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的味道不重,似掺杂着蓝苓花的香气,清幽而又恬淡,初闻便觉得神清气爽。兰庭奇不安的心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不管如何,路一步一步走,没有坦途可言,有的时候太过谨慎,未必一定就是什么好事。
不久,眼前的景物开始逐渐模糊,隐隐约约能瞧见李明成和乞丐已经闭了眼,李明成嘴角带着猥琐的笑意,而蛮猴儿则是沉重无比,很难想象出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
松树上几只松鼠蹦来跳去,在兰庭寺后山的古树下,兰庭奇靠着树享受着田径的午后暖阳,听着风声,看寺中师兄们正在勤练。
他圆而大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双眼,不时往身后瞧瞧,娘亲怎么还不来找自己?久了,困意袭来,他便靠着松树突兀的树根躺下,不久沉入梦乡。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兰庭奇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时候,那个充满不幸与痛苦的日子。他初入梦境便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
这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这梦太过真实,到底谁是真谁是假?他原本以为又要目睹自己的过往,但是在他看清一切的时候,一阵莫名的晕眩,让他从旁观者成了一个亲历者,这是要自己再重温往事吗?到底是谁?刚才是梦海老人出的手?
太多事想不通,就如现在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周围的一切,甚至连虫鸟嘶鸣都和以前一般,以至于以前自己没注意到的一些事情,现在都能看得格外清楚。
今天午后的阳光一落下,最后的余晖将会染红整座古寺,他知道父母都不会再出现,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亡命天涯。
他站起来,止不住想再去见父母见师兄他们一眼,即便是在梦里,有的东西搁在心底许多年也还未消散,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
后山到寺中不需要多长时间,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眼看到的东西,以后都会成为永别。四五岁的小孩,眼神却是落寞的,如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全然没了活的气息。
娘说过,活着就要活得自在,被束缚着,那人生真没个意思。兰庭奇当时不懂,只是看着母亲一脸的向往,以为她是自在,是快乐的,但是如今想来,那时候娘已经开始绝望了吧?看不到一丝明媚的春光,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白灵鸟。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着母亲去寻求自游自在,在这红尘俗世中,他惬意生活了十个年头,这是真正的自由吗?不是因为自己还是改变不了被别人当做棋子的宿命,连亲人朋友也很可能被祸及,该怎么办?
寺里的钟声响起,声音传遍整个兰庭,在这一方岛上,只有兰庭寺纯在,因而钟声格外空灵,随着海风向远处飘去。
这是报时的,兰庭奇眼早已微红,还有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
马上就会有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兰庭奇撒腿就往寺中母亲清修的地方奔去。兰庭寺说是寺庙也不算错,毕竟里面和尚占了多数,但寺里还有一部分未出家,甚至结了连理,就比如自己的父母。
兰庭寺建成之日已不可考,想来也有好几千年历史了。一开始是由和尚建成,后来犯了戒,还有了孩子,孩子不愿离开,一直在寺中,这一脉就一直传承了下来,成为了寺里的俗世之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不出家但毕竟还是兰庭寺后人,甚至如今,已经掌控了兰庭的根基。
这些人里就有自己的父母,父亲已经是兰庭寺里众人信服的新首领,掌管着与外界交流,寺中货物的管理,人员的调动。父亲对母亲极好,在兰庭寺以东特意建了一座靠近山崖的别院,在那里开窗便能看日出日落,那也是兰庭奇在寺里的家。
还有一个时辰,娘亲在家吗?他不知道,因为那时他在兰庭后山,一觉醒来已经是一片末日景象,至于其间,他只是做了个美梦。发生了什么他不很清楚,当下哪里还敢再错过,一路往东边跑去。