声,觉得无趣,一个人闷头回家了。辛茜尔夫人正打理行囊,准备后天出发,见辛茜尔闷闷不乐的,先打趣说:“怪我昨天没提醒你,让你白起个大早。”
辛茜尔嘟囔一声,也不答话。
“怎么了?”
辛茜尔夫人觉得古怪,关切地又问道。
“布莱德也上山去了。”
“这不正常吗?”
辛茜尔摇摇头,有些恼怒地说:“我以为他不会期待天上掉馅饼的事了。”
辛茜尔夫人笑道:“可是他祖上就是靠这个发的家啊。”
“我倒觉得这个就是村子的病根。”
辛茜尔夫人一听,缓了一时,突然抱着肚子笑了许久。
“你笑什么?”
“我笑你竟然能从嘴里说出这种话来了,明明昨天还是个丫头片子。”
辛茜尔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辛茜尔撅起嘴,说:“妈,你也要去?”
“这也是个风俗了吧,我也没必要扫了村子里百来号人的兴致。”
“那选管家选中你了怎么办?”
辛茜尔夫人倒不在意,调笑说:“那倒好,一年不愁吃穿,也不用管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哼!”辛茜尔突然转念一想,说,“倒是错过一次良机了。”
“什么良机?”
“妈,我想着咱母女俩还有布莱德,一同离开这村子的。想来今天,其实是个绝佳的日子。”
“离开这儿?”
“是啊,倘若今天布莱德不走,咱们三个正好一起走了,离了这伤心地。”
辛茜尔夫人眉头一皱,停住手,靠到辛茜尔边上,陪她坐着,说:“你一直在筹划这个?”
“是。”
辛茜尔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我得再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辛茜尔看着母亲怯懦的样子,心直口快地说,“父亲没了后,咱们俩本就艰难。我们一家能有今天全靠布莱德一家支持,如今他们家也一夜间付之一炬,村子里的人明里暗里都欺压我们。这你总不能说感觉不到吧?”
辛茜尔夫人沉默不语,心里先是难过,没想到女儿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人情世故,但也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平日里都没表现出来,自己做母亲的反倒没意识到女儿这么多心事。而后,又想女儿的话确实在理,如今她也大了,自己是一百个不愿意她嫁给村里的人的。这么一想,她心里的天平也倾向于离开了,但布莱德怎么也掺进来了,她看着辛茜尔说:“布莱德都知道你的意思?”
“嗯,我早先跟他说了,他也打算离开,我们两个不谋而合。咱们毕竟母女俩,要是有个男人照应,也安全些。”
辛茜尔夫人却摇摇头,说:“这可不妥,布莱德的意思跟你的意思,我猜并不一样。”
“不都是想离开吗?”
辛茜尔没懂老妈的话。
辛茜尔夫人捏了把女儿的脸,嬉笑说:“你我想的只是离开这里,布莱德想的是和你一块离开。”
辛茜尔一听,从脖子到耳根,一下子都红了,赶紧转过头去,说:“妈,现在哪有想那些事的时候。先一并离了村,再谈吧。”
辛茜尔夫人轻轻一笑,才觉得女儿为了尽早离开这里,一直尽力封印心里其他的念头。
“下山之后,再说吧。”辛茜尔夫人起身又去打点行囊,轻哼着歌儿,说,“若是真要离村,房子田地也得转了手,不过这钱也只够在法卡斯租房子吧?”
“我攒了钱的。”
辛茜尔赶紧接话,看到母亲也在认真考虑这个,她也总算露出了笑意。
辛茜尔夫人欣慰地笑了,说:
“好,回来我们再认真谋划。”
“啊?还是要上山吗?”
“可是布莱德也在山上啊,你不是说了三个人吗?”
辛茜尔努起嘴,撒娇说:“我们两个也没什么不好的。”
辛茜尔夫人笑着拍了拍她脑袋,又说:“说不准,还能选中咱们实现心愿呢!”
“哼,妈你也指望着天上下金子。”
“谁不指望?”
两个人在村里盼望未来的时候,在神鬼峰山上营地的角落里,布莱德此刻却心如死灰,坐在角落里,感觉心被人紧紧攥住,疼得要命。
中午,村长就召来上神鬼峰的所有人,搬出了一个抽签箱,这是用来抽选今年上山给索里特瑞做管家的人选的。可是这箱子和签的制作,谁都不曾见着,布莱德想上去验箱内的签,但是环顾一周,自己势单力薄,当了这出头鸟倒给了那些素来看不惯他的人以机会,挨顿揍是必然的。布莱德只能心里暗暗把所有人都骂一遍,躲在人群后,坐立不安地等着村长抽签。
村长把手伸进箱子里,鼓捣了半天,突然止住。布莱德有些紧张,怕抽中辛茜尔一家,那村民之中,靠后的穷鬼赌徒,家里有女眷的都吓地屏住呼吸,靠前的有些权势的,则满不在乎的,像是看戏一般等着村长念名字。
村长掏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大喊:“辛茜尔!辛茜尔家的小辛茜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